冬天的夜晚,來得早,而且漫長。
傍晚五點左右,天就能黑下來。
靳恆遠無功而返,當車子駛進靳園時,天色已暗下,家裡人齊齊的守在主屋門口,一個個憂心忡忡的。
本該喜慶的日子,因爲這樣一個意外,而被抹上了一道沉重的陰影。
當靳恆遠從車上跨下來,今天的壽星,靳媛披着羊絨披肩,急步逼了過去,蕭璟歡緊隨其後攖。
“小遠,小錦呢……”
“哥哥,嫂子呢……償”
她們看到被蘇錦開出去的車上,只下來靳恆遠一人,那輛保時捷上,自然也沒有她們想看到的那個人的身影。
“沒找到。車子被棄在路邊了。”
靳恆遠沉沉回答,上前扶住了母親,往臺階折回。
外頭太冷,他怕母親凍到了,直把這幹人全帶進了客廳,扶着母親坐下後,才又說了下一句:
“小蘇和蕭瀟被一個女人帶走了……現在不確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綁架?”
靳媛心頭髮涼,手,緊緊抓了一下胸口的衣物:
“居然在咱們自己家裡發生了綁架?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應該是。”
靳宅的安保工作,那是一向出了名的好,所以,他纔沒有另外派保鏢跟着小蘇,畢竟,這是在自己家。
可誰想啊……
這還真是百密終有一疏啊!
可現在追悔已然晚矣。
“那可怎麼辦?要不要趕緊報警啊?”
蕭璟歡急叫了一聲後,咦着,凝神又叫了一句:
“不對啊,他們是怎麼把蕭瀟帶出去的?門衛說了,除了嫂子,沒有人出去過啊……這是出了家賊了?”
沒等靳恆遠回答,阻止聲傳了過來。
“不能報警,不能報警。報警要是對方撕票怎麼辦?”
靳老太太急叫起來,在易中天的攙扶下跟了過來,非常堅決的投了反對票:
“這一大一小,可都是我的心肝寶貝,這大的肚子裡還懷着一個小的呢,這些孩子一個都不能出事的。只能等……也許他們很快會來找我們要贖金的……只要他們要的是錢,就一定不會傷害她們。我們一定得等,不管他們要多少贖金,我們都給……保她們安全,是至關重要的。”
在老太太看來,錢財什麼的都不重要了,千金可以散盡,但是,人必須救回來。不光是外重孫女要救,外孫媳婦更得救。
“是啊!綁匪應該是爲錢而來的。”
靳老爺子應和,他的立場和老太太是一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守着手機和座機。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打電話過來的。”
“可萬一對方不是爲錢來的呢?”
易梵沉沉的提出了這個設想:
“如果不是爲錢而來的,那麼,我們要是什麼都不做,蘇錦就會失去最佳的營救機會……”
“對啊!”
易中天在邊上應和:
“還是報警吧!嫂子和蕭瀟,誰也不可以出事的……”
蕭璟歡聽着,撇了撇嘴,自己最討厭的兩個人,居然跟着主張報警。
“我也建議報警。”
易埜也插進了一句。
這話,不僅引來了靳恆遠耐人尋味的一睇,更遭來了蕭璟歡深深一瞥,突然好似頓悟了,立馬尖利的反問了起來:
“你也建議報警……易埜,你就不怕你那些不可告人的事就此被人查出來嗎?”
這話,挑釁意味十足啊!
明亮的燈光下,長着一張野性臉孔的易埜不由得擰緊了臉上的線條,眉目慢慢就聚集了慍色。那一層一層的慍色,很快就把臉孔堆滿了。
“我能有什麼事是不可告人的?蕭璟歡,以前,我把你當孩子,沒和你計較,不過,今天,你倒是給我把話說明白了,我能有什麼事是不可告人的……易梵,我告你啊,你今天要敢攔,我就和你急,你能忍着受這小兔崽子的氣,我受不了……我他媽也不想受……”
一團怒火,就像燎原的星火,噌的把這人整個兒全給點着了,那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表示他這是真動了肝火,真和這個晚輩扛上了。
這讓靳恆遠陷入了深思。
蕭璟歡呢,立馬迎頭而上,目光不閃不躲的逼了過去:
“你和你的好兄弟設計我媽,難道是正大光明的?
“在非洲的時候,你買通當地的地頭蛇故意襲擊你的好兄弟,致令你的好兄弟爲了我媽受了傷,我媽一感動,就糊里糊塗把自己嫁了……在這件事上,難道你們敢拍着胸脯說,做的是正大光明的?”
她就像炸毛似的直叫着,突然轉身又指着自己的姥爺喝了起來:
“還有你,姥爺,我實在鬧不明白,你怎麼會助紂爲虐?不幫着女兒女婿和好,卻硬生生幫着一個外人算計了自己的女兒,毀了你女兒的後輩子。
“姥爺,你是我媽的親爸嗎?我都懷疑我媽是不是你撿的,你居然眼睜睜看着你女兒的家就這樣成了一盤散沙……
“這些你們做過的事,不要以爲我小就不知道,我告訴你們,我早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邊上,靳媛震驚的看着蕭璟歡翻着舊賬。
在女兒面前,她一直想做個好母親,很少會發脾氣。有時候,母女們爭執,通常都是蕭璟歡在那裡蠻不講理,而她忍了,不會多加喝斥。但今天,這丫頭,真是越說越過份了:不光把易埜給喝斥,還把她父親也牽怒上了。
她忍無可忍喝了一句:
“蕭璟歡,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這是鬧嗎?我沒在鬧,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靳璟歡可沒有因爲母親的喝止,而罷休了,相反愈演愈烈了:“往上追溯,還有更離譜的事發生過。二十六年前,這個人聯合着那個叫濮少君的還偷過明家的孩子的……”
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從蕭璟歡這張嘴裡蹦出的秘密,那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驚天動。
靳媛呆了好一會兒才接上了話去: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易埜怎麼可能去偷明家的孩子?”
“他就偷了,他就偷了。他不光偷了,而且還把人弄丟了……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孩子……我不和道他找孩子的目的是什麼,反正,他就是從來沒放棄找孩子過……”
蕭璟歡的聲音是那樣的斬釘截鐵。
易埜的臉孔則徹底陰冷了下來:“原來,最近這段日子,在查我過去的人是你這臭丫頭……”
“對,我就查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沒做過虧心事,你就不該怕我查……”
蕭璟歡滿臉不馴的吼了回去。
靳恆遠轉頭看這個妹妹,不由得以一種嶄新的目光審視起這個妹妹來,不得了啊,這些都能查得出來。
“然後呢,你憑什麼認爲你嫂子的失蹤,就一定和易埜有關?”
他沉默罷,終於靜靜的、沉沉的開了口。
“難道不是嗎?他一來,嫂子和蕭瀟就出事了,如果不是他,還有誰會幹這種事?”
“理由不充份!”
靳恆遠冷靜分析,理性的目光審視着臉色陰陰、卻沒有辯說的易埜。
“你要理由是嗎?行啊,我給你理由,理由一,因爲我看到他曾在後花園逛過一圈。你不要跟我說,我們剛剛沒在園子裡撞見過……”
蕭璟歡目不轉睛的盯着,用一種無比鋒利的目光控訴着他的罪行。
前半句,她是針對靳恆遠的在作回答,後半句,她在和易埜說話。
易埜目光深深的:“我在後花園逛過一圈,又怎麼了?”
“你就是那個時候,去把那女人放進來的。
“因爲後花園有一處封閉了上百年,一直以來沒用過的暗道。可以通往外頭的。那暗道,從外頭不能往裡進,但從裡頭可以往外出。很多年前我意外發現的。
“剛剛我突然就想到了,蕭瀟是怎麼會從家裡平空消失的了。就是有人通過那地下暗道在暗渡陳倉。否則,以我們靳園的安保,怎以會有人可以做到出入無人發覺……”
這句話讓靳恆遠嗖的轉頭,眸光灼灼猶如三伏天的驕陽,沉沉注視起姥爺來:
“是嗎?姥爺,歡歡說的是真的?這個家裡,真有秘道?”——
題外話——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