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朝鮮使臣說,要跨海到山東來避難,明朝方面頓時就慌了,因爲朝鮮雖然丟了大部分國土,不過國內還有幾十萬男女老少,這麼多難民涌進山東,山東半島上立馬就亂套。別的不說,單說給這麼多人準備的救濟糧,就得幾十萬石,這麼多張嘴,吃都能把山東給吃垮了。
再加上要安置“就業”,這更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爲山東境內幾年前剛剛經歷水災,黃泛區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很多本地的百姓還沒法安置呢,更別提這些外來的朝鮮人了。
然而,明朝又不能明着拒絕朝鮮人過來避難,畢竟是宗主國,臉面還是得要的。如果真的見死不救,以後各地的藩國就別想要了。
不出兵去救,朝鮮就舉國來明朝避難,吃死明朝;要出兵卻出不了,只能求北平軍,而想要北平軍出兵,就得同意開放海疆,開放海疆,明朝又不肯。這些破事轉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原點:究竟是開不開海。
明朝廷收到明使的奏章之後,連續開會討論了幾天,終於妥協,同意開放海疆,不過只同意開放山東沿海,其他地區依舊是封閉。與此同時,明朝還畫出了幾個開放的港口,規定只能在這些港口靠岸交易,並且限制每年來港交易的次數與船數。搞來搞去,跟封貢貿易還是沒啥區別,根本就不是開海。
萬磊收到這一份所謂的“和議”時,直接就扔回到來使的手上,只扔下一句話:“不是開放山東,而是開放東南沿海,不是限定貿易,而是開放性貿易,我方要求全線開放。如果不肯答應,那我方就只能協助運送朝鮮難民入山東,到時候,你們自己看着辦。”
好一個看着辦?明朝要是能看着辦,那就不必妥協了。明使只得又派人千里加急傳書,將萬磊的回覆帶回金陵。這一來一回又得花上幾天的時間,萬磊都快煩透了:皇帝小兒也真是的,如果真有誠意,早就蓋派出全權議事大臣了,現在來回跑,明顯就是沒有誠意,還沒有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明朝如此低效的辦事過程,朝鮮實在是等不起了,八月末,平壤被倭軍攻陷,朝鮮國王李芳遠再次西逃,逃到了鴨綠江邊的義州城,嚷嚷着要過江避難,甚至還派出幾支難民隊過江試探。
然而,這些難民隊剛到江心,就被一通箭射了回去,駐守在鴨綠江邊的北平軍將士還高聲喊話:誰若是再敢私自過江,一律殺無赦,再發生此等釁端,北平軍必定自衛反擊,所有外交承諾也盡皆作廢!
一聽到北平軍這麼強橫的言辭,李芳遠徹底地老實了,不敢再派人去試探北平軍,因爲北平軍所承諾的會將他們運到山東,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指望了,如果這個時候開罪了北平軍,那就等着亡國且滅種吧。
朝鮮國陷入一片絕望之中,八月終於熬了過去,九月初一,一支由五十艘大福船組成的動輸隊出現在鴨綠江入海口,這一支船隊還有十艘炮艦拱衛,可謂是威武壯觀,李芳遠聽說有船來救,死了的心又活了過來。
不過,這些大福船並沒有靠岸,而是在海面上遠遠地觀望。逃命心切的李芳遠派人到江邊喊話,就請來船靠岸,不過對岸卻一個回覆也沒有。他不甘心,又派使者坐小船前去“交涉”,不過使者還沒有靠近船隊,就被一通火炮警告,直接給轟了回去。
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之中又過了兩天,海面上又出現一支船隊,不過這一支船隊卻不是救兵,而是倭國水師,幾十艘大船上立着八番大菩薩旗,朝鮮國王李芳遠見之,更是急得團團轉,就差沒去跳江了。
好在倭國水師似乎對北平軍海軍十分忌憚,只敢遠遠地停在海上,不敢靠近。兩支艦隊在海面上對峙,不過倭軍的陸軍卻是毫無顧及地向鴨綠江邊推進,朝鮮國組織的幾條防線都被攻破,倭軍遲早會逼進到鴨綠江邊。
北平軍一艘巨大的海軍戰艦上,全身戎裝的海軍司令劉文秀正在與倭國水師的來使交談,而交談的內容自然是劃定海疆一事,劉文秀一力主張,朝鮮西南部沿海海域全部歸北平軍管轄,倭國水師不可在這一帶活動。
而倭國方面卻是軟磨硬泡,請求准許其在朝鮮沿海活動,以便於其剿滅朝鮮國的餘冦。並口口聲聲地承諾,絕不跨過鴨綠江口及以西海域。
對此,劉文秀當然不會同意,他只聲明一點,以後北平軍與倭國之間,以對馬島爲界劃出一條直線,以西歸北平軍管轄,以東歸倭國,如果倭國水師再敢私自越過這一條交界線,那就是公然侵佔北平軍領海。
劉文秀態度之所以如此強硬,主要是因爲他得到了萬磊的指示,要盡力“激怒”倭國,讓倭國先“打”第一槍,北平軍纔好“自衛反擊”。
面對劉文秀的強硬表態,倭軍來使卻不敢當場拍桌子,只是跑回去向自己的領導彙報此事。而倭軍在前線作戰的是主將波斯義將,這個傢伙因爲連連的勝績而有些飄飄然,見北平軍如此不給面子,很是不爽,下令水師原地不動,打算就賴着不走,看北平軍能怎麼地。
北平軍暫時還真不會拿倭軍怎麼地,這不,劉文秀非但沒有主動出擊,而下令船隊後退幾十裡,退回到遼東半島沿海。倭國水師見北平軍不戰先退,以爲北平軍害怕了,所以更加猖狂。水師直接靠岸,配合陸上的倭軍一道向龜縮到鴨綠江邊的朝鮮軍發起總攻。
劉文秀這一退兵,原本還抱有一絲幻想的李芳遠徹底地絕望了,而絕望的不只是他一個,還有他身邊那幾十萬老弱病殘,他們看着己軍的防線一條一條地被擊潰,死亡的陰影一點一點地靠近,只能呼天搶地,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數十萬朝鮮人在鴨綠江邊“背水一戰”,隨時都有可能被圍殲的消息很快就傳回到了北平城,而朝鮮國派來的使者不但聲淚俱下地向萬磊求救,還跪到明朝使團的面前,要明朝使團行行好,給朝鮮國人一條活路。
“不是我不肯救你們,我都派出船隊去準備運人了,可是明朝方面不同意接收,我們無償幫忙救人,總不能把負擔也往自己身上攤吧。所以,我的船隊又退出來了,如果你們能說服明朝,那我們就去接人。”萬磊還是一臉無辜的表情。
“董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真的要見死不救嗎?”韓尚敬雙眼血紅,怒視着董倫,那眼神,似乎是來自九幽的冤魂,讓人不敢對視。
“董老先生,我知道你不過是一個傳話人,根本沒有實權,這樣來回稟報,人死光了都拿不定主意。這樣吧,我可以先派船去接人,不過我可說好了,這些人只運到山東,他們是死是活,就是你們明朝負責了。”萬磊正色道。
“萬公子您說的是,先把人接了,解了危局再說,其他事以後再談,以後再談。”韓尚敬就像是溺水之人,發現了一條救命的稻草,就毫不猶豫地狠狠捉住。
見韓尚敬也同意了,萬磊也不等董倫的回覆,直接下令放藍色信號彈,傳令給海軍,馬上實施救援行動。
這種十萬火急的軍令,是用特製的禮炮傳遞的,而且是像接力棒一般,一站傳一站,半個時辰之後,就傳到了遠在遼東的鴨綠江邊,劉文秀看到了這種藍色禮炮,自然知道這是進攻的信號,馬上下令全軍進入備戰狀態,艦隊轉向向東北,開入鴨綠江邊戰場。
在與倭國正式開戰之前,劉文秀照例先派小船出去喊話:再次聲明這裡是北平軍所轄海域,要倭軍水師馬上離開,並下最後通碟,再不離開,就是侵犯我軍領海,我軍必將予以自衛反擊。
不過,倭軍與負隅頑抗的朝軍殺得正歡,那些小兵喊了好一會,倭軍都沒迴應,顯然,倭軍已經把北平軍當成是隻會動口不會動手的“懦夫”。而三通喊話很快就過去,劉文嘴角向上一翹,下令全軍結陣,準備突擊。
“轟轟轟...”艦隊剛剛進入射程,就瞄準倭軍水師的方向,開始了炮擊。而這個時候海軍用的炮全部是最新式的鋼炮,大口徑,射程遠達四里,一里之內擊中目標,那厚達五寸的船板也是一炮擊破。
這不,炮聲剛剛響過,腦袋般大小的重鉛球就像是離鉉的箭一般,重重地擊到了倭船陣上。而那些倭船都是一些小貨船改裝而成,雖然加披了一些鐵甲,卻根本經不得炸,這一砸就是一個大洞,不沉也廢了。
而那些正在岸上廝殺的倭兵們被海上傳來的那驚雷一般的炮聲一震,也都嚇了一跳,他們轉頭一看,就見海上一陣火光閃現,又是一陣轟隆隆的炮聲傳來,巨大的鉛球如雨點般落下,己軍戰船又有十數艘被擊中,非沉即翻。海邊一片狼藉。
“日本軍方聽着,這裡是我軍領海,你們公然侵入我軍領海,多方勸阻還不退去,我方依據自衛反擊條例,對你軍進行反擊,請速速退去,否則一切後果自負。”三輪炮擊之後,劉文秀又讓人喊話。當然,這一種喊話也是一種廢話,因爲倭軍水師過半戰船已經被打沉了,只剩下十幾條歪歪斜斜地立在海面上,根本就沒法動彈,還怎麼速速退去?
不過,劉文秀這麼做,主要是把戰爭的責任往倭軍身上推,這不,沉寂十分鐘之後,海軍戰艦又再次發火,倭軍還沒來得及派人過來交涉,戰爭就開始“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