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盤不慌不忙,緩緩來到射位,也許他也覺得自己沒有獲勝的機會,心中反而平靜下來,誰也不能從他的臉上看到慌亂。他斜視了一眼掛在槍桿下的銅錢,語出驚人:“這銅錢掛在細線下,射中了不爲本事。哪位兄弟幫幫忙,在八十米外向空中扔一枚銅錢?”
圍觀的士兵都直愣愣地盯着李盤,連同他的隊友,好像不認識似的,朱由檢也是一愣,這銅錢飛在天空,位置不定,雖然有一定的運動軌跡,但受到重力、空氣的摩擦力、風向的影響,實在太難以把握,比後世的射擊場上的移動靶難度都大,畢竟,子彈的速度要快過弓箭。
終於有一名士兵出列,大概是李盤的隊友,他徵得朱由檢的同意,一路小跑到八十米外,手握一枚銅錢,在等待李盤的口令。射箭不同於*槍,準備時間較長,如果李盤沒準備好,銅錢就扔出去了,等李盤張弓搭箭,銅錢早就落地了,所以,要等李盤發出口令,準備好了才能扔銅錢。
衆人都屏住呼吸,期盼見證奇蹟的時刻。李盤終於發出“準備好了”的口令,手握銅錢的士兵果斷地將銅錢向上一扔,銅錢在空中翻滾着,不斷上升,快要到達最高點時,李盤的箭剛好趕到。“當”,一聲清越的金屬撞擊聲,銅錢在巨大的推力下,已經遠遠地飛向一邊。銅錢丟了沒關係,剛纔的撞擊聲已是最好的明證,誰也不敢不能不會不忍否定李盤中靶。
靶場出奇地安靜,似乎所有的人都暫時中斷了呼吸,只有那“當”的清越聲在靶場中心迴盪,好像士兵們都不忍心打斷那一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清越,李盤好像也被靶場寧靜嚇傻了,明明自己射中了,爲什麼沒有獲得歷史的掌聲?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李盤的隊友最先反應過來,他們熱烈地擁抱着自己心中的英雄,這英雄還和自己同鍋吃飯、同榻睡眠、同場訓練、同上戰場。他們將李盤搞搞地舉起,拋向空中,就像在拋一枚具有紀念意義的銅錢……
因爲銅錢扔在空中,射中的難度更大,最後集體評定,李盤獲勝。
朱由檢悄悄將李盤拉向一邊,“如果再向空中扔一枚銅錢,你還能射中的把握有幾成?”
“五成。”李盤露出狡黠的微笑。
朱由檢也露出會心的一笑,多麼聰明的士兵,如果李盤選擇射擊細線下的銅錢,射中的把握也不過五六成,
射中了,只是打個平手,射不中就是失敗,既然兩種射擊方式失敗的風險差不多,當然選擇可能打敗對手的方式。就像後世的體操、跳水比賽,遇到對手的強勁挑戰時,如果一味選擇自己特別穩定的動作,即使成功了,也未必能贏對手,要想擊敗對手,就要果斷選擇高難度動作,朱由檢在看體育比賽時,特別反感那些運動員,失敗還說,“我只和自己比”。如果真是和自己比,你乾脆在家裡比得了,何必瘋到國際賽場?
騎速比賽的距離是十里,因爲步兵對馬匹的控制遠遠比不上騎兵,所以沒有花樣,只比速度,誰先到達目的地,誰就是勝利者。
八名參加比賽的士兵,一字擺開,他們都在緊張地注視着發令員,等待比賽開始。士兵們沿途圍觀,在這軍技比賽的時刻,他們是觀衆,也是裁判監督員,所以不能要求他們像往常那樣邁着整齊的隊列,六千士兵隨意尋找滿意的觀測點,稍顯有點混亂,倒是充分表現了大漢民族的特色——圍觀。爲了安全和不影響比賽,圍觀的士兵給參加比賽八名士兵讓出了足夠的空間。
令旗一揮,八匹參賽的馬匹,在騎手的抽打下,很快就加速到極限,七號馬匹的啓動稍晚,急得馬背上的騎手拼命抽打着馬匹,好像啓動落後完全是馬匹的過錯。
馬蹄帶起的灰塵彌散於空氣中,在晚春微風吹拂下,示威似的久久浮蕩在低空,又緩緩向下遊飄去,惹得站在下風觀看的士兵一片笑罵,他們既罵這討厭的春風不合時宜,又罵自己不選擇好上風,但騎手們已經過去,他們便又向馬匹追去,惱人的春風早已拋在腦後。
八匹馬你追我趕,時而聚在一起,像是在圍追橄欖球;時而悠地分開,如同橄欖球被拋到新的位置,大家又各自去尋找新的目標。在相對狹小的空間,碰撞是難免的,七號馬匹本來已經漸漸趕了上來,卻被六號馬匹阻了一下,又重新落到羣體的後面,基本上喪失了奪冠的希望,氣得七號馬匹上的騎手破口大罵,拼命抽打座下的馬匹。四號馬匹本來稍佔優勢,已經領先半個馬位,但被五號馬匹颳了馬臀,馬匹吃痛,歪向一邊,三號馬匹迅速超了過去。誰都知道走直線最近,但擁擠的賽道,誰都難以做到無視他人的存在。領先的不但要擴大優勢,還要預防他人的超越,如同短道速滑,卡住內道,盯着外道;落後的更是急紅了眼,除了抽打馬
匹,將落後的責任歸因於馬匹,還不放過任何一個超越的機會,最不濟也能將擋在自己前面的馬匹撞開,表明自己不甘落後的決心。由於各個馬匹的前後距離不大,都有奪冠的希望,誰也沒有放棄。
十里的距離,對馬匹來說,只是短跑,兩側觀看的士兵們呼喊聲伴隨全程。在騎手們還沒有從心裡決出勝負的時候,馬匹就到達終點,最後,三號馬匹最先衝過終點。駕駛三號馬匹的譚三運的運氣真的不錯,他只是領先四號馬匹半個馬位,要不是四號馬匹被五號馬匹碰撞,他是不可能奪冠的。獲勝後的譚三運沒有像李盤那樣過分得意,反而向騎五號馬匹的許文報以感激的一笑。不過比賽就是比賽,只重結果,不重過程,只要你沒有違反規則,冠軍就不會被剝奪,這不是奧與會上的盛裝舞步,而是軍技比武中的速度比賽,馬匹有點碰撞是正常的事情。
令士兵最期待的是長槍比賽和短刀比賽。由於射箭比賽佔用了太多的時間,朱由檢決定將長槍比賽和短刀比賽同時進行,喜歡看比賽的士兵只能做出選擇,要麼看長槍比賽,要麼看短刀比賽,也可以輪流着觀看,朱由檢認爲長槍在戰場上更有衝擊力,更能體現軍隊的進攻能力,所以,他選擇看長槍比賽。
爲減少士兵受傷的風險,比賽用的兵器是長長的木棒,木棒的頂端沾上石灰水,參賽士兵須身着玄色衣褲,並且規定不得攻擊襠、頭等要害部位。比賽時間是一刻鐘,如果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擊倒對方,就以衣服上的白點爲依據,白點少的獲勝。
長槍組也有八名士兵參賽,分成四組捉對廝殺。獲勝方稍事休息,再抽籤決定下一輪的對手,直到決出冠軍。
決賽在趙金龍和錢月勝之間展開。趙金龍是北直隸宣府人,典型的北方人,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巴,高大粗獷,錢月勝是南直隸蘇州人,雖然也是高大結實,身上卻透着江南水鄉的靈性,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嚴肅之中,卻隱藏着一種壞壞的笑,叫人捉摸不透。
比賽一開始,趙金龍依靠身高、力量上的優勢,猛打猛衝,一丈長的木棒,忽刺前胸,忽點軟肋,忽擊四肢,又忽作大棍,攔腰橫掃。錢月勝步步爲營,或用長棒作槍,招架化解對方的攻勢,或藉助步伐的靈活左躲右閃,並不時地藉機反擊,兩個人一個攻多一個守多,煞是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