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頭約定就行了,洪承疇也不指望什麼書面合約,現在雙方語言不通,還不知道布里亞特人有沒有文字,他與首領並肩返回。
來到首領的木板房前,洪承疇讓士兵獻上六名女子,讓首領辨認。
首領見到六名女子,眼裡沒有上次的興奮與憤怒,他微微皺眉,然後用手指了指遙遠的西方。
洪承疇明白了,這些女子,根本不是這個部落的人,她們的家園,應該還在西面。
他又讓士兵們押出十八名紅毛戰俘,首領頓時大怒,他招過一名部衆,說了幾句只有她們才能聽得懂的什麼話。
那部衆剛剛離去,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響聲,鑼聲鼓聲鍋碗瓢盆聲,似乎什麼都有,不知道是什麼樂器。
不大一會兒,木板房前聚集了大量的部衆,男女老少都有,洪承疇目測,部衆可能達到兩千,比上次見到的人數更多。
十八名紅毛被押到木板房前面開闊的空地上,周圍都是憤怒的人羣,嘈雜之聲,像是火山快要爆發了。
紅毛門情知不妙,怎耐此處沒有他們的朋友,而且,他們都被明軍綁住了手腳,想逃也逃不掉。
洪承疇不知道,人在知道自己就要被敵人殺害的瞬間,到底會想些什麼,他和明軍士兵呆在外圍,任由部衆去處理這些紅毛,只要紅毛不出逃,他們就不會有任何行動。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人羣的隙縫中傳出來,叫喊聲越來越弱,大概一盞茶的時間,聲音才完全停息下來。
看着紅毛的身體上無數的血洞,洪承疇也高興不起來,不知道這些布里亞特人,將來會不會這麼殘忍對待明軍。
部衆已經在收拾紅毛的屍體,按照他們的習慣,本來是要火花的,但今天下着小雨,無法在外面生火,只要挖個坑掩埋了。
洪承疇向士兵們要了四十個火摺子,親手交給首領,首領大喜,急忙藏到木板房的裡間,回頭又向洪承疇索要蒸餾酒。
洪承疇攤開手,指了指遙遠的東方,“將來肯定會給的。”
首領半懂不懂,只好搖搖頭,忽然看到方桌上的那壇,不禁用手在罈子上摩挲着。
洪承疇在餐桌前就坐,今天的餐桌上,一共有四個人,除了洪承疇與首領,還有兩個女子,一個是李芊芊,還有一個,似乎是上次與李芊芊擁抱的那個女人。
洪承疇與首領坐在一起,方便倒酒,李芊芊則與那女子坐在一處。
待方桌上擺滿菜餚和碗箸,洪承疇拍開壇口上的封泥,屋內登時一陣異香,連兩女都是興奮地追逐香味的來源。
首領已經迫不及待,他將自己的酒盅,伸向洪承疇,洪承疇先是給他滿上,然後給自己倒了半盅。
首領也不客氣,一盅蒸餾酒,分三口吞下,然後眨巴着嘴,等着再斟。
“芊芊,你要不要來點?”洪承疇舉起罈子,向李芊芊示意,李芊芊要了小半盅,她旁邊的那個女人,也是小半盅。
兩女將酒盅端到鼻前嗅了一下,不覺
打了個噴嚏,她們還是忍受不住香味的誘惑,又伸出舌尖舔了一口,立即皺着眉苦着臉。
洪承疇暗笑,這一刻,一切語言都是多餘的,交流上也沒有困難了。
兩女將酒盅裡的蒸餾酒,倒入首領的酒盅,換上他們的清酒。
在洪承疇觀測兩女的時候,首領卻是隻顧喝酒,一罈蒸餾酒,已經被他喝了半壇。
洪承疇只能看着三人不是說上幾句,他不通布里亞特語,只能在一邊微笑,不過,他也不寂寥,李芊芊與她身邊的那個女人說話時,不時飛過一波餘光,似乎在說着洪承疇的什麼事。
直到傍晚,四人才醉醺醺地結束午餐,李芊芊身邊的那個女人,擡頭看看天,見雨天黑得早,就讓李芊芊隨洪承疇回去了。
洪承疇將李芊芊扶上馬背,自己也跨上去,冒雨回到大營。
天氣放晴之後,洪承疇正式開始築城,爲了加快進度,牆基都是從附近挖出的青石,預備碼到一人高之後,頂層再換上泥土,整個城牆的高度,設計在一仗二。
等待泥土風乾的時候,士兵們將在城內修築土牆茅草屋,土牆必須十分厚實,茅屋都很低矮,這樣的房子,縮減了裡面的空間,保溫效果卻是不錯。
首領也曾去過明軍築城的現場,但洪承疇再修築城牆與茅屋的過程中,給他送了二十壇蒸餾酒後,他就再也沒有露面了。
七月中旬的時候,又一批紅毛越過色格楞河,進入烏達河與希洛克河之間的那塊區域,也就是布里亞特部落的聚集地,他們也許實在尋找同伴,也許是準備對當地的百姓進行又一輪的掠奪。
首領的木板屋前,再次敲響了警鐘,部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放下所有的活計,聚集在茅屋前空曠的廣場上。
首領親自上陣,他點起了數百部衆,這幾乎是部落的所有男丁,他們手持木棒木叉,前去迎戰紅毛,那陣勢,不像是退敵,倒像是捕魚。
越過色格楞河的紅毛,不過二十多人,但他們有馬有槍,一路上各個土著部落都抵擋不住,不知道他們已經殺了多少百姓。
兩支業餘軍隊在距離首領木板屋不足三裡的地方相遇,紅毛們躍下戰馬,在戰馬的前面圍成兩排,等待布里亞特人前來送死。
布里亞特人發動的第一次進攻,人數足足超過百人,他們的武器,就是捕魚的木棒木叉,連弓箭都沒有,但他們懷着保家護衆的責任,勇氣和決心都是滿滿的。
紅毛們遠遠地瞄準好,帶布里亞特人進入射程,一通亂槍,頓時射倒了十數人,待後面的部衆湧上去,他們已經裝彈完畢。
又是一通亂射。
紅毛的人數太少,布里亞特人在付出重大傷亡之後,漸漸逼近他們,紅毛一看勢頭不對,紛紛跨上戰馬,揚長而去。
但紅毛沒有去得太遠,不過東逃兩裡,他們就停住了戰馬,從馬背上翻下來。
在部衆追過來之前,他們就裝好了子彈。
等部衆氣喘吁吁趕到的時候,迎接他們的,又是火#槍的子彈
,這樣反覆拉鋸,紅毛沒有人員上的損失,而追上去的部衆,已經傷亡大半,剩下的部衆有些已經累攤在草地上,依然有戰鬥力的,還不到三十人。
首領見前面的部衆過少,他舉起自己的木叉,正要親自上去迎戰紅毛,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他的左手。
他回頭一看,見洪承疇正在向他打手勢,雖然沒有語言上的交流,他還是看得出,洪承疇要他暫緩行動。
“難道他們要上去?上次的紅毛,就是他們捉的,也許,只有他們才能對付紅毛。”
洪承疇見首領停止了行動,他發出一連串的軍令,正前方的軍隊不動,右側的偏軍卻是率先奔出,搶先切斷紅毛的東逃路線。
明軍全是騎兵,行動又相當突然,當紅毛的注意力從布里亞特人轉向明軍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東方被明軍堵截,西、北方有色格楞河與烏達河,而洪承疇已經從南方擠壓過來。
紅毛也許意識到危險,他們丟下布里亞特人,翻身上馬,調整馬首,欲待向東逃跑。
東面的確是明軍最薄弱的地方,只有一個營的士兵,三百餘人,而南面有明軍的兩個營,還有數百布里亞特壯丁。
在紅毛們上馬的同時,東面的明軍卻是大部分下馬,只有不足三成的士兵,依然端坐在戰馬上,他們是明軍的預備役,預備追逐逃亡的紅毛。
南面的明軍,在洪承疇的親自指揮下,正向紅毛猛撲過去。
“砰。”
“砰。”
“砰。”
……
東面的明軍步兵率先開槍,他們自動分爲三排,最前面的士兵,數十發子彈,迎着紅毛的騎兵飛過去。
“啪啪……咔嚓……”
人馬摔倒,骨骼斷裂。
紅毛騎兵的衝擊節奏,頓時被打亂,後面正高速奔馳的戰馬,一時停不住,也有被前面的傷馬絆倒的,明軍一次齊射,他們的傷亡就超過一半。
明軍的射擊沒有停止,在後面的紅毛衝過來的時候,第二排槍手已經在等候他們了。
這一次射擊之後,剩下的紅毛已經是個位數,一隻手就可以數得過來。
他們的反應倒是快,迅速撥轉馬頭,向北急駛而去。
東、南方兩路明軍的騎兵,合力向北方圍過去,他們藉助前面烏達河,準備來個甕中捉鱉。
南面的步兵,趁機解決了所有的紅毛傷兵。
在布里亞特人到來之前,他們已經搜查了紅毛的屍體,火#槍是戰略物資,朱由檢早就交代過大明的新軍,絕對不能留給別人,哪怕是朋友也不行。
在紅毛的身子和馬背上,明軍只搜到一些動物的毛皮和乾糧,明軍不缺糧食,他們將這些紅毛的乾糧,直接分給了布里亞特壯丁,毛皮則是自己留下,預備回到京師的時候,再賣個好價錢。
殘餘的紅毛,已經四面無路,不是河流,就是明軍。他們連商量的時間都沒有,明軍已經從東南方緊逼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