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隆新敗,自然不敢再次挑戰明軍,更爲重要的是,他還沒想好,怎麼對付明軍的火器,沐啓元知道他隆的主力還在,他也沒有貿然進攻,而是讓士兵們休息。
漫長的白天,就在明軍的等待和東籲軍的不安中度過。
入夜,明軍城外的大營,燈火稀疏,士兵們早已進入夢鄉,只有遊騎在驅趕、追殺東籲的遊騎,燧發槍的聲音,不時打破夜的靜謐,憑空增添幾分恐怖氣氛。
習慣了戰場生活的雙方士兵,誰也沒當回事,但他隆敏銳地意識到,明軍拼命驅趕東籲的遊騎,夜晚一定會有所行動,也許是來偷營。
大營外面的遊騎,因爲缺少明軍的燧發槍,他隆幫不了他們,但他隆做好了明軍偷營的準備,他將五萬士兵分爲兩撥,一撥睡覺,一撥值夜,所有的士兵都不準卸甲。
明軍並沒有偷營。
待槍聲稀疏下來,一支兩萬人的明軍,攜帶着山地炮,在林呈祥的帶領下,匆匆打開城門,利用夜色的掩護,向東越過錫當河,再向南行進了二十多裡後,重新回到錫當河西岸。
其中一支萬人軍隊迂迴到達瓦提,隱伏下來;林呈祥自領萬餘人,一直向西,行進數裡之後,在貢拉以東潛伏下來,這兩支軍隊,恰好與彬馬那城的明軍,對他隆的大營形成包圍之勢。
沐啓元又在大營中睡了一天。
起牀後已是掌燈時分,他顧不上吃飯,大聲查問親兵:“有林軍座的訊息嗎?”
“還……沒有,司令。”親兵只能給個令沐啓元失望的答案。
沐啓元焦躁不安。
林呈祥的軍隊是否到達指定的位置?這都快一天一夜了,他還沒收到任何訊息。
“東籲的遊騎不可能探得這麼遠,老夥計,能否殲滅他隆的主力,就全靠你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沐啓元在心中默唸,自從進入東籲,他還沒有像今天這樣焦慮過,即使是面對東籲的象兵。
林呈祥已經去了他隆南下的路途中設伏,由於他要兩渡錫當河,行軍困難,到現在還沒有傳回任何訊息,不知道有沒有到達指定的設伏地點。
沐啓元不能再等下去了,他隆隨時可能棄營南下,與北上的東籲援軍匯合,一旦雙方合兵,殲滅東籲軍主力的計劃,可能就要化爲泡影。
“報告司令,弟兄們已經準備好了。”傳令兵向沐啓元行了一禮,再彙報軍情。
沐啓元顧不上任何禮節,他甚至都有些迷糊了,“外面完全黑了嗎?”
“報告司令,天已經黑透了。”傳令兵覺得奇怪,司令這是怎麼了,連天黑都看不出來。
“奧,你先下去吧,告訴他們,準時點火升空。”沐啓元決定不等林呈祥的訊息了,即使林呈祥沒有到達指定的位置,他也要發起進攻,一定要在東籲的援軍到來之前,擊潰他隆的主力。
“是,司令。”傳令兵離開沐啓元的大帳,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本來夜晚偷襲,最好選擇在子時之後,那時對方的士兵正在熟睡之中,突然聽到槍炮聲,迷迷糊糊的,難以形成有效的抵抗,這是消滅敵人的最佳時機。
但沐起元沒打算將東籲軍消滅在他們的軍營裡,他要將東籲軍消滅在逃跑的路途上,所以他選擇了戍時。
他要讓他隆與
他的士兵,在清醒的時候,找到逃跑的路線。
如果有退路,東籲軍就不會拼死抵抗。
只要東籲軍一逃,就會潰不成軍,明軍只需銜尾追擊,不斷收割東籲的散兵即可。
沐啓元匆匆吃過晚飯,他出了大帳,來到明軍設伏的土坡前。
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東籲軍的遊騎都不來叨擾。
天空中緩慢升起十數盞燈籠似的火球,火球越升越高,待升到六七十丈的高空後,又緩緩飄向東籲軍的軍營。
東籲軍的哨兵發現了這些向頭頂飛過來的火球,他們不知道是什麼,士兵們一時好奇,鼓譟起來,有些士兵還偷偷向火球放箭,但火球的位置太高,弓箭根本夠不着。
更多的士兵被驚動了,他們一起出營觀測這一難得的異景。
軍營的生活是枯燥的,哪怕一泡尿尿出小魚,都能引起士兵們的極大興趣。
連一些軍官也被驚動了,士兵們爲了看得真切,還打起了火把,但高空還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火球越來越近。
這是明軍的氣球,原本依靠營帳中的燈火判斷東籲軍的位置,但營帳中燈火很弱,六七十丈的高空,根本看不清,氣球上的明軍只得根據記憶來判定東籲軍營所在。
現在營外有大批獵奇的東籲士兵,還點起火把,正好給氣球上的明軍士兵指明瞭方位,他們調整了各自的方向,在東籲軍營上空四散分開,其中有一個氣球,直接漂到火把的正上方。
見火球飛近,東籲士兵鬧得更換了。
突然,一名東籲士兵發現,一個巨大的包裹正從天而降,因爲光線太暗,那士兵看到包裹的時候,已經快要接近他的頭頂了。
難道天上真的會掉下了餡餅?
他想要避開包裹,已經來不及了,包裹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頭頂上。
這名倒黴的東籲士兵,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就“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了。
一名東籲的將軍發現情況不對,想要對士兵們說些什麼,他的嘴巴剛剛張開,還不及發出聲音,這個巨大的包裹,發出“轟”的一聲。
周圍一切聲音都被遮蓋了。
附近的東籲士兵,一個個悶哼着倒在地上,血肉翻飛到低空,又快速落下,低空像是下了一場肉夾血。
那名想要說話的將軍,就定格在嘴脣張開的畫面,他的上下肢,分別飛向了不同的方向,還將兩名東籲士砸成輕傷。
幾乎在同時,東籲軍營裡其它的地方,也是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
“不好,明軍偷營了。”還未睡覺的他隆,立即就想到了明軍的火器,他飛奔出來,在士兵的指點下,看到了天空的十數個火球,“這是什麼火器?”
“……”
沒人能回答他隆的問題,能回答他隆問題的人,此刻正伏在東籲的大營外。
他隆做夢也沒想到,明軍的火器能從天上落下來,他將目光投向身邊的親兵,“能用弓箭射下來嗎?”
“有人射過了,弓箭根本夠不着。”
他隆用手比劃了一下,應該是夠不着,“怎麼樣?士兵傷亡嚴重嗎?”
“還未統計出來。”
親兵的話剛落音,大營中又是一片爆炸之聲,好不容易撲滅的大
火,再次燃燒起來。
他隆哆嗦着嘴脣,“該死的明軍……到底是什麼火器?”
他隆當然不知道,這是明軍從氣球上丟下的重磅炸彈“萬人敵”,經過大明火器局的改良,每個達到八十斤,接近一個成人的重量,由於氣球的載彈量有限,每個氣球上只有兩顆“萬人敵”。
從天而降的“萬人敵”,對東籲士兵最大的大擊,乃是心理上的,現在是黑夜,東籲軍不知道明軍有多少這樣的火球,每個火球上有多少這樣的巨型炸彈,對未知的恐怖,比死亡本身更容易讓東籲軍陷入混亂。
明軍的火器,東籲士兵已經見識過了,連戰象的肚皮都能扎破,何況是人的血肉之軀?
他隆卻發現,每一次爆炸,都會產生巨大的火光,東籲士兵的慘叫聲,隨即響徹整座軍營,但這樣的爆炸,比較稀疏。
“大家不用慌,明軍沒有這種炸彈了。”
他隆是東籲士兵的定海神針,只要他隆沒有受傷,士兵們就有了主心骨,況且,“萬人敵”的數量的確不多,東籲士兵的恐懼感漸漸下降,更多的士兵圍攏在他隆的身邊。
騷亂漸漸平息。
他隆到現在也沒見到明軍的步兵,他估計這是明軍利用火器在騷擾他們,不讓他的士兵好好休息,“大家不用緊張,這只是明軍在騷擾,大家回去安心睡覺吧!”
東籲軍漸漸散去,但現在時間還早,好些士兵沒有回去睡覺,他們還躲在暗處觀看火球,想看看這些火球會不會落下來。
他隆也在觀看,剛纔他是爲了穩住軍心,其實,明軍還會不會投放巨型炸彈,他的心中也沒譜,他除了咒罵明軍外,只有祈求佛祖保佑,天色快點亮起來。
東籲大營外面,明軍趁東籲士兵的注意力,完全被來自空中的“萬人敵”吸引,他們在夜色的掩護下,將數十門火炮與山地炮,悄無聲息地移動到距離東籲大營一千步的地方,那裡是火炮的有效射程。
“萬人敵”已經投放完畢,東籲大營上空的火球,已經順風漂出,在東籲軍肉眼看得見的地方,緩緩下落。
“陛下,明軍還會來嗎?”親兵有些不安地問他隆。
“不會。”他隆回答得異常堅定。
“陛下……”
他隆知道這位親兵還不放心,只好明說:“火球只會順風漂移,現在明軍的火球,已經遠遠漂到下風去了,今晚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回來了。”
“奧,明白了。”親兵向他隆豎起大拇指,可惜現在外面一片黑暗,他隆是沒看到。
但是他隆聽到了。
他隆不是聽到親兵的話,而是聽到爆炸聲,緻密而劇烈的爆炸聲,就在東籲大營不遠的地方,再次響起。
“不好……”他隆只說出這兩字,就如木雞般呆立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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