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沏好茶,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聶安娜在大廳的沙發上兩腿交疊地坐定,一見到自己立馬站了起來,神氣活現地走到面前,“嘉篪哥對你怎麼樣?”沒有外人在,她纔不會裝成乖乖女呢!
“還好!”安安也懶得和她解釋,索性以毒攻毒,“嘉篪哪裡都好,就是太黏人了!”
“哼!”聶安娜果然沉不住氣,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們新婚生活過得挺滋潤嗎?”
“當然,否則也對不住你捏造僞證,在婚禮上陷害我的用心。”
“冤枉!我可沒陷害你,那些證據全是我派人在柏林醫院買來的,千真萬確。你小小年紀便和男人濫廝混,自己行爲不檢,居然搞大了肚子,跟我什麼關係?”
“你胡說!我根本沒有交往的男朋友。”
“那沒準就是陌生人!”聶安娜越說越說難聽,“做了就做了,不敢承認,還舔臉弄個什麼膜修復,接着裝失憶扮純真?你惡不噁心!”
“我沒有,一切都是胡編亂造的,你敢說王爾德的事不是你指使的?”安安氣得滿臉通紅,一直紅到髮根。
“對了,除了王爾德不是你的姘頭之外,其餘的一切全是真的!”聶安娜笑眯眯地說着,渾身滋潤,她活了二十幾年從沒像今天這樣開心過。
“爾德做了什麼事嗎?”在廚房摘菜的王麗雲,聽到有人提起自己兒子的名諱,急忙走到大廳,就只聽到個結尾,“什麼姘頭?誰是誰的姘頭?”她青年喪夫,與子相依爲命,因爲過於溺愛,才導致那孩子不學無術,最後竟成了社會上的閒雜人等。
王爾德是某個幫派上的一個小頭目,手下有十幾個兄弟,平常靠收些保護費或者幫人打羣架爲生,前些日子突然打電話說要到外地做什麼生意,沒等王麗雲細問就撂了信號。她的兒子雖然從小就浪慣了,但還是極爲孝順的,此刻聽到這個震驚的消息,已然驚得目瞪口呆。
“王麗雲,你來湊什麼熱鬧?”聶安娜語氣不善,別看她也稱不上名正言順的小姐,卻眼高於頂,一貫瞧不起下人。
“王姨,我和安娜鬧着玩呢!”由於王爾德誣陷自己的事,安安固然十分震怒,然而,母親過世後,王姨像母親一樣把她帶大,她實在是沒法告訴王麗雲,她的兒子做了如此不恥的行徑。
忽略王麗雲震驚到手足無措的表情,安安擡腿直接上了二樓。
書房,裡面傳出男人暴跳如雷的吼聲。
“裴麗,安安出了這樣的事,你們爲什麼不告訴我?”聶維綸驚聞真相,一剎時的功夫,面上變成了灰色。他是有多糊塗,多粗心,多大意,他有愧於餘顏的囑託,連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出了這檔子事都不清楚,怪不得她一去六年都不回國,他只知道她得了心理疾病,卻不知道原來冰城是她的傷心之地。
因爲要打理餘氏與聶氏兩家大公司,聶維綸忙的不可開交,竟一次都沒去看過她,前幾年兩人還經常通通消息或者視頻,有一年,那孩子突然發了脾氣,說什麼要跟他斷絕父女關係,不肯接自己的電話,甚至連名字都私自改了。他還以爲是女兒怪自己疏於照顧,耍小脾氣,想着等她回國後,好好補償一番。憑他們父女以往的感情,生氣都不會超過三天。現在看來,一定是從那時開始,安安便知道了安娜的身世,更將餘顏的憂悶病逝遷怒於自己。
“維綸,你別怪我!”裴麗捂着臉做痛苦狀,高聲喊道,“安安被人侵犯了,我們大家都很難過,可依你這種炮仗脾氣,一定會報警調查,但是那時她纔剛剛成年,出了這樣的事往後怎麼擡頭做人?”
別看某女哭的悲悲切切,實際上她有自己的小心眼,她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沖淡他們父女的親情,也是她在那一年接到安安往家裡打來的電話時,故意不撂電話,反而跟丈夫大聲吵架,將兩個人多年相識,孕育安娜的舊賬全都抖了出來。
“你們亂叫什麼?怕安安聽不到,是嗎?”餘博然老練深沉,一句話便點破了裴麗的心思,“往後,誰再敢提這件事,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同歸於盡。”
裴麗立時擺出一副無辜的姿態,委委屈屈做小媳婦狀。
端着托盤正要進房的安安,不小心聽到裡面的交談,精緻的瓷器摔在地上,傷了她的心,也燙紅了她的腳面。她的心已經失去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
木頭一般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楞着兩隻水眸發癡地看着緊閉的木門,大腦空空蕩蕩。莫非聶安娜說的都是真,自己曾經被玷污,懷孕,亦或是修復術!
“誰在門外?”餘博然面色一沉,急聲發問。
安安這時才反應過來,她拔腿奔跑,出了紫香園,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樓下正在和王麗雲大眼瞪小眼的聶安娜見到一抹飛速消失的人影,還以爲自己眼花看錯了,她堪堪上樓休息去了。
二樓,本打算去自己曾經生活過許多年的房間,可是路過安安的房間時,她竟鬼使神差地推門進去。
這裡還是同以前一樣,多年來一點變化都沒有,死氣沉沉。
她看到書桌上有一個日記本,隨便拿起,翻了兩頁。
這時,門不敲自開,進屋的男子爆出一聲冷寒的問話,“怎麼是你?”
聶安娜擡眼對上男人一雙陰鷙的眸子,驚得渾身一抖,手中的本子應聲落地。
林偉祥帶着一身的寒氣,身上的大衣還沒脫下,戴着皮手套的右手,拿着一根糖葫蘆,他緩緩地低下身子,撿起地上日記。
“誰讓你在這裡的?你在做什麼?”林偉祥的語氣有些陰寒,神情更是說不出的肅殺。
“阿祥,不,小叔……”
“別叫我小叔,我擔當不起!”從小到大都一直直呼他的大名,眼下卻突然套近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聶安娜堪堪轉動眼球,癟癟嘴,沒說話。
“沒什麼事的話,就出去吧!安安不喜歡外人動她的東西。”林偉祥語氣輕慢。
“嘁!阿祥,用得着這麼不給面子嗎?我今天來主要就是找你,有事要商量。”聶安娜諂媚一笑,“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不離開餘家是爲了什麼?既然咱們是同命中人,不如你幫我,我幫你,強強聯手!”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明人不做暗事,”聶安娜翻了翻黑白分明的大眼,“糖葫蘆?姐姐小時候很喜歡吃的,到現在還把她當成小孩子照顧。可惜落後有意,流水無情,人家現在早就覓得如意郎君,雙宿雙棲了。不知道某些人看到他們成雙成對的時候,心裡什麼滋味。”
“我什麼滋味,安娜應該最清楚,”林偉祥鼻中一嗤,也不否認,“謝嘉篪好像很愛安安的樣子。”
“你……”聶安娜俏臉一沉,登時來了怒意,“我怎麼都好過你,最起碼我和心愛的男人交往過,親吻過,擁抱過,我爲這段感情爭取過,付出過,努力過,總比某些懦弱的人什麼事都藏在心裡,連喜歡的人手指頭都沒碰過要好得多。”
“我不會做無謂的爭鬥,只要安安幸福,我就會快樂。”林偉祥笑容燦爛。
“呦!還真偉大,我應該叫你情聖了,阿祥!”聶安娜陡然發笑,“別裝清高扮無私,越是你這種自認爲高尚的人越是陰暗。”
“沒事就滾,少在這裡廢話。”
聶安娜被對方的冷待氣得炸肺,“你不幫我也無所謂,我會單獨行動,到時候可別怪我,傷了你的心肝小寶貝。”
“你敢?”林偉祥雙眸都能噴出火來,“安安若是傷了一根毫毛,我要你們姓聶的集體賠命。”
“忘了告訴你,我是廈大畢業的,若是想要一輩子按兵不動,坐等時機,恐怕到你進了棺材都沒有機會。”聶安娜凝着男人彷彿能噴出鶴頂紅的眸子,更是得意,“走了,我的話你好好想想,有意合作電聯。”
聶安娜鼻孔朝天,擰着纖腰,姍姍離去。
林偉祥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打開書桌上的一個抽屜,打算把日記本放進去。恰好,他注意到那裡面有一個很破舊的本子。眼見這個紙張泛黃的舊本看着有些眼熟,便順手拿了出來。
猛地想起,這彷彿就是安安八歲起不讓自己閱讀的日記,好奇心地趨勢下,便翻開掃了兩眼,可是當他翻到最後幾頁的時候,愣了一下,短促而痙攣地呼了一口氣,像生根似地站住,兩眼怔怔出神。
是緣分還是命運,兜兜轉轉,安安最愛的人竟然是他。
林偉祥接收這一信息之後,迷茫到不知所措,可是當他將許多事串聯在一起時,腦海中又有一個可怕的認知——難道他就是那個人?自己該怎麼做,才能給安安更多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