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篪致電顏家,蘇晴和顏若晟立時趕到醫院。雖然經過全力搶救,顏若彤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她失去雙腿,只能淪爲靠輪椅行動的廢人。
那日之後,餘家便着手準備安安的出國事宜。目前的安安精神狀態很好,除了總是愛犯糊塗,腦子亂糟糟之外,每天都快快樂樂的。她只曉得自己得了病,丟失了一部分記憶,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李陌總是挺着肚子來找她,雖然安安腦海中的事情斷斷續續,想不起來最近發生的事,但是僅僅幾天的相處時間,她們又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安安的回憶多數停留在未成年之前,可奇怪的是她記得尼克,也知道自己改了新名,不再是聶安琪了,她果然將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遺忘,將她不想記得的事忘卻。
謝嘉篪每晚都會在餘宅外徘徊,望着安安臥室的窗子出神,直到夜深,那個房間拉上窗簾,關上燈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他答應過餘博然,五年不再騷擾安安,等她病情稍微好轉些,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再來找她。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謝嘉篪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開始胡思亂想,他覺得她忘記自己也好,因爲他在她的腦海中除了傷害,便是心酸。
紫香園,又一個傍晚。
王麗雲在大廳幫忙打包行李箱,安安和李陌坐在茶几前喝着果汁。
“安安,你可要早點回來啊!”李陌摸摸自己的肚子,“我兒子還等着叫你乾媽呢!”
“放心吧!一有空我就回國看你們。”
“記得給你乾兒子帶禮物。”
“好滴。”安安笑了笑,“陌陌,話說,你家老公長得也太……”
“太帥,是吧!”
“不是,是太老了。”
李陌“噗”地將一口橙汁吐了出來,安安蹙着眉頭,咧着嘴,表示噁心。
“他哪裡老啊?才三十五歲,男人正當年好不好?”由於好友對自己男人的惡評,這對上學時的死黨差點分道揚鑣。
“三十五?天吶,年紀差不多是咱們的二倍。你們一起聊天有共同語言嗎?會不會有代溝?”
這時,李陌才意識到,安安潛意識裡認爲自己不到十八歲,故而纔有這樣混亂的想法。
“木有代溝,我們不知道多恩愛呢!”李陌傲嬌地炫耀幸福。
安安做出嘔吐的表情糗她,隨後問道,“對了,陌陌,你們怎麼認識的?年紀相差這麼多,一定不是同學。”
“還不是因爲你。”
“因爲我什麼?”
李陌放下杯子,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她,小聲說,“安安,你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嗯?有什麼?”安安大聲回答,狐疑看她。
“咳咳,”王麗雲咳嗽兩聲,“明天安安就要走了,李小姐,你想吃的什麼,晚上在家裡用餐吧!”
“不,不了,一會兒我老公會來接我。”李陌明白這是對方下逐客令的意思,因爲餘博然已經明令禁止,在這個家任何人提及謝嘉篪以及謝家的所有人和事。
“陌陌,留下來吧!”安安不明白兩個人的意思,搖着李陌的手臂撒嬌,“最好陪我睡一晚,給我壯膽。”
“壯膽?”兩個女人齊聲發問,“有壞人騷擾你嗎?”
“倒也不是。”安安扣了扣手指,“就是,我總感覺每天晚上都有人在樓下偷偷看我,可當我拉開窗簾時,外面的街道卻空無一人。”
李陌和王麗雲對視,都不敢接話,她們當然知道有個男人常常來紫香園門口守夜,而且一站就是一個晚上。
“安安,你太敏感了。”李陌僵笑,“或許看錯了。”
“不會的。我每天早上起來晨練的時候,都會在別墅外的小路上發現一堆菸頭,全是“道”牌的,大多數只吸了一兩口的樣子,有的還帶着火星,想來那個人剛走。”
李陌沒了後話,就連王麗雲也啞口無言。好好的一對璧人,偏偏因爲命運的捉弄天各一方,相見不相識。
安安分析得頭頭是道,“我覺得一定是個變態殺手,專門抓女孩子,各種虐待,然後先那個後殺,斬個十刀八刀什麼的……”想到如此血腥的畫面,安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控制不住乾嘔幾聲,跑去衛生間。
“這都是從哪裡學來的?”王麗雲瀑布汗。
“名偵探柯南。”李陌無語。
翌日清晨,尼克早早在機場等待,不一會兒安安一行人緩緩出現。
餘博然和藹地對尼克笑笑,“尼克,未來幾年,我會安排安安繼續在柏
林藝術學院深造,讓她在養病的時候,日子過得更充實,不再胡亂猜想。”
“餘先生考慮得很全面。”
“請你好好照顧安安,務必讓她快快樂樂,她回國這短時間太苦了。”
安安和尼克先後進入登機口,她剛走幾步,猛地回過頭去,眼前一無所有,又向前走幾步,再度轉回頭,依然沒有人影。
“angle,怎麼了?”
“好像,好像有人喊我。”
尼克也回頭瞧了幾眼,確定沒人,“大概你聽錯了。”之後,兩個人不再躊躇,走遠。
直到他們的影子消失不見,謝嘉篪才從一根柱子後面露出身體。他呆呆地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原來即使沒喊出聲,她也能聽見,這就是傳說中的心靈相通。
冰城市郊,看守所。
關押在看守所的這段日子裡,魏爵幾乎不吃不喝,原來意氣風發的美男子,變得消瘦低迷,他突然產生厭世的感覺,開始自暴自棄。
管理員沒有感情地喊道,“魏爵,有人來看你了。”
頭髮被剃得緊貼頭皮,眼眶塌陷,臉色蠟黃的魏爵,拖着沉重的腳步走了出來。當他看到眼前的兩個男人時,緊皺的眉頭稍微鬆動。
“老四,你又瘦了,要多吃點,”李開放絮絮叨叨地說,“有沒有人欺負你,有沒有人搶你的東西。這個地方不比平常,必須小心謹慎,好漢不吃悶頭虧,別跟他們硬磕。”
魏爵點點僵硬的脖子,表示自己明白。
胡仕安嘆口氣,“老四,你不用太上火,我已經跟交警隊上層打好關係了,證詞都是對咱們有利的。”
“謝謝二哥。”魏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一直盯着那個多餘的位置發呆。
胡仕安立馬反應過來,“老三送安安去了,他叫我們先過來,自己辦完事馬上就到。”
正在說話時,鐵門關上之際,一道身影閃了進來。
“我,去,我去!”李開放一拍大腿,“老三這腿腳趕上成龍了。”
魏爵在見到謝嘉篪之後,眼中涌起亮光。
謝嘉篪坐下來,與他面對面,“瘦了,多吃飯!”
“嗯。”魏爵熱淚盈眶。
“別擔心,官司我會讓高律師盡全力給你打。”
“嗚嗚。”魏爵捂住嘴,哭出聲來。
一旁的李開放忍不住吃味,“我靠!老四,你也太偏心了。老三的臺詞我和老二都有,你可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怎麼他一說就痛苦流涕呢?”
胡仕安拍拍李開放的肩頭,“自家哥們也吃醋啊!”
後者賴皮賴臉地回話,“這樣才表示我重視他。”
幾個男人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對了,老四,還有幾個月,陌陌就快生了,等孩子出世,我抱來給你看看。”
四大損友又像從前一樣天南地北地胡扯,直到探視結束,才各回各家。
審判安排在一個星期之後公開審理。起初,顏家將老四以故意殺人罪告上法庭,官司打了將近半年,後因被告及時搶救傷者,最後法院裁決魏爵醉酒駕駛,服刑五年。
在這一年中,發生了許多事。李陌的一個孩子順利降生,男娃,取名李近平,這個名字的由來,起因是李開放覺得自己的名字太土氣,他想讓兒子能有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稱呼,再加上他對某位領導人的崇拜,便有了這樣一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名字。
李陌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遠在大洋彼岸的好友,誰知打電話的同時也知道一個震驚無比的消息——安安懷孕了。彼時,她正在爲不知道寶寶的父親是誰而犯愁,甚至還猶豫是否將孩子留下。
這通越洋長途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後來,李陌成功勸說安安勇敢地生下寶寶,一個人帶着孩子生活。
二年的春天,安安的寶寶在柏林紅十字醫院的婦產科健康臨世。尼克親手剪短臍帶,將那個沾滿粘液的女嬰抱入懷中。女孩五官像媽媽,非常漂亮,琥珀色的瞳仁和頭髮,除了膚色偏黑之外堪稱完美寶寶。
安安也把好消息分享給最親的朋友,發了一張女兒的照片過去,被李陌設置成來電屏幕。兩位新晉媽媽會時不時通個電話或是msn,探討育兒經驗。因爲陌陌經驗相對豐富些,總是擺出一幅老手的樣子,讓人蛋疼。
李陌沒有將安安產女的事對老公提起,她知道李開放嘴沒有把門的,怕謝嘉篪知道此事,萬一追去德國將會對安安的康復造成影響。
日子一如既往,如白駒過隙,平淡無奇並踏實飽滿地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