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瞧見好友屢佔上風的架勢,掩脣偷笑。
“鬧夠了沒有!都跟我出去吃飯!”謝嘉篪吼了一聲,幾人紛紛住手。最終這場鬧劇以一個男人氣喘吁吁地嚥下唾沫,瞪眼珠子,一個男人凶神惡煞,用腳跺地,一個男人勸架外加看熱鬧……收場。
四人腳不沾地,落荒而逃。
李開放臨走之前,還不忘用冷眼狠狠地,剜肉一般地看了李陌幾眼,仇恨值拉到最高。他在心裡憤憤道:小丫頭,你儘管求神求佛求祖宗保佑好了,否則等有一天落在我手裡,非叫你跪地求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下午,安安正在上妝,長長的睫毛微微卷翹,姣白的肌膚水嫩光澤,媚眼含春,明眸皓齒,異域風情,楚楚動人。
兩點半過後,謝嘉篪等人才姍姍來遲。
剛一入門,李開放瞧見安安先是愣了一下,眼中流瀉出驚豔的神色,俊臉浮現一絲淺笑,他先一步進來,手裡拎着兩隻裝有餐盒的塑料袋,快步向安安走來。隨後,幾個人也都前後腳出現。
“弟妹,中午沒吃飯吧!我給你帶的餃子。”李開放嬉皮笑臉,可是當目光掃到一旁含笑的李陌時,頓時變了顏色,“這是我給安安一個人帶的,某些人趁早滾遠點!”
“誰要吃你的狗剩!”李陌“切”了一句。
對於李開放的熱情,安安還是心存感激的,最起碼對他的印象好過合夥欺騙自己的魏爵和胡仕安,她回以媚笑,“謝謝大哥,我上妝了,就不吃飯了。倒是李陌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陪在我身邊,忙前忙後的,一定肚子餓了。”
李開放雖然不願,卻又不好捲了安安的面子,隨手將袋子丟在桌子上,一語雙關,沒好氣地說道,“李陌,吃吧!都是加了料的!”他就不信這個丫頭聽到這句話不犯膈應。
“謝啦,大叔!”李陌說完,不客氣地打開盒蓋,頭不擡眼不睜,自顧自的大快朵頤。
“小丫頭真膽大,你就不怕我放了耗子藥?”
“我怕什麼,就算放了毒藥,你敢吃我就敢吃!”
“你不是說我吃屎長大嗎?搞不好給你帶了一盒大便呢!”李開放繼續噁心。
“大叔,你終於承認了,你能這樣坦白我很欣慰啊!可作爲晚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受苦的。”李陌百毒不侵,眨眨水汪汪的大眼,夾起一支餃子送入嘴中,她本就長得青春貌美,紅紅的脣瓣上下扇動,嫵媚誘人。
李開放是有名的下半身動物,見此情形,竟忘了移動眼睛,半晌才悠悠地吐出一句話,“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直到李陌吃完,他才訕訕收回眼神,想起自己還有正事,直呼美色害人。
“弟妹啊,我聽說你剛從國外回來,在德國住了幾年?”李開放身爲把妹高手,閱女無數,怎麼可能看錯,面前的這個女人自己絕對見過,只是哪裡有些改變。
“在那裡住了六年。”
“六年?這麼久?”也就是說他們至少在六年前碰過面,“那個……弟妹做過整形嗎?”這是最簡潔的分析了。
“安安可是天然美女。”李陌忙着證明,“她絕沒動過刀子,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就是從前不愛打扮罷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一頓飽飯過後,某人說話態度也好了許多。
這邊廂,魏爵和胡仕安也過來湊熱鬧。
“老大,還敢調戲嫂子呢!不怕三哥扒了你的皮。”魏爵推推搡搡地將李開放拉到一邊,生怕他色字當頭,犯下男人之間的忌諱。
“不是,老四,弟妹看着真有些眼熟……”
胡仕安黑眸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因爲馬珍妮的事情,他見到安安時有剎那的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弟妹,那天的事……”他真不是有心說謊,幫馬珍妮欺負她的。
“不必解釋。”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到你需要向我解釋什麼。”
吃了個軟釘子,胡仕安訕訕地低下頭。
“餘小姐,你額頭上的淤青怎麼弄的?這麼嚴重上面都破皮了,不知道會不會留疤。我先用遮瑕膏幫你掩蓋淡化,等到後期製作時會仔細修片的。”化妝小妹詳細解釋,生怕沒達到客戶的要求。
幾人同時轉頭,注意力都集中在安安青腫的額角上,胡仕安卻悄悄地退出影棚。
謝嘉篪昨晚聽胡仕安說過這事,當時以爲是輕傷,沒想到今天一看如此嚴重,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影樓的木質大門“咣噹”一聲被人推開,一箇中年男人疾步進入。
“聶安琪在這裡嗎?”聶維綸進屋之後便一聲大喊,“聶安琪你給我出來!”
安安用眼尾餘光瞥見神色慌張的父親,沒有吭聲,老僧入定般不言不語。
男人走近貴賓化妝室,裡面只有一對兒新人在試妝試衣,他來到那個女孩面前,望着那張唯美熟悉的面龐,愕然地試探道,“安琪?”
安安哼了一聲,“這麼多年不見,我以爲爸爸早就把我忘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聶維綸臉色灰沉,“別的先不說,我聽安娜說你要跟謝嘉篪結婚,這是真的嗎?”
“如果您來是爲了安娜興師問罪的,那我無可奉告。”安安口氣不善,本以爲父親的到來是源於親人長久未見的思念,抑或是對她新婚之喜的祝賀,可他又一次爲了小女兒忘卻大女兒。
“我沒強迫任何人,這樁婚事也是兩廂情願的,謝家提婚,謝嘉篪也沒有反對。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安安說罷,手指指向另一個方向。
“聶叔叔好,安安說的沒錯,結婚的事確實是爺爺欽定的。”謝嘉篪一身菸灰色的阿瑪尼西裝外套,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小麥色的健壯胸膛,慵懶性感。他霍地從沙發上站起,高大的身形,長身玉立。
“謝莛欽定就是你劈腿的藉口嗎?”聶維綸雙眸隱隱透出一絲戾氣,從聶安娜告訴自己她的戀情起,他就一直沒有同意過,他知道謝嘉篪這種花花公子,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勤。無奈女大不中留,在他的多番阻撓下,二人依舊高調公開,最後沒有辦法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他們的關係,“你在菜市場買菜嗎?不要蘿蔔便可以換顆白菜?”
謝嘉篪攤攤手,深表無奈,眼光別有意味地挑了安安一眼,“誰讓您的女兒都遺傳了聶家的優點,太優秀呢?”
聶維綸長眉聚攏,看不出什麼表情,“總之,一句話,你們的婚事我不同意。”
“聶叔叔,不對,應該是爸爸。”謝嘉篪痞痞一笑,“忘了通知您老,我和安安已經註冊,從理論上講已經是一對夫妻了。”他和安娜交往,聶維綸就沒給過一個好臉,自己這麼耀眼的男子,無論家事還是個人都極其出衆,身旁的女子趨之若鶩,憑什麼偏偏在聶家不受待見?
“你……”聶維綸氣血翻滾,幾步上前,揪住對方的衣領,嘴脣上下顫動,“臭小子,別以爲你姓謝就沒人敢打你!離婚,立刻給我離婚!”
安安震驚地看着面色猙獰的父親,寧拆十座廟,不悔一樁婚,沒想到他爲了聶安娜的幸福已經無情到如斯地步。她憤怒地衝過去,撕扯聶維綸的衣袖,語氣嚴肅,“放開!不準傷害我的丈夫!”
“你,你們……”聶維綸黑眸驟深,捂着胸口,顯是火冒三丈,“把那個豬狗不如的謝文暉給我叫來。”
謝嘉篪不甚在意地撇撇嘴,閒適地逃出電話。
三十分鐘後,又一個優雅的男子翩然而至。
謝文暉和聶維綸,一個深沉寡言,一個直爽簡單,兩個同時沉迷於一個女人的優秀男人,再一次用眼神相互碰撞。
“聶總,咱們多長時間沒見了,今天找我敘舊嗎?”謝文暉面容平和,不氣不惱,雖然身體不佳,動作緩慢,卻別有一番獨特的氣質。
“少廢話!”聶維綸擡手便是一拳,打得謝文暉身形一晃,“我問你,他們的婚事到底怎麼回事?”
“住手!”安安心裡涌出一股火,用身體擋住謝文暉,“他是病人,你不可以這樣對待他!”謝父的病在這個圈子裡衆所周知,他身體裡唯一的一個功能健全的腎,是十幾年前移植得來。
“聶安琪……我是你的爸爸!”聶維綸像是被驚倒一般,定定地站在那裡,他從小到大視爲珍寶,聽話懂事的女兒,竟然爲了自己的死對頭反抗他的意願,難道真的是血緣的關係?
“別叫我那個名字,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我早就不姓聶了,姓餘,叫餘安安,”安安幾乎是咬牙說出這句話,字字泣血,“我在德國生活六年的光陰,您可曾探望過一次?在那些孤單難捱,一個人在醫院或學校度過的歲月裡,對您的那份父女之情已經漸漸淡忘,心中那個慈祥的父親早就不在了!”
“我不是慈祥的父親?那誰是?”聶維綸雙瞳飽含驚異之色,指向女兒全力護住,脣角帶血的男子,顫聲道,“難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