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父吃驚得眼睛都快掉下來,喏囁着嘴脣小聲嘟噥,“李,李開放!”
“正是,你是黃同學的父親?”李開放點點頭,在得到對方懵懂的迴應之後,淡淡說道,“你好。”
他就那樣坐在椅子上,甚至身體都沒動一下,哪裡算是歡迎對方?
黃父驚懼地撇過頭,心不住亂跳,暗道不好:天下還有這麼巧的事嗎?
李開放則在瞧見對方古古怪怪的神情後,不悅地說,“黃先生,昨晚給內子來電,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夫人是李陌嗎?”黃父又是一驚。
“廢話。”李開放只覺得這個人似乎腦袋有問題,竟說些不着邊的話,“黃先生,明人不說暗話,咱們開門見山,你究竟想怎麼解決這件事,當面挑明吧!”他可沒工夫和他浪費時間。
黃父還是不敢擡頭,只是斜着眼看他,看來對方並沒有認出自己。可是,二十幾年過去了,李開放居然幾乎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那麼英俊高大,還是那麼俊美如斯,說不出的貴氣逼人。
相比之下,自己就雲泥之別。從前,他在商場上風光之時,也曾呼風喚雨,受人敬仰。可是那件事之後,他雖然沒進監獄,卻被同行厭棄,名譽掃地。然而,這些還不夠,謝李兩家更是處處排擠打壓,讓他的公司毀於一旦。直到年輕貌美的老婆也離他而去,身邊僅剩一個女兒。
最後,他只好將自家的工作從冰城搬離,重心轉到市郊的縣城和農村,這才保住僅有的一片天地。
這些年,他基本沒在家裡呆過幾天,每日吃住都在工地,風吹雨打,風餐露宿,本來才五十幾歲的年紀,面貌上足足大了十歲,一打眼就是個窮嗖嗖的半大老頭子。
而李開放卻養尊處優,衣食無憂,依舊過着上等人的生活。他們站在一處,就像父子兩代人一般,根本瞧不出是一個年齡段。也難怪人家沒辨別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想到這些宿仇,他的遭遇都是拜對方所賜,一股怨氣從心口到鼻腔,油然而生,差點活脫脫點燃他的身體。
“爸爸,爸爸……”黃麗娜看出父親臉色不對,又喊了兩聲,“李叔叔在和你說話呢!”
黃父回過神來,滿臉怒氣,鼻子冷哼。
李開放自然也瞧出對方的不待見,“黃先生可是不滿意這門婚事?”他巴不得黃家反悔,拿錢解決呢!
黃麗娜望着父親怒而不語的表情,心下急得不行,表態道,“李叔叔,我很喜歡,我希望嫁進李家。”
“沒出息的東西!”女兒這樣一說,氣得黃父全身發顫,他頓感顏面皆失,狠狠剜着眼睛,恨不能即刻將她打罵一頓才解氣。
“爸爸,”女兒也是滿臉埋怨,心道:這種時刻,你還裝什麼矜持呢?
李開放得意一笑,斜着眸子仔細打量對方,良久,撓撓頭髮問道,“黃先生,咱們過去認識?”他總覺得那人有些眼熟。
“不認識!”對方否認。
“那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李開放這才覺察出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對方一見面就是咬牙切齒,現在又冷若冰霜,這裡面必定有什麼原因。
黃父神色稍緩,抿了抿嘴,說,“李先生的大名冰城商圈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這話說的也在理,榮耀置業在整個上流社會可謂威名遠播。
李開放沒再深究這個問題,只是輕蔑地翻翻眼皮,“既然這樣,咱們就商量一下結婚事宜吧!”
黃麗娜聽到這話,眉開眼笑,點頭如啄米,她沒想到事情竟出其意料的順利,看來父親說對了,豪門果然是注重名聲的。
李開放變換一下坐姿,還是穩穩杵在那裡,黃父站在他面前,就像接受任務的傭人一般,“有些事,我想黃先生也是明白的,我家平平是李氏獨子,我對他未來一半的要求會很嚴格,譬如:大到出身、家庭、背景,小到學歷、外貌、健康,都要經過苛刻地篩選。”他有意這樣說,無非是想找託辭攪黃了這場婚姻。
黃父也不示軟,當即回答,“我才聽說,中國現在還有選妃那套,李家是皇族嗎?”
“是不是皇族用不着仁兄操心,你只要記住想進李家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就行。”
黃麗娜一聽此言,心頭一顫,她又不能反駁,只得小聲說道,“李叔叔,這些條件我都還滿足,今天正好您和我父親都在,如果方便就將典禮
的具體時間定下來吧!”前段時間,他們已經敲定了婚禮日期,她甚至親身試過禮服,可好景不長,李近平還是毫不猶豫地解除婚約。她真怕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場虛夢,到頭來重蹈覆轍,竹籃打水一場空。
黃父爲了女兒的將來,已經將全部寶都壓在她身上,儘量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在外人眼中,她也算是個外表光鮮靚麗的大家閨秀。
李開放一見黃麗娜說出這話,腦筋又開始轉動,“既然是會親家自然要雙方家長都在才和規矩。我夫人今天有事出門了,黃夫人還人在海外,要不,就等她們都到齊了再商量一下吧!”
“不用等我媽媽了,她不會回來了。”情急之下,黃麗娜不小心喊出實話,轉念發覺自己的失態後,又打圓場道,“我是說,國外的生意很忙,她暫時脫不開身。”
“女兒結婚,母親哪有缺席的道理?”李開放抓住一線機會,加大力度,“黃先生還是回去和夫人商定好會親家的確切地點時間,到時我一定帶着內子到場。”他說完,悠悠站直身子,朝兩人露齒一笑,“黃兄,小弟先走一步,黃同學好好休息,再議再議。”
黃麗娜急得說不出話來,瞪着大眼望着李開放離去的方向。
可是,他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身後有冷厲的喊聲,“等等。”
李開放慢慢回身,就看到黃父瞪着銅鈴一般的眼睛瞧他,兩人目光相交,都是一片寒霜。
“李先生這是想反悔了?”黃父眼露兇光,“你覺得我們姓黃的好欺負,可以任人宰割嗎?”想想那些不幸際遇,想想女兒的雙腿,前仇加心狠,都是切膚之痛。
“黃兄這話就不對了,咱們現在就把事情定下來未免有些倉促,再說,尊夫人不是……”
“別跟我提她,”黃父愈加氣恨,“那個賤人死在外面纔好。”
“爸爸,你……”黃麗娜匆忙制止父親,打眼色示意他適可而止,不要多說。
然而,燎原的怒火熊熊燃燒,黃父指着李開放叫道,“姓李的,你少跟我來這套!你和兒子把我和女兒害成這樣,想要一走了之,沒門!”
李開放被說得雲山霧罩,睜着桃花眸看他,“黃兄這話就不對了,我兒子撞傷黃同學確實不對,但這並不關我的事啊!”
黃父接着叫囂,“少跟我廢話!你們李家門檻高,我們黃家也不是順便的人家,現在不是我們配不上你家,是我們瞧不上你家。”
“爸爸,你少說兩句吧!”黃麗娜眼含熱淚,一想到這門好事就這樣被父親吹掉,心疼得淌血。
“這可是你說的!”此言正中下懷,李開放當下樂得心裡開花,但面上還儘量保持鎮靜的顏色,“好,既然如此,你打算要多少賠償金,咱們兩不相欠。”
“錢?我不要了,”黃父露出陰險地詭笑,“我要李近平坐牢,我要他身敗名裂,我要你們李家遺臭萬年,在冰城無法立足!你們姓李的都不得好死!哈哈哈!”一想到能出了埋藏在胸口的這口悶氣,他的心一陣舒暢,更是扯着脖子高喊,歇斯底里的面容甚至有些癲狂,分貝大得門外都能聽見。
正在走廊裡抽菸的平平,聽到這種詭異的喊聲,裡面似乎還夾着髒話和自己的名字,他困惑地推門進去,竟看到父親也在其中。
“老爸,你怎麼在這兒?”平平怔住了。
“臭小子,都是你惹的事,瞧瞧,黃麗娜的爸爸都氣瘋了。”李開放被黃父猙獰的表情駭了一跳,他從沒見過人如此發狂的。
在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李近平氣得七竅升煙,剛纔,他跟小魚兒鬧彆扭負氣走掉,他又開始後悔了,躲在走廊角落裡偷偷抽菸,又被護士訓了兩句,正是火上加火的時候,偏偏屋漏又逢連夜雨,緊接着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黃麗娜,你還不肯放手嗎?我跟你說過多少遍,我從來沒過愛你,更不會和你結婚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黃父一聽這話立刻血氣上涌,白着一張臉回道,“那你爲什麼和我女兒交往這麼多年?”
“這一點你女兒最清楚,她沒跟你說過嗎?”李近平指着黃麗娜的鼻子,一點都不客氣,“她是我花錢僱來的假扮女朋友,應付家裡沒完沒了的相親。”
話音一落,只聽“啪”一聲,衆人回眸一看,一個蜜色美女癡癡站在門口出神,她雙眼發愣,手中的電話驚得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