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東完完全全沒有想到,當自己抵達陸恪家的時候,冒冒失失地按響了門鈴,結果卻看到大半支球隊的隊友們全部都聚集在了陸恪的大廳裡,如此熱鬧繁榮的景象根本就是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奇特畫面,讓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斑比呢?”這是阿爾東現在唯一能說出來的話語了。
“糖糖剛纔來電話了,斑比在外面陽臺。”納渥羅擡起下頜示意了一下,然後阿爾東終於在煙青色的窗簾背後看到了陸恪的背影,“糖糖也非常擔心帕特里克的情況,但她這周還有兩場走秀,沒有辦法趕回來,她知道帕特里克的決定之後,第一時間就給斑比打電話了。糖糖真好,我怎麼就找不到這樣的對象呢?”
“小心鮑曼夫人聽到。”喬-斯坦利如同烏龜一般慢慢吞吞地遊蕩了過去,手裡端着一杯綠油油的果汁,滿臉痛苦地喝着,然後朝着阿爾東舉起來示意了一下,“這就是斑比冰箱裡的東西,沒有酒精也沒有飲料,只有羽衣甘藍汁,怎麼樣,你要嘗試一下嗎?”
阿爾東看着那黏稠的綠色榨汁,就好像某人的嘔吐物一般,胃部就不由翻滾了起來,連連搖頭,敬謝不敏,然後斯坦利也沒有多說什麼,又慢慢悠悠地朝前晃了過去。
納渥羅的聲音再次把阿爾東拉了回來,“你自便就好,斑比這裡什麼都有,你總是可以找到自己習慣的方式適應下來的。”然後就沒頭沒尾地結束了對話,朝着斜前方走了過去。
阿爾東的滿頭問號依舊沒有得到解答,不僅如此,而且還在持續增加,納渥羅已經離開了,魯帕蒂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阿爾東只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一般,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似乎離開球隊核心真的太久太遠了。
“阿爾東!你也過來了!”艾哈邁德-布魯克斯結束了和布恩的爭論,走了過來,給了阿爾東一個大大的擁抱。
阿爾東此時終於稍稍回神了,“艾哈邁德,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我剛剛觀看了新聞發佈會,然後覺得特別煩躁,本來想着去訓練一下的,但今天是週一,過度訓練不好,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過來這裡了,但……這裡是有什麼聚會,我不知道嗎?”
阿爾東的話語其實不太連貫,關鍵部分的遺失讓他的故事並不完整;而且最後的部分還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如果球隊的主要成員們拋棄了他舉辦私人聚會,這是不是意味着他依舊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可呢?那麼他應該怎麼辦呢?
艾哈邁德似乎能夠體會到阿爾東的忐忑和緊張,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鬆。其實我們也都差不多吧,你知道,帕特里克的傷病,和斑比賽季初的情況不一樣,沒有人知道帕特里克接下來要面對什麼。”歸根結底,年齡的差距,還是讓威利斯和陸恪面臨着不同的情況;另外,傷病的嚴重程度也有區別,即使是職業球員們自己,對威利斯的情況也充滿了擔憂。
“呼……”艾哈邁德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但我們都知道,不管帕特里克面臨什麼樣的困境,我們都將一起面對。所以,新聞發佈會結束之後,每位球員腦海裡都冒出了相似的想法,和你一樣的想法,然後我們就出現在這裡了。”
阿爾東微微愣了愣,“你是說,大家都和我一樣,自發性地過來尋找斑比嗎?”
艾哈邁德點點頭給予了肯定的答覆:沒有約定,卻不約而同。
這就是舊金山49人球隊內部最最真實的一個側寫:不知不覺中,陸恪已經成爲了他們的真正領袖,無論什麼困難無論什麼險境,他們都將團結地圍繞在陸恪身邊,然後肩並肩地迎接挑戰,任何事情都不足爲懼。
就如同陸恪迷茫的時候尋找陸正則一般,舊金山49人球員們迷茫的時候就尋找陸恪。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阿爾東忽然就笑了起來,整個人都變得輕快起來,“這樣的話,斑比不是非常困擾?我們這羣不速之客就這樣突然出現,打亂他的生活節奏?這也太沒有禮貌了。”
“第一,我不認爲我們能夠打亂斑比的生活節奏,你看過他賽季期間的日程安排表嗎?那簡直就是怪獸。”艾哈邁德一臉驚恐的表情說道,阿爾東認真想想,居然……無法反駁,“第二,其實過去這個賽季裡,我們隔三差五就會回來斑比這裡開戰術會議,甚至有時候防守鋒線戰術會議都是過來這裡開的。”
什麼?
阿爾東真的真的不知道,但認真想想自己這兩年來的行爲,即使隊內通知他訓練時間之外召開戰術會議,他也總是能夠找到各種藉口逃脫,一無所知也就不足爲奇了;至於本賽季,因爲他的疏離,許多戰術會議甚至是有意識地避開他。
艾哈邁德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斑比這裡有足夠的空間,還有完善的設備,距離訓練基地又方便,而且安妮和糖糖還經常會準備好吃的點心,最重要的是,斑比永遠都是戰術手冊最好的詢問對象,你知道,誰能夠拒絕呢?”
“我們甚至還準備了一個會議賬戶,每次在斑比這裡開會結束之後,大家就自覺地朝着賬戶裡打錢,然後把賬戶交給了糖糖保管。糖糖說,這些資金她已經想好怎麼使用了,今年休賽期再添加一些訓練設備,另外詢問一下球隊的營養師,然後系統地爲我們的戰術會議系統的準備食物。”艾哈邁德的表情透露出一股輕快。
阿爾東卻已經驚呆了,“你是說,特倫特也知道了?”
“當然。”艾哈邁德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根本沒有太過在意,“以後如果你過來的話,記住,我們都直接從這個門進來,隔壁那裡就給斑比和糖糖留下私人空間,門鎖密碼是4953,49人和五十三人大名單的兩個數字。你可以自己進來,斑比不在也沒有關係,反正健身房、訓練室、會議室、餐廳什麼的都在那兒,自己看着辦就好。”
阿爾東已經完完全全驚呆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但腦海裡卻不由冒出了一個想法: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球隊已經悄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陸恪正在成爲整個球隊最爲特殊的一名球員。這一份號召力,這一份威望,確實是無人能及。
同樣是人滿爲患,阿爾東的別墅裡聚集着前來派對的陌生人,而陸恪的家中則聚集着前來訓練和開會的隊友們。
“帕特里克正在努力地追上我們的腳步,希望可以趕上季後賽;而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填補帕特里克的空缺,等待着他的回來。我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呢。”艾哈邁德接着說道,“你今天不是準備訓練嗎?身體訓練就算了,一會斑比要準備一個戰術會議,分析我們對西雅圖海鷹的那場比賽,進攻和防守的許多戰術都值得反覆研究,你可以一起加入我們。”
稍稍停頓了片刻,艾哈邁德似乎想起了什麼,“……還是說,你等會有事?”
阿爾東想起了自己過去這兩個賽季的行爲,臉頰不由微微發燙起來,“不,沒事,我今天一整天都沒事,戰術會議嗎?當然,我很樂意參加。只是進攻組的會議嗎?還是說也有防守組的會議?”阿爾東有些笨拙地轉移了話題。
還好,艾哈邁德沒有窮追猛打,“都有。防守組會議的時候,斑比站在對方四分衛立場上解讀戰術,你知道的,斑比的防守閱讀真的是一場噩夢,好幾次帕特里克都被斑比說得七竅生煙,但偏偏斑比就是能夠看出我們的防守意圖,帕特里克也很是頭疼。其他人看到我們防守組的表現正在慢慢回暖,其實幕後時間裡,斑比真的給了很多幫助。”
進攻組戰術就已經千變萬化了;而陸恪爲了能夠更好的閱讀防守,還花費大量時間研究防守組戰術。不僅是其他球隊的防守戰術,還有舊金山49人自己的防守戰術。
“不然爲什麼人人都說斑比是訓練狂魔呢?我覺得糖糖能夠忍受斑比,那絕對是真愛。”阿爾東也放鬆下來,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艾哈邁德用肩膀撞了撞阿爾東,正式地說道,“我很開心,你出現在了這裡。”
那種戰友之間的親密與熟稔,再次熟悉地回到了阿爾東的血液裡,淡淡的溫熱正在觸碰着皮膚表面。
雖然過去三週時間,阿爾東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悄然地改變了隊友們對他的態度,他已經重新回到了隊伍之中,但聯繫的重新建立還是需要時間,也需要契機。一直到今天,一直到此時,因爲阿爾東出現在了陸恪家的這一個舉動,事情才終於迎來了改變的轉折點。
對於阿爾東是如此,對於艾哈邁德等其他球員來說也是如此。
再次看向艾哈邁德的時候,阿爾東終於尋找到了那種熟悉感,久違的熟悉感——和以前似乎有些不同,經歷了風雨和磨難之後,他們都改變了也都成長了,並肩作戰的情誼與信任在跌跌撞撞的打磨之中變得傷痕累累卻越發堅韌。
回家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