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呼呼!”
泰德-吉恩可以清晰地捕捉到狂風在耳邊獵獵作響的聲音,麥克斯維爾的指尖似乎就從自己的腰際滑了過去,劇烈的摩擦所帶來的灼熱幾乎就要點燃球衣,似乎下一秒就會熊熊燃燒起來,但他終究還是擺脫了,以一個無比彆扭而怪異的姿勢硬生生把整個身體往前砸了過去,就這樣險之又險地擺脫了。
“砰!”
下一秒,地心引力的強大力量就把膝蓋狠狠地往下拉拽,就好像整個人重重地撞入海洋水面之中般,那種失重失控的混亂瞬間將他吞噬,他的腳步就開始踉踉蹌蹌起來,不要說發力了,就連自我控制都變得無比困難,微微發軟的膝蓋似乎隨時都可能直接倒地,而此時,即使順勢倒地也沒有問題——
因爲首攻已經到手!
陸恪的盲傳沒有冒冒失失地選擇長傳,而是選擇了一記十碼短傳,從傳球距離到傳球目標都打破了西雅圖海鷹的防守固定思維,就連吉恩自己也有些意外,但考慮到首選傳球目標是馬庫斯的情況下,這也就不足爲奇了,吉恩穩穩當當地在十碼開外的位置接住了橄欖球,而後順勢前進,首攻到手。
他現在完全可以卸力倒地。
但他沒有。
吉恩死死地咬住了牙關,小腿的蹬地力量完全爆發出來,不僅因爲這是他傷愈過來的第一次觸球,更因爲……他把每一次接球都當做是超級碗最後一波進攻的接球、當做是自己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次接球,傷病的困擾讓他的球員生涯充滿了諸多變數——每一次受傷之後,再次迴歸都變得更加困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多久,不知道是否能夠每次都成功歸來,也不知道是否就再也沒有機會。
他需要自己每分每秒都堅持奮鬥着,爲了球隊、爲了勝利……也爲了自己!同時,還爲了陸恪的信任。
“蹬地!泰德,蹬地!”
吉恩的膝蓋已經完全踉蹌起來,岌岌可危地隨時都可能觸地,但他卻用小腿的力量不斷把身體往前推送,充分利用慣性讓身體在失重摔倒的邊緣穩住重心,然後微微發顫的膝蓋就這樣一點一點打直起來,那股靈魂深處的不屈和熱情完全燃燒起來,甚至在胸腔裡迸發出了一股嗡嗡作響的驚雷之聲。
蹬地!
蹬地!
蹬地!
吉恩渾身肌肉都緊繃到了極致,一點一點地把膝蓋打直,然後上半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挺直起來。
三十五碼線!
四十碼線!
在三十碼線附近完成接球,當腳步邁過四十碼線的時候,短短十碼區間之內,吉恩就已經控制住搖擺不定的重心站立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動腳步也重新找回了節奏,但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始提速,就已經陷入了包圍圈之中:
正前方,單獨滯後的厄爾-托馬斯已經衝了過來。
左後方,理查德-謝爾曼正在與克拉布特裡糾纏着衝過來。
不用回頭,吉恩就知道,身後也依舊還有大軍正在窮追不捨。
怎麼辦?
吉恩沒有慌亂,不僅沒有,而且還興奮起來,這種強強對抗的場景真的久違了,躺在病牀之上的時候、艱辛復健的日子、復原不順的階段……所有的困難和痛苦,他都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如此場景,依靠着一股精神力量支撐着自己繼續堅持下去,現在,他終於等到了,腎上腺素也就綻放了開來。
沒有冒然提速,吉恩反而是做出了減速動作,讓自己與托馬斯正面衝撞的速度稍稍放緩,朝着右側一個晃動,試圖甩開托馬斯;但托馬斯的上位速度比想象中還要更加迅猛一些,即使吉恩提前減速,但此前的跌跌撞撞還是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完全拉近,然後托馬斯和吉恩就這樣正面對撞在了一起。
吉恩的整個大腦前所未有的冷靜,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無法與托馬斯正面抗衡——轟爆軍團的成員們都是高大魁梧、強壯有力的類型,面對吉恩這樣輕盈靈巧的外接手,擁有身體對抗的絕對優勢,所以,採用跑衛式的強硬突破是絕對不可能的,但這也不意味着,吉恩就沒有任何機會。
舉起沒有持球的左手,吉恩做出了一個強硬手臂支撐的動作,推擋住了托馬斯的右肩,瞬間就可以感受到托馬斯蠻不講理的前壓上步,以一力降十會的霸道碾壓過來,試圖直接用身體對抗來破壞吉恩的腳步——
事實上,托馬斯確實成功了,吉恩的左手可以清晰感受到那股橫掃千軍的絕對力量,排山倒海地傾軋下來,他的重心直接就撞在了一堵迎面而來的牆面上,那種頭暈眼花、眼冒金星的撞擊讓重心開始紊亂。
吉恩還是提前做好了準備,以左臂爲軸、以托馬斯右肩爲心,咬牙忍受住了那股瞬間爆發瞬間釋放的強大力量,左臂借力打力,身體朝着順時針方向開始旋轉,反作用力狠狠地疊加在了吉恩的身上,然後他的腳步就零散混亂地開始打轉起來,與預期之中的流暢相去甚遠,但終究還是旋轉了起來。
順利擺脫!
吉恩成功地藉助托馬斯衝撞的力量轉身形成擺脫,然後也顧不上自己的腳步凌亂,不管不顧地把速度完全爆發出來,腦海裡只剩下唯一的一個想法,“跑!泰德,跑!”
蹬地!
蹬地!
吉恩連續利用蹬地的力量把身體推送了出去,短短兩個大步三個大步之間,他就已經爆發出了百米衝刺的全部能量,沒有保留地釋放出了過去這段時間裡壓抑的所有亢奮和期待,就這樣衝了出去。
“上帝!”
“上帝上帝上帝!”
“吉恩擺脫!繼麥克斯維爾之後,吉恩以一個原地轉身的動作甩開了西雅圖海鷹的最後一道屏障安全衛厄爾-托馬斯!在此次正面交鋒之中,傷愈復出的吉恩表現出了殺伐果決的力量,連續擺脫了轟爆軍團的兩員大將!上帝!吉恩正在前衝!吉恩的腳步有些踉蹌,但他正在前衝!吉恩正在持續加速!”
“謝爾曼開始回追!錢塞勒也開始回追!但他們都沒有能夠搶到有力位置!上帝,吉恩正在朝着端區衝刺!”
該死該死該死!這是錢塞勒腦海裡唯一的想法,他居然上當了,不僅上當了,而且還被圈養圍堵了起來!該死!
洛根和克拉布特裡兩個傢伙根本就是煙霧彈,爲了掩護馬庫斯——又或者是吉恩的煙霧彈,他們完全包夾住了錢塞勒,不僅打亂了錢塞勒的預判,而且還阻攔住了錢塞勒的回防路線,這也使得他沒有能夠第一時間追上吉恩,然後就已經落到了完全不利的位置!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針對他的陷阱!
該死!
錢塞勒的啓動已經足足慢了一拍,現在反而是謝爾曼的位置領先——因爲謝爾曼對位防守克拉布特裡,而後者則甩開了謝爾曼對錢塞勒形成夾擊,這也使得謝爾曼被釋放了出來,他也得以率先朝着吉恩回防。
現在,就是速度的較量了!
“四十五碼!五十碼!泰德-吉恩的加速非常兇猛,轉眼就已經邁過了中場,進入了西雅圖海鷹的半場,現在謝爾曼和錢塞勒正在回追,謝爾曼的速度稍稍領先一些,他和吉恩的距離只有不到三碼左右!”
“四十五碼!謝爾曼正在持續加速,吉恩的速度還沒有完全釋放出來,謝爾曼已經開始縮短距離了!四十碼!謝爾曼!謝爾曼的指尖就要觸碰到吉恩了!等等!哇哦,克拉布特裡!克拉布特裡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克拉布特裡撞開了謝爾曼!哇哦,謝爾曼沒有能夠抓住吉恩!吉恩就從他的指尖逃了出去!”
“三十五碼!現在已經朝着三十碼線突進了!上帝!吉恩!吉恩不可阻擋!”
蹬地!踉蹌!甩開!再次蹬地!
眼看着謝爾曼就要撲倒他了,但吉恩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謝爾曼的奮力一撲,腳步節奏再次被打亂,但隨即就重新恢復了過來。
奔跑,肆意地奔跑,就如同剛剛學會奔跑的孩子一般,不知疲倦地全力奔跑着,只因爲奔跑能夠讓大腦徹底清空,什麼都不需要思考,然後就能夠享受那種最純粹也最簡單的快樂,笑容就這樣灑落滿地。
吉恩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所有毛孔都張開,他可以就這樣奔跑下去,追逐着風的足跡,就這樣一直奔跑到天涯海角、天荒地老,永永遠遠地奔跑下去,不知疲倦,耳邊傳來的呼呼風聲讓笑容就這樣綻放開來。
某個瞬間,他就體會到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炙熱而洶涌、純粹而透徹,讓整個胸膛都腫脹了起來。
然後,視線餘光就捕捉到了錢塞勒那不依不撓的身影正在全力靠近——剛剛傷愈復出,吉恩甚至沒有足夠熱身,速度也就沒有辦法完全釋放,而且傷病的影響也或多或少存在,他的絕對速度已經沒有了以往的犀利,再加上謝爾曼的威脅在側,這也使得錢塞勒能夠縮短他們的物理距離。
但吉恩絕對不會輕易繳械,他現在依舊清晰地記得,三年前的那個賽季,當他第一次接住陸恪傳球時的景象:
“跑!泰德,跑!”
這是他唯一的技能,卻也是他最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