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球。
陸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邁開腳步之後,那種荒唐的想法就竄了出來。隨後,陸恪就意識到,今天的比賽任務之中,恰好就有一個跑球達陣的要求。
其實,陸恪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絲毫沒有完成這個任務的打算。跑球從來就不是他的強項,也從來就不在他的武器庫之中。在他看來,所謂的跑球達陣,只是系統的一個玩笑而已不需要當真,反正任務失敗也沒有懲罰。
但現在,機會乍泄,陸恪沒有理由錯過,即使荒謬,即使好笑,陸恪還是邁開了雙腳,順着槽位的空檔,快速往前推進。
視線餘光之中,可以捕捉到防守球員驚慌失措的動作,就連進攻隊友們也是措手不及,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就變得手忙腳亂起來;至少兩名球員以猛虎下山之勢衝撞了過來,儘管理智做出了準確判斷,重心調整慢了半拍之後,他們趕不上了,但陸恪還是竭盡全力地奔跑着。
進攻起始位置是五碼線,列陣位置是落後中鋒四碼,所以,陸恪和端區之間的距離是九碼。
九碼,似乎並不長,但其實也不短,一秒的時間,在球場之上瞬息萬變,可以發生太多太多可能了;更何況,陸恪現在完全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那種陌生感製造出來的慌張,還是忍不住開始拍打起翅膀,就好像千百隻蝴蝶在同時振翅一般。
於是,陸恪絲毫沒有掉以輕心,七十一分的持球跑動技能發揮到了極致。
蹬腿短促有力、步頻快速兇猛,彷彿此時不是九碼衝刺,而是百米衝刺一般,加速,再加速,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能力的極致,呼嘯而過地衝進了端區,然後又衝出了端區,一直到場邊的緩衝海綿板之上,這才停下了腳步。
達陣,成功!
過程來看,驚心動魄;但結果來看,卻是輕輕鬆鬆。陸恪沒有遭遇任何撞擊和擒抱,猶如一陣龍捲風一般,來得太快,兩名試圖完成防守的球員,只能望着陸恪的背影,一聲長嘆,眼底深處的錯愕和茫然依舊揮之不去——
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陸恪彷彿在被十隻狼狗追趕一樣?
底特律雄獅防守組的球員們都垂下了肩膀,茫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他們已經竭盡了全力,卻沒有預料到,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丟掉了達陣,這……這甚至無法分辨,到底是恥辱感更大一些,還是挫敗感更大一些。
舊金山49人進攻組的球員們也稍稍愣了愣,隨即就看到陸恪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一股無法遏制的喜感撲面而來,於是紛紛都歡笑起來,因爲達陣,也因爲這是由陸恪跑球完成的達陣,這絕對是本場比賽的最大意外驚喜。
站在端區之外的陸恪,將橄欖球拋給了裁判,投去了詢問的視線,“剛纔的達陣是合法的吧?”沒有黃旗犯規之類的。
裁判沒有說話,只是做出了一個達陣成功的確認手勢,表示迴應。
下一刻,舊金山49人進攻組的所有成員們都蜂擁了上來,將陸恪團團圍住,一個個大驚小怪地呼喊着,“上帝,你個瘋子,瘋子!”
就連剛剛完成了匪夷所思接球的泰德-吉恩也不例外,拳頭重重地捶打着陸恪的胸口,忍不住感嘆到,“耶穌基督。”他以爲,自己已經夠瘋狂了,但和陸恪相比起來,段位還是不夠。
站在人羣之中的洛根,輕輕虛握拳頭,以重低音的方式喊到,“斑比!斑比!斑比!”這顯然是一語雙關,除了指代陸恪的外號之外,還在調侃着陸恪剛纔的持球跑動——小鹿斑比不就是以靈活和速度見長的嗎?
其他隊友們瞬間明白過來,一個個都跟着起鬨,“斑比!”
站在包圍圈中心的陸恪,此時纔有了真實感:他憑藉着自己的雙腿完成了達陣。這種感覺……不是亢奮,也不是激動,更多是一種微妙,難以形容。
坐在演播室之中的解說員們,即使再次反覆觀看這一幕,依舊忍俊不禁、滿眼錯愕,“嗯,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到底見證了什麼?請問一下,我剛纔沒有眼花,對吧?舊金山49人的新秀四分衛完成了跑球達陣,他親自持球跑進了達陣區,收穫了達陣,對吧?”
看着神叨叨的泰迪,柯克終究沒有忍住,歡快地笑了起來,“是的,你沒有看錯,電視機前的觀衆也沒有看錯,剛剛,陸恪完成了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跑球達陣。”
雖然在比賽過程中,陸恪屢屢在關鍵時刻以雙腿完成推進,尤其是第二週對陣達拉斯牛仔的比賽最爲經典;但毋庸置疑,陸恪就是一名規規矩矩的傳統口袋四分衛,事實上,陸恪的持球跑動能力一直都是解說員們開玩笑的對象——
就好像佩頓-曼寧、湯姆-布雷迪一般。這兩位精英四分衛的持球跑動姿勢也一樣笨拙而慌亂,看起來就像是拖拉機一般。
誰又能夠想到,今天陸恪居然收穫了一記跑球達陣,而且還是打破場上僵局,甚至可能一決勝負的跑球達陣。這種違和感,確實讓人不由莞爾。
下半場比賽之後陷入焦灼狀態的比賽,出人意料地以陸恪的跑球達陣,打破了均勢;而此時,比賽已經接近了尾聲,這種緊張刺激與荒誕不羈相互碰撞的微妙感覺,着實是耳目一新。
“比賽最後時刻,舊金山49人收穫了一記寶貴的達陣,牢牢地將勝利主動權掌控在了手中。接下來,他們只要踢進附加分,比賽的壓力就將來到……等等,49人的進攻組依舊留在場上,特勤組沒有上場,他們選擇了兩分附加分,舊金山49人選擇了兩分附加分,他們準備就此扼殺比賽!”
所謂的兩分附加分,就是球隊達陣之後,進攻組在端區前兩碼線之上列陣,再一次完成“達陣”,由進攻組球員持球進入端區之中,這樣就可以收穫兩分;但失敗的話,則沒有附加分。
此時此刻,場上比分是“20:26”,比賽時間還剩下六十三秒。
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算術題。選擇兩分附加分,首先,不管成功與否,進攻組都將可以消耗更多的比賽時間。
其次,一旦成功,比分就將變成“20:28”,這意味着,對手需要在剩下的時間裡,完成達陣,再完成兩分附加分,難度成倍上漲;即使失敗,比分也將維持“20:26”,除非底特律雄獅最後一次賭博長傳,完成達陣,否則舊金山49人就將立於不敗之地。
於是,吉姆-哈勃膽大包天地選擇了兩分附加分。
球場之上,躁動而激動的情緒依舊在空氣之中涌動着,陸恪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進攻組小夥伴們的視線,一個個都飽含深意,可以想象,比賽結束之後,這羣傢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一次跑球達陣,估計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成爲調侃對象了。
但現在,陸恪必須集中注意力,完成兩分附加分。
這就相當於必須再次完成紅區達陣。難度可想而知。
深呼吸,有條不紊地按照教練指令完成了戰術佈置,然後所有球員都快速完成了列陣。
底特律雄獅的防守組成員們看到對手的列陣之後,不由自主都開始在罵粗話:沒有變化,舊金山49人延續了上一檔達陣時的進攻陣型,一模一樣,完美復刻。
對手沒有變化,但底特律雄獅卻不能沒有變化,他們必須做出調整,而且是大膽激進的調整。現在,留給他們的勝利空間正在變得越來越小,爲了抓住這一絲生機,他們必須放手一搏,否則失敗就是唯一結果,更重要的是,現在不改變,也許他們就沒有時間改變了。
於是,線衛稍稍往前提升了位置,擺出了一副強力突襲的姿態;同時,安全衛和角衛都稍稍往前上壓,將整個防守空間進一步壓縮。
站在口袋之中,陸恪沒有着急也沒有焦躁,耐心地閱讀防守,將整個防守的每一個細節都收入眼底,然後就宣佈了開球。
快速後撤步之後,陸恪的視線之中依舊看不到太多的空檔,即使三名線衛提前了,但隨之而來的也是整個口袋的快速壓縮,留給陸恪的觀察空間快速收縮,整個視野都變得顛簸而洶涌起來,無所不在的壓迫感改變了場上的形勢。
沒有空檔。沒有傳球空檔,也沒有跑球空檔。
但陸恪依舊保持着耐心,時刻注意着兩側的線衛就要利用人數優勢,強行超車;同時,視線餘光也看到了端區後側的中間區域部分,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傳球窗口。
陸恪沒有着急着傳球,而是模擬了屏風短傳的戰術,以自己爲誘/餌,故意等待線衛衝破了口袋、防守鋒線持續上壓、後場防守相對前壓之後,這才一個輕輕發力,將橄欖球拋出了一道高高的拋物線,找到了端區後側的克拉布特裡;同時腳步快速往後移動,避開了兩名線衛的強力撞擊。
在一名球員及時補防的情況下,克拉布特裡利用身體優勢,以後背頂住了對手,強勢地將橄欖球收入懷中,然後完成了雙腳控制,順順利利地實現了兩分轉換。
場上比分變成了“20:28”,距離殺死比賽,還剩下二十七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