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每一週也都觀看比賽錄像,有什麼不同嗎?”
“這當然是不同的。一場比賽錄像,比如說是兩個小時,有的人,可能半個小時就觀看完畢了,走馬觀花之間,他們就已經結束了觀看;而有的人,卻需要花費一整天來慢慢瀏覽,每一檔進攻、每一次戰術,反反覆覆地瀏覽。”
“可是……”
“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觀看方式,卻不代表着效率的天差地別。
在觀看比賽錄像的時候,首先我們必須確定自己的觀看目的,再投入其中。
同樣的一檔進攻,我們正在觀看的是整個排兵佈陣,還是四分衛視角,亦或者是防守組的陣型變化?對於整個戰術體系,腦袋之中必須有着清晰的認識,做好足夠的準備工作……”
“你的意思是,在觀看比賽錄像之前,還必須做好預習工作。”
“當然,備戰階段,我們可能需要先粗略觀看一遍比賽錄像,對於對手的整個體系有一個基本認識,然後再帶着目的,重複觀看比賽錄像。觀看過程中,同時還需要記筆記,將要點全部記錄下來,最後再統籌思考。”
“對於四分衛來說,除了傳球路線之外,需要注意的內容還有很多吧?”
“是的,在進攻組之外,我還需要觀看防守組的內容。對於控球后衛來說,也是如此吧?你需要觀察整個球場之上的比賽內容。”
“對,所以每次觀看比賽錄像的時候,我都覺得信息量太大,腦子的轉動速度有些跟不上,總是丟三落四。”
……
“嘿!兩位年輕人,你們需要來一杯啤酒嗎?”
一個聲音打斷了陸恪和庫裡之間的交談,庫裡的眼睛頓時一亮,擡起頭,激動地說道,“真的可以嗎?那麼給我來一杯,陸恪,你呢?”
然後,庫裡就看到了陸恪嘴角之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微微愣了愣,陸恪緊接着說道,“這是我的經紀人,萊赫。”
萊赫微笑地對着庫裡點點頭示意。
此時,庫裡這才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剛纔犯錯了,一臉窘迫,喃喃自語,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抱歉……”
萊赫卻是落落大方地笑了起來,“沒事。剛纔我打斷了你們的交談,應該是由我來道歉纔對。年輕人遇到一個談得來的小夥伴,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着實是一件奇妙的事。
有的人,第一次見面就惡言相向,即使沒有任何恩怨情仇,但依舊彼此看不順眼,可能窮其一生都是如此;而有的人,素昧平生,卻在完全陌生的情況之下,一見如故,默契交談之中的化學反應,彷彿有着說不完的話,輕而易舉地就建立起了友誼。
和親情一樣,友情也是一種緣分。
視線落在陸恪和庫裡身上,萊赫眼底流露出了溫和的笑意,“對於贊助商來說,這顯然是一個好消息。可惜的是,他們今天沒有準備攝像機,否則製作一個拍攝花絮的紀錄片,這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面對萊赫的打趣,陸恪和庫裡都雙雙笑了起來,緊接着,萊赫繼續說道,“只不過,你們兩個人忘記了時間,現場工作人員都在等待着收工,就差你們兩個了。所以,我纔不得不過來提醒你們。”
伴隨着萊赫的話語,陸恪和庫裡同時轉頭看向了身後,這才注意到,整個攝影棚都已經收拾完畢,工作人員也已經走了大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幾個人,殷殷期待、可憐兮兮地注視着這兩個年輕人,正在等着下班的指令。
“哦,抱歉,真的抱歉。”陸恪連忙站了起來,向遠處的工作人員們表示了誠摯的歉意,慢了半拍的庫裡也跟着站立起來,連聲道歉。
此時,陸恪才意識到,他和庫裡的談話着實太過忘我,以至於忘記了更換衣服,兩個人都還是穿着剛纔最後一套拍攝服裝,就連汗水都已經自然幹了。由此可見,他們兩個人究竟交談了多久。
連忙地,陸恪站立起來,匆匆忙忙地朝着更衣室走去,工作人員們看到了陸恪倉促的動作,連忙出聲喊到,“不用着急,我們這裡也還有一點點收尾工作沒有完成。”
陸恪的腳步依舊沒有放緩下來,在進入更衣室之前,笑呵呵地說道,“也許,你們應該直接拉掉電閘,這樣,我和斯蒂芬就可以接收到信號了。”
這個調侃,讓所有人都鬨笑起來,氣氛再次變得輕鬆。庫裡這纔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走向了更衣室,更換自己的衣服。
短短不過三分鐘,陸恪和庫裡就更換好了衣服、整理好了行李,終於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站在攝影棚的門口,陸恪左右看了看,這才注意到,“你的經紀人呢?還是說,你準備自己開車回家?”
“這裡是舊金山,我現在定居在奧克蘭,你忘記了嗎?”庫裡笑呵呵地說道,“這裡距離我的酒店不遠,招手攔一輛出租車,回去也就是五分鐘的車程。所以,經紀人中午陪同我過來之後,他就離開了。”
陸恪眨了眨眼,認真地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回到酒店,然後呼叫客房服務,獨自一個人度過漫長的夜晚嗎?”
庫裡看着陸恪那一臉同情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歡笑了起來,“我原本以爲這樣挺好的,但被你這樣一說,爲什麼就覺得奇怪起來了呢?”
“因爲它確實太奇怪了,而且太可憐了。”陸恪拍了拍庫裡的肩膀,“走吧,跟着我一起回家。今天,我剛剛搬了新家,估計做飯是不可能了,但我們可以一起叫外賣,至少,你不需要在酒店上演魯賓遜漂流記,對着自己的籃球說話。”
庫裡大笑起來,“你是認真的嗎?對我來說,當然是好的。我們可以一起觀看比賽錄像嗎?舊金山49人的就可以,我想要聽一聽,你到底是如此觀看比賽錄像的,還有戰術分析。你知道,四分衛的戰術手冊,我以前曾經翻閱過,簡直就是達芬奇密碼,完全看不懂。”
“沒有問題。”陸恪豪爽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你確定嗎?”興奮過後,庫裡不由開始擔憂起來,此時才意識到,今天下午,他們纔剛剛認識,成爲朋友纔不過半天而已,“你剛纔說,今天剛剛搬家,這是不是意味着,你晚上還需要整理屋子?當然,我可以幫忙,只是,你確定沒有關係嗎?”
“是的,我確定。”陸恪落落大方地發出了邀請,“還是說,你今晚佳人有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打擾了,我們可以明天再約時間。”
“哈哈,非常好笑。”庫裡呵呵地笑了起來,“如果阿耶莎聽到了這句話,肯定就要揮舞着拳頭,開始和你拼命了。”
“阿耶莎?”陸恪微微愣了愣。
“我的妻子。”庫裡給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陸恪完全沒有預料到,今年纔不過二十三歲的庫裡,居然已經結婚了?這算是……早婚嗎?
看着陸恪那誇張的表情,庫裡再次大笑起來,“我們在七月三十日,剛剛結婚。本來,這一次阿耶莎是要陪同我一起過來的,但不過是兩天的拍攝行程,太過奔波了,所以她留在了奧克蘭。”
陸恪抿了抿嘴,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挺好,外面的花花世界就這樣阻隔在外,可以專心致志地投入訓練和比賽之中,挺好。所以,今晚還是一起觀看比賽錄像吧,我可不想要無法向阿耶莎交代。”
“交代什麼?”庫裡品味出了陸恪話語裡的深意,頓時追究起來。
“比賽錄像啊,你還以爲是什麼?”陸恪一本正經地說道,擺出了一幅正人君子的表情,“我是一個多麼善良純真的少年,請不要胡思亂想。”
這下,反而是庫裡黃泥掉到了褲/襠裡,頓時哭笑不得。
雖然今天才剛剛搬家,但在行李之中,其他東西沒有整理太多,關於日常訓練以及比賽準備的所有設備,陸恪都嚴嚴實實地打包了起來;只不過,他完全沒有預料到,今晚就會派上用場,計劃趕不上變化,不是嗎?
站在旁邊的萊赫已經是目瞪口呆了。
對於經紀人來說,自己的球員如此專注、如此投入、如此敬業,這是好事;但過猶不及,陸恪是不是太過專注了?今天不僅是休賽周的第一天,而且經歷瞭如此繁忙、如此疲憊的工作,陸恪居然還有精神觀看比賽錄像?
不過,萊赫沒有開口提問,緊接着就注意到了。下午在拍攝過程中,精疲力竭、大汗淋漓、神情萎靡的陸恪,現在又再次生龍活虎起來,尤其是提到了比賽錄像,那雙黝黑的眼睛居然再次明亮起來,顯然,陸恪又“活”過來了。
啞然失笑,萊赫輕輕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應該是慶幸還是擔心。
從搬家開始,以比賽錄像結束,休賽周的第一天,陸恪的生活着實是豐富多彩,更重要的是,結交了一個新朋友,這絕對是最大收穫。
回到家之後,陸恪和庫裡兩個人就開始忙碌起來,翻找出電腦和投影儀,組裝了一個簡陋的設備,開始播放舊金山49人與底特律雄獅的這場比賽,原本還以爲至少要等到週五纔有時間觀看,沒有想到週一居然就抽出時間了。
正準備播放比賽錄像時,陸恪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看來電顯示,對着坐在旁邊的庫裡說道,“剛好,我介紹一個朋友給你認識,瘋子,絕對的瘋子。”
庫裡卻是一臉不相信的表情,“難道你不就是瘋子嗎?”
陸恪大笑起來,接通了電話,“嘿,JJ-瓦特先生,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