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練功室,蕭陌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開始思考,要如何才能突破齊物境?
毫無疑問,逍遙境與齊物境的門檻,從某一方面來講,甚至比入定境突破到逍遙境時,更加重要,更加受人重視。
不過,經歷過湛若水的指點,以及左秀桐的珠玉在前,蕭陌卻並不是對齊物境一無所知,至少,他已經明白,想要突破齊物境,最重要的幾點是什麼。
其一,便是修煉出心念,其二,便是懂得何爲齊物的概念。
而想懂得何爲齊物的概念,首先便是要進入物我兩忘之境,而進入物我兩忘之境後,便能見到本心,放下執念,修煉出心念。
心念一成,境界自然水到渠成的突破。
但如何進入物我兩忘之境?見到本心?
這卻是一個難題。
想到此,蕭陌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麼,手一揮,面前出現兩本古籍,一本名爲“肇論”,一本名爲“真心圖說”。
這本書,都是他之前從藏書閣借來的,禪述各種心道奧秘,以及記載如何突破齊物境的關健的。
剛借來時,蕭陌還翻開看過一段時間,只是發現有些深奧,而當時他距離突破齊物境尚早,對於裡面記載的內容理解不深,所以就放到了一邊,沒有繼續看下去。
但現在,他自己到了突破齊物境的關口,這兩本書卻不能不拿出來,繼續翻看一番了。
真心圖說內記載的內容比較簡單,只是講天地萬物,同爲一體,心與萬物相融,而萬物都爲我而存在,還算比較容易理解。
但“肇論”就不一樣了。
這本書比較複雜,裡面講的,不是道理,竟然是一個個關於悟道的小故事。
譬如現在,蕭陌就翻到第一頁,裡面講的是一個‘見花如夢’的故事。
這個故事,講述的是上古時期,一位姓陸的大夫,有一天,忽然來到一個寺廟中,他問寺中的禪師說:“僧肇法師真奇怪啊,他說:‘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這句話也太古怪了。”
寺中的老禪師聞言,微笑著用手指了指庭院中的一株花,只說了一句話:“大夫,時人見這一株花,如夢相似。”
陸大夫聞言,不解其意,反覆追問,老禪師卻只是笑而不答。
而這個故事,講到這,便即戛然而止,全無下文,也沒有任何解釋。
看到這麼簡單的一個故事,蕭陌只覺整個腦袋都痛起來,他最討厭這種講話不講明白,故作高深的故事了,但是,其中卻的確涉及到了心道的奧秘,他也明白,如果他參不破,恐怕他要停滯在逍遙境九重巔峰的瓶頸不知多少年。
但如果他一旦參破了,估計馬上就能參破齊物瓶頸的奧秘,知道如何才能突破。
於是,蕭陌閉上眼睛,就翻來覆去,一直想一直想,把這短短几十個字在腦海中回思千百遍,然而,縱使他腦袋想得生疼,得出千百種解釋,卻又沒有哪一種解釋,能讓他滿意。
反而,他的腦袋越來越疼,感覺對於齊物境的理解,不但沒有加深,反而更遠,更朦朧了。
真有一種見花如夢,霧裡看花的感覺。
明明知道花就在前方,但就是看不見,摸不著,只聞其香。
轉眼,一夜逝去,東方天邊,顯示出一抹魚肚白。
蕭陌兩眼盡是黑圈,他從來沒有如此苦惱過,只覺得真相離他不遠,但是就是隔著一道牆看不見,如果有人能幫他推開這道牆,只怕一切便即能瞬間恍然大悟。
忽然,蕭陌一拍腦袋,想到了什麼。
他手一揮,面前的兩本古書重新收入儲物袋中,而他掌中,卻出現另一枚有些奇怪的黑色令牌。
一塊懺心殿的聖地,‘煉心室’的准入令牌。
這塊令牌,是當初蕭神劍對付蕭陌,強行對他發動‘懺心之問’,要將他與藍無心,納蘭蛛等數名外院弟子的死亡聯繫在一起,逼他就犯。
但沒想到,這場懺心之問,卻被蕭陌的黑色木魚輕易化解了,蕭陌在大庭廣衆之下,所有人的見證面前,鄭重說出“無關”二字。
如此一來,他自然被無罪釋放了,而蕭神劍,卻倒了大黴,不但被當場廢去三層修爲,而且還要關入苦寂寒堂半年。
最後若不是他的師傅出手相救,只怕他就要錯過外院小擂臺榜的選拔了。
但經此一事,蕭神劍對付蕭陌的詭計自然落空,而且,因爲懺心殿心中有愧,於是,當時的那位金衣鏡主文洛梅,特意送了蕭陌這塊煉心室的准入令牌。
它的作用,就是可以讓蕭陌進入這至道學宮的重地,煉心室中,閉關修煉一個月。
‘煉心室’那是什麼地方,那是至道學宮七堂六殿之一,懺心殿中的重地,是一些頂級人物,平時突破境界遇到礙難,或者修煉之時遇上瓶頸,所經常選擇的一處閉關之地。
據說那裡,有特殊的法陣,能令人心靈活潑,思維敏捷,比尋常時期靈慧百倍。
在那裡思考東西,比在外面簡單不知多少倍,那些在外面想不通,悟不透的東西,在裡面都能很快解到解答,這就是煉心室的能力。
所以,煉心室的准入令牌十分珍貴,一般只有長老以上的存在纔有機會獲得,而且也都是視若珍寶。
像蕭陌這種,僅僅是一位外院弟子時,便能得到一塊煉心室的准入令牌,而且是一個月的參悟時間,實在罕見。
只是他也明白,這塊令牌的珍貴,所以一直沒有使用,就是要等到關健的時侯。
而現在,就是最關健的時侯,他需要一處地方,讓他悟透“肇論”中的內容,從而獲取突破齊物境的關健,並最終突破齊物,晉升更高的境界。
想到此,蕭陌再不猶豫,站起身,正要轉身,朝著懺心殿的方向而來。
忽然,他想到什麼,目光一轉,又落到蒲團對面,那張奇怪的心字畫像上來。
這張心字畫像,和尋常畫像也沒有什麼不同,唯一的差別,就是那上面所題的那個心字,正中央一點被點下了心字的下方,於是一看就顯得十分怪異。
這張心字畫像,蕭陌一直覺得有所暗指,只是他在這風停精舍也待了那麼久的時間,卻至今沒悟透心字在下的秘密。
現在,既然要去煉心室,不如把這卷畫卷也帶去,看看在裡面,能不能悟出些什麼。
蕭陌隱隱感覺,和“肇論”一樣,這幅奇怪的心字畫卷,或許對自己突破齊物,也有著難以想像的功效,其中,甚至就蘊藏著突破齊物的奧妙。
於是,蕭陌直接手一捲,將這捲心字畫卷從牆壁上摘下捲起,收入儲物袋中,這才持著那枚黑色心字令牌,朝著懺心殿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