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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起源於相地之術,最早爲人相看陰宅、陽宅所用,後來隨着易學的發展,逐漸衍生出幾支分流,不再限於堪輿之論,易師們將風水玄學凝縮在器物之上,憑此趨吉避凶,廣爲人用。
風水池以天然爲上佳,但是天然的風水池多半歸於深山老林中,不便就地取用,所以有手段的易師,往往會在宅院中某一處,採納陰陽五行,借用日月之光華,營造出一個風水池子。
這風水池依照修造的手段,上下有三品,三品的只能調理屋前屋後,二品的又多出一個養物之用,一品的甚至可以鎮宅。
聽起來玄乎,真懂得了道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餘舒是個實幹的人,說要擺置出一個風水池子,前一刻問薛睿要了地盤,下一刻就帶人上樓去收拾地方。
忘機樓三樓的天井,一道“回”字走廊,頭頂望空,風水飽滿,中央的空地是個一丈大小的露臺,鋪着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子,因爲底下墊着泥土,幾場春雨後,角落裡冒出幾根雜草,還有一兩塊巴掌大小的嫩綠苔蘚。
餘舒早幾天就相中了這一小塊地方,拿着事先畫好的圖紙,在地面上比劃了兩下,讓兩個雜工阿平和阿祥把東南角的石頭挖了,露出方圓三尺的平地,一邊看他們清理泥土,一邊吩咐小晴把林福叫上來。
“姑娘找我?”林福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
“我記得大廚房裡有一口魚缸,你讓人騰出來,洗乾淨了,再注進去半缸泡茶的山泉水,給我擡到樓上。”餘舒蹲在露臺邊上,掂量着幾枚鵝卵石子,扭頭對他道。
“啊?”林福面色古怪,猶豫着說:“那缸裡天天放魚,一股子腥味兒,姑娘要用水缸,前樓客廳裡就有一口真瓷大花盞,瞧着也漂亮。”
餘舒哂笑,將手裡石子兒拋了,說:“我就是要那個魚缸,你快去,甭誤了我的事兒。”
漂亮頂個什麼用,廚房裡那口魚缸,瞧着不起眼,可那整日裡放的都是薛睿從大江南北精挑細選來的,靈性十足快要成精的魚兒,燒成一盤菜吃了能增添福祿,哪怕是隻有一星半點兒,經過百十日吐納,這口魚缸也染上一層靈氣兒,拿來做風水池子,再好不過。
林福不會同餘舒唱反調,聽話就去了,從倉庫裡擡了一口備用的水缸養着活魚,將餘舒要的魚缸清洗乾淨,親自送到樓頂上。
下午酒樓裡生意淡,他就待在一旁,看餘舒拾掇那口魚缸,擺對地方後,就拿出一把奇奇怪怪的尺子,一張圖紙,比量着長短距離,在附近填土埋物,盡是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什麼龜骨銅板,砂石紅線......還有兩截子茯苓草根。
等餘舒將這一個角落歸納妥當,太陽也落山了。
“大功告成,”餘舒拍拍手上土灰,要過小晴手裡的茶壺直接對嘴喝了兩口水,滿意地打量着她第一個風水池子,對兩旁的夥計雜工吩咐道:
“就這麼放着,這三樓的天井,以後沒我吩咐,誰也不許上來了,都聽到了嗎?”
“聽姑娘的。”一干人應聲。
“好了,該忙的都忙去吧。”
餘舒把人都遣散了,回房去早有熱湯水伺候,乾乾淨淨洗了個澡,換上舒適的綢衫,下樓去找薛睿。
薛睿一覺睡醒,氣色好轉,同餘舒一起吃了晚飯,離出門還有一段時辰,就好奇地與她上到天井上看她搭好的風水池。
薛家這樣的門第,宅中自然不缺風水寶眼,看到露臺上那一角灰不溜秋的魚缸,整個不倫不類的樣子,眼角抽搐了一下,扭頭問她道:
“你這麼弄,真有用嗎?”
餘舒看他一臉懷疑的樣子,有點不爽,眼咕嚕一轉,就扯着他衣袖把人拉到那口魚缸邊上,說:
“你閉上眼睛,兩手舉過頭頂,掌心朝天。”
薛睿遲疑了一下,還是照做了,閉着眼睛,兩手舉高,不知道這樣子有點兒傻,也沒看到餘舒偷笑。
“渾身放輕鬆,呼氣,吸氣,再呼氣,再吸氣......感覺到什麼沒有?”
“呃,似乎有一些涼爽。”薛睿昧着良心說,其實除了點魚腥味,他什麼都沒聞見。
“不應該啊,你再吸兩口氣試試。”餘舒悄悄撥下一縷頭髮,捏着髮梢,踮腳湊到薛睿面前。
薛睿聽話又動了動鼻子,髮絲兒搔着鼻尖,沒留神一個噴嚏打出來,猛地睜開眼睛,看到餘舒一張憋笑的小臉,就知道上當了。
“噗哈哈,”餘舒抖動着肩膀笑起來,一雙杏眼彎成月牙,一排白生生的牙齒咬着下脣,笑到一半就被薛睿握住了手,扯到胸前,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擒住她。
餘舒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止住笑聲,一隻手掌抵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往後縮了縮脖子,道:“同你鬧着玩呢,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薛睿卻沒有說話,緊握着她的拳頭,目光遊移在她素淨又精乖的臉上,心動不已,慢慢低頭貼近她額頭,聞到她輕柔的呼吸,毫不客氣地張口含住她的嘴脣,輕咬了一下,一如試探,下一刻便伸手勾住她纖細的腰肢,埋頭加深了這個吻。
餘舒兩手緊貼在他胸前,被迫仰起頭,雙脣相抵,他溫柔的氣息讓她生不起拒絕的心思,只是片刻的遲緩,就讓他攻城略地,男人靈活的舌尖輕掃着她的脣齒,帶着幾分刻意的討好,微微發燙,是她不曾體驗過的糾纏的味道,很快就把她這沒什麼經驗的剩女吻的三迷五道的,任由他結實有力的手臂圈着她的小腰,眯着眼睛享受起來,心裡迷迷糊糊的想着——
這廝技術也忒好,肯定是練過的。
咦、咦?
這念頭一跑出來,餘舒腦子嗖的一下就清醒了,心裡頭怪不舒服的,張嘴就咬了下去。
“嘶——”薛睿正親的忘我,突然吃痛,不得已離開她軟乎乎的嘴巴,卻捨不得放開她,於是就抵着她圓潤的額頭,啞聲問道:
“怎麼了?”
餘舒老大不爽地抿了下溼乎乎的嘴巴,手指擰在他胸口上,奈何他身材精瘦,沒捏起多少肉,不痛不癢的,薛睿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誰許你親我了?”
薛睿不知她所想,只當她羞怯了,對剛纔那深深一吻說不出的滿足,心頭一熱,便一手勾緊她腰,一手攬住她肩膀,將她擁進懷裡,嘴脣輕點她額頭,十分認真地道:
“阿舒,再等等,再過一些時日,我就上你們家求親可好?”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餘舒腦子繞了兩個彎,才聽懂他說什麼——
這、這傢伙莫不是在和她求婚吧?
餘舒猛地揚起脖子,差點撞到薛睿的下巴,細細瞅着他英挺的臉龐,試圖從上頭看出朵花兒來。
薛睿不見她有什麼高興的樣子,不由有點緊張,便摟緊了她一些,眼眸暗下,沉聲道:
“你不願意?”
“......”她願意個屁,他們兩個這纔剛剛看對眼幾天好吧,這就談婚論嫁,說風就是雨的,改明兒是不是直接滾牀生孩子了?
餘舒此刻的表情,充分地表達了她的想法,薛睿什麼人精,這還不知道她不樂意麼,霎時五內翻騰,什麼柔情蜜意全砸了——
這小白眼狼,親都親過了,抱也抱過了,他對她就差沒有掏心挖肺了,她居然沒想過要嫁給他!
他忍了忍沒有把她的小腰勒斷了,提了一口氣,朝她擠出個笑臉,放緩了嗓音溫聲道:
“是我唐突了,你還在太史書苑進學,婚事不急,我們過陣子再商量。”
他不氣,不生氣,放長線,釣大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一點兒都不生氣!
餘舒立即鬆了一口氣,不知死活地拍了拍胸口,白他一眼,道:“嚇我一跳。”
“......”薛睿暗自咬牙,心想着她要再敢多說一句廢話,他就讓她不樂意也得樂意了。
好在餘舒沒有再繼續挑戰薛睿的忍耐力,而是推着他道:
“都什麼時辰了,你不是要去大理寺嗎,還不走。”
“嗯。”薛睿不情不願放開她的腰,一手仍攬着她肩膀,帶她下樓。
餘舒一想到今晚過後,這世上便再沒有“紀星璇”這個人了,心思活動起來,就輕戳薛睿的肋骨,巴結道:
“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
薛睿存着一肚子氣,瞥她一眼,“不能。”
餘舒不死心地說:“帶我去唄,這八成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了。”
“有什麼好看的,今晚寧王在場,宮中密旨不宜宣揚,你就不怕他看到你記恨上。”
“大不了我扮成你的手下,到時候黑燈瞎火的,誰認得出來。”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老老實實在忘機樓待着。”
“大哥。”
“叫大爺也不行。”
“......”你大爺的。
不知是否錯覺,餘舒覺得今晚的薛睿特別不好說話,她扭頭看着他有棱有角的側臉,心情鬱悶地想:
虧了,白讓他啃了一回,一點好處都沒撈着。(未完待續)
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