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對方離去，李昊才收斂氣息，將天地法相撤掉，從神樹上降落下來。
“都說人心難測，容易在時間下腐朽，確實如此。”
老者望着晉風凌離去，低嘆了口氣，目光轉而落在李昊身上。
李昊轉身，對老者拱手道：“多謝前輩搭救。”
老者看了眼李昊神色，其目光似有洞穿心靈的力量，輕聲道：“剛對方所言沒錯，你是不是對我因此心懷想法？”
李昊立刻便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搖頭道：“沒有。”
“在這本源城中的法則，你先破壞我的身體，算是視爲對我發動襲擊，我可以反擊，對你出手。”
老者看向李昊，輕嘆道：“但你應該明白，任何人都希望將傷害別人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否則就是淪爲待宰的羔羊。”
“我明白。”
李昊點頭，先前雖然想明白對方讓自己截取樹根，有一份算計的心思，但不管如何，主動提出這要求的是自己，對方只是沒有拒絕，順水推舟。
若是因此埋怨，暗恨對方計算，反倒有些於他本心不符。
老者看了眼李昊，也不知他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但他也無心去深究，只道：
“你現在還打算留在這裡麼？”
“嗯。??”
李昊點頭，他的雕刻還未完成，既然已經截取對方樹根，將攻擊的權利交給對方，再逃避也沒意義。
那晉風凌都不敢襲擊對方的本尊，擔心老者掌握攻擊權，說明這老者的實力極其可怕。
不過也難怪，對方是這顆神樹的真身……
想到這，李昊心思浮動。
老者見李昊點頭，不禁嘴角露出笑意，沒想到李昊知曉自己能夠隨意襲擊他，還願意留在此地，倒是有些膽色。
“那你自便即好。”老者也不再多說。
李昊問道：“前輩，剛那人說你是本源神樹？”
老者瞟向李昊，看出他的想法，道：“沒錯，很久以前是，但現在……”
他看了眼那座城，眼中浮現出一絲歲月的滄桑，嘴角翹起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
“那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你想聽嗎？”
“嗯。??”
李昊點頭，當即也停下繼續雕刻，而是來到小溪邊，手裡仙力凝聚成絲，拋到小溪中，順帶垂釣。
看到李昊這嫺熟模樣，老者眼底浮現出一絲驚訝，旋即又看了李昊兩眼，不禁笑了起來：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小傢伙。”
李昊撓頭，“奇怪？”
老者搖搖頭，沒多說，而是也甩下剛剛提起的魚線，但心思卻不在垂釣上，而是回味道：
“曾經在這裡發生了一場戰亂，那是十萬年前……”
似有烈焰在他的眼眸間席捲而過，如獵獵戰旗，將曾經十萬年前那一戰的滄桑畫面呈現出來。
“……古魔侵襲到真界本源之地，試圖將本源城摧毀，斷真界無數天驕的晉升通道……”
“爲保護這座本源城，以及四位弟弟妹妹，我跟那古魔交戰，對方已是半隻腳踏入帝境，我借整座本源城之力，跟其惡鬥，最終幾乎同歸於盡……”
在他滄桑沙啞的嗓音訴說中，李昊耳邊似浮現出震天動地的戰鬥聲，能想象到那是一場何等艱苦可怕的戰鬥。
“那後來呢？”
“後來，我的本源神火熄滅，奄奄一息，樹種枯萎，於是爲了不影響本源城的平衡運轉，我選擇移出本源道種，來到這城外。”
老者的眼神從遙遠歲月中收回，望着那座城的方向，嘴角慢慢露出似苦澀又似譏諷的笑容：
“你在城裡看過那顆金道本源神樹麼？”
“看過。??”
李昊頓時想到那顆屹立在城中央的金色神樹，其個頭比周圍其他四顆神樹要矮小許多。
當時他還沒多想，此刻聽到老者的話，他頓時有種恍然的感覺。
“那顆神樹的個頭，應該比其他四顆小很多，這也正常，因爲他是後來孕育出來的金道本源道種，也算是最小的弟弟……”
老者輕聲說道。
李昊問道：“那本源城現在恢復穩定了麼，你爲什麼不移回城中呢？”
老者嘴角微翹，道：“三萬年前，我已經修養好，想返回城裡，跟那位弟弟一起鎮守本源城，但他們覺得，我的返回，會打破原來的規則，擔心我會欺負那位，將其吞噬，繼而獨自壯大……”
說到這，他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一些。
李昊卻是怔住，看到老者臉上的笑，卻有些沉默了。
對方說的不是他，而是他們。
“所以……你就一直待在這裡？”李昊問道。
老者輕舒了口氣，笑容收斂了許多，平靜地道：“沒錯，城外雖然沒有本源城的滋潤，我道種遲早枯萎，但他們卻不知道，當年那一戰，那古魔身上懷有命運本源城碎片……”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沒再繼續，而是看向李昊，道：
“少年，剛那小子過來找神樹道果，你可知是何物？”
李昊見他話題忽轉，搖頭道：“不知。”
“這是本源神樹凝結的道果，先前本源城靈爆，若能展現大道層次，得到本源神樹的認可，你就能在本源神樹上修行，甚至還有希望得到賜予的本源道果！”
“一顆本源神樹，萬年才能凝結一顆神樹道果！”
“裡面蘊含着本源神樹的精華，以及大道結晶。”
“一旦服用，即便你不擅此道，也能快速入道，並且境界提升，達到三重境界！”
“若是你本來就有不淺的造詣，那將會讓你的道境再次提升突破，可謂是絕世頂尖好物！”
李昊恍然，原來是直接讓道境提升的寶貝。
難怪那晉風凌如此急躁，直接對他出手，這東西可比能直接提升一個小境界的飛仙丹還要珍貴百倍！
小境界提升一重，雖然實力會進步，但遠不及道境提升的難度！
“怎麼樣，現在心動沒？”老者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昊，帶着幾分打趣。
李昊點頭，“心動！”
老者不禁大笑起來，“你倒是坦誠。”
“前輩有麼？”李昊一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這樣的好東西，誰不想要？
見李昊這幅動心的模樣，老者卻沒有感到反感，反倒有些覺得好笑，道：“那小子問我，肯定沒有，但你想要的話，我倒還真有一顆！”
“真的？”
李昊怔住，本來只是抱着問問看的想法，沒想到對方真承認。
“你若想要，得答應我一個條件。”老者笑容微收，對李昊說道。
“什麼？”
李昊疑惑，但心中卻有猜測，道：“先前前輩說等我修成仙帝，才能報答，莫非是想等我將來實力提升到一定程度，將你轉移到城中。
或是替你鎮壓另外幾顆本源神樹？”
老者笑了下，卻是搖頭，道：“只說對一半。”
“一半？”
“我能夢見未來。”
老者眼神閃動，他沒跟眼前的少年說，這是因爲他手裡有那命運本源城碎片的原因，使得他能夠窺探到一些命運的脈絡。
“在不遠的將來，這本源城，乃至整個本源秘境其他幾座城，都將遭到劫難，古魔會捲土重來，再次侵襲！”
他凝視着李昊，道：“等那時，若你修成仙帝，還望你能守護這本源世界，以天道帝境的力量，將現在的四座本源城守住，保住真界天驕的修煉之路，這樣即便再經帝落時代，未來真界還會誕生出大帝！”
李昊怔住，有些震動地看着他。
雖然此時跟他一個小小真仙聊大帝的事，有些久遠和滑稽，但這老者的想法和胸懷，卻讓他有種雞皮疙瘩顫慄的感覺。
本以爲對方是要藉此重歸屬於自己的位置，沒想到卻是以德報怨…
他沉默不語，半晌才道：“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會！”
“先前我讓其他人都以道心立誓，但道心也
會崩壞，若本心變了，誓約也難以約束，你就算了。”
老者輕聲道，眼中帶着唏噓。
他手掌摸向懷裡，隨後緩緩掏出，萬道金色霞光綻放。
這時，李昊忽然感覺自己的釣線動了，眼眸驀然看向小溪，快速收線：
“上鉤了！”
說話間，釣線快速收回，一條神水道魚被拽了出來。
那是大道氣運所凝聚的靈物，極其珍貴，是上等食材，能提升道境感悟。
李昊有些驚喜，將其收到天地空間中。
若是任他烹飪出來，做成菜餚的話，絕不遜色極品的悟道仙丹！
老者看到李昊興高采烈的模樣，眼神微微閃動，等李昊收起道魚，他纔將懷裡的東西緩緩遞給李昊：
“這就是金道神樹道果！”
李昊看着那顆金燦燦散發神霞和醇香的道果，上面有一道道奇異的紋路，似天然的木紋，又似乎帶着鋒利如刀的光芒，就像一顆天然的頂尖神丹！
“多謝前輩。”
李昊沒有推脫，他知道此物極其貴重，一萬年才凝結一顆，還是本源神樹的結晶，在外面用仙石都買不到，估計頂尖大勢力，仙朝皇族的寶庫中，都沒有儲存的。
“服用這顆道果，能領悟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我看你金道本源，只是一重境界，剛剛入門罷了。”
老者說道：“即便在金道方面資質一般，也能達到金道本源三重，若是資質極好，也許能達到四重！”
李昊點頭，對方願意拿出來，就說明願意將此物作爲未來的賭注。
他接過來，感覺像捧着一團雲霧，竟毫無分量，但手掌間又結結實實感受到觸感渾圓，似飽含汁水。
他看了眼老者，當着他的面，直接張嘴吞吃下去。
這顆道果有腦袋大小，但他本體法天象地有萬丈高，剛剛只是稍微將上身變大，便輕易一口吞下，隨即身體也縮小到常態。
隨着道果融入身體，頓時便像化作雲霧般，通往體內四萬八千竅穴中。
他的腦海嗡嗡震盪，似有種濃烈的意念要衝出來。
李昊不敢耽擱，迅速回到先前空地，拿起神木便開始雕刻起來。
此刻他思緒爆發，有諸多信念，而李昊感覺雕刻中蘊含金道，此時自己金道本源的感受極強，也許能讓他一舉打破瓶頸，感悟到雕刻心境！
隨着李昊的雕刻，神木逐漸發生變化，李昊以時間來催動，化爲刀鋒，但在金道本源意念的影響下，他漸漸發覺，單純的時間爲刀，還不夠鋒利，不夠快！
他慢慢將時間凝縮，從原先的緩慢催熟，到現在徹底化作鋒利的刀刃。
雕刻……金道本源……
時間也有鋒利的一面，那便是金道本源！
厚重、堅硬、鋒利、不朽！
李昊漸漸有所感悟，眼神變成金色，如端坐在神樹下的少年神祇。
他頭髮無風飛揚，劍眉飛入鬢角，眼眸如金色星辰，沉浸在雕刻和感悟中。
他周身除時間大道本源外，還有空間大道，也化作另一把壓縮到極致的銳利刀鋒，在手裡的雕刻上快速勾勒。
一筆一筆，那雕刻的神木逐漸成型，綻放出花朵、枝葉，赫然是一顆小型的本源神樹！
那本源神樹上，似乎還散發出金道本源氣息，就像先前雕刻應瀟瀟跟林青纓時，分別散發出時間大道和虛無劍道的道境！
“這小子……”
老者坐在小溪邊，眼中露出震撼。
他感覺那少年手裡所雕刻的，並非是後天雕琢而成，而是一顆先天的本源神樹幼苗！！
那濃郁的金道本源氣息，讓他有些恍惚和錯覺，彷彿看到九萬年前，自己從本源城中離開，那端坐的本源道種出，新生出一顆嫩芽！
眼前這一幕，讓他的思緒回到了九萬年前。
與此同時，李昊腦海中也隨之浮現出一道提示。
【雕刻道提升至11段】
【你已領悟雕刻心境：雕刻本源】
隨着雕刻的提升，沉浸在雕刻中的李昊，腦海中的記憶如開閘般，一股浩渺大道傳承而下。
雕刻本源，不僅僅是金道，還有木道。
先前李昊以金道感悟頓悟出雕刻本源，此時隨着面板突破，雕刻中包含的木道本源，隨之涌入李昊心中。
頃刻間，他渾身的氣息發生變化。
金木水火土，五道本源，在這一刻全都掌握。
時間和空間。
形和御。
九序已全都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