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院書房,嬴朕、白妶、由百里、霍驃騎相對圍坐。周圍是各種書架,竹簡絹袋上的書名,字體迥異,多數是昔年六國文字,極少數纔是大秦通行的小篆。
四人圍坐書房內,猶如隱藏在山巒間,不仔細看,發現不了他們的身影。
“能坐在這裡,說明各位都是值得信賴的,我也就不拐彎抹角,方纔我那暫居族長的族兄來了,他說有些東西失去了就要懂得放手,我這個人性子有些軸,該我的,就是打死也不會放手,此次回嬴氏祖地,除了是多年的去國懷鄉,還有便是我要取回嬴氏族長之位。”嬴朕將自己的想法開門見山的陳述出來:“我那族兄雖然沒有得到祖祠的承認,但是這些年的經營,深得族人擁戴,取回族長之位,變得很是棘手,我希望得到諸位的相助。”
霍驃騎聞言,毫不猶豫:“冠軍聽憑公子差遣,絕無怨言!”他當年險些被仇人毒殺,是嬴朕救了他,並將他帶在身邊,耳提面命的教誨,纔有其今天的修爲。
由百里見霍冠軍說完,也說道:“人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百里不知道其他人會如何做,當我清楚的知道,在接受公子邀請的那一刻始,百里便決定追隨公子,凡公子所命,百里必定拼死謀劃。”
“好,能得到二位的幫助,實在是三生有幸,朕必然不負二位。”嬴朕甚是欣喜,霍驃騎畢竟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他沒想到由百里居然能也願意。
由百里詢問道:“公子可有謀劃?”
嬴朕說道:“自神知初醒,我就開始考慮,大致有了一個計劃,不過,族人對我秦皇一脈怨念甚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而嬴徐更是在祖地經營良久,無論人心,還是勢力,我們都處在低劣。”
“公子可有嬴氏祖地的詳細資料?”由百里詢問道,嬴氏祖地咸池太過神秘,恐怕除了嬴氏族人,沒有人能夠摸清其中的深淺。
謀篇佈局,須知己知彼,方能謀而定之。
“妶姐姐,將資料給百里先生。”嬴朕微笑着說道:“這次僅是給先生和冠軍通個氣,這些是咸池的資料,先生先拿去研究,有什麼不懂的,可隨時諮詢我,明日此時,我們在制定計劃。”
“善,公子所言,甚合百里所想!”由百里接過白妶遞過來的厚厚一大摞資料。
嬴朕交代完由百里,又詢問道:“冠軍,之前我讓你查的可有結果了?”霍驃騎,字冠軍,名和字皆是當初嬴朕救下他時所取。
霍驃騎回應道:“公子吩咐下來後,驃騎便啓動了一些暗子配合着圖騰英靈調查了一番,總算不負公子所託。”
嬴朕道:“是有結果了?”
“是的。”霍驃騎回應:“今日公子所見的那對爺孫,確是胡亥後人,據說那位老人乃是胡亥遺孤,只知道別人都喊他罪子,具體名字沒有人清楚,他不提及,別人更是懶得詢問,久而久之,大家就只知道他是罪子。”
“罪子自來到咸池就一直住在廄苑的山腳,族人們都不待見,他家東西是時常丟失、破損,母子二人更是終日掛傷,鼻青臉腫就是家常小菜,罪子八歲左右的時候,其母在一個晴朗的天氣,活活凍死了,據說死的時候,周身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猶如甲冑。”
“其母死後,罪子找了一處無人知曉的地方將她埋葬了,罪子自那之後,就終日隱居在山中,嬴氏族人也不知其蹤跡,等再出現的時候,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兒一媳,也就是那個小傢伙的父母。”
“居然能在這樣境地嫁給他,這女孩還是不錯的。”嬴朕聽到這裡略有些欣慰,不自覺的打斷了霍驃騎講話。
霍驃騎見嬴朕感慨完,又繼續說道:“就這樣罪子一家隱沒在山野之間,嬴氏族人偶爾能山間遇見他們,本來這一切就這樣風平浪靜,可在某一天開始,罪子一家變故陡生,天翻地覆。”
“那天午時,一個可愛的大眼水汪汪的男童蹣跚着腳步,在山腳徘徊,好奇的打量着過往的行人。”
“這男童莫非就是我們見到的那個小孩。”白妶詢問。
霍驃騎回答:“是的,就是您和公子見到的那名小孩。”
“他當時纔多大點,他父母明知族人怨氣甚深,怎能將他看丟了!”嬴朕有些擔憂,有些不好的預感。
由百里停下手中資料,笑道:“其中必定有緣由,公子不妨等冠軍慢慢說來。”
“對對,快說。”嬴朕道。
霍驃騎聞言,接着敘述:“原來那天,這孩子的父親和爺爺都上深山去尋找藥草去了,不在家,就留下生病的母親和他在家裡,日上三竿的時候,其母親突然醒來,大口大口的吐血,按理說一兩歲的小傢伙不應該知曉事情,可這個尚未走過路的幼童見母親吐血,竟然翻身下牀,蹣跚着跑了出去。”
白妶驚訝道:“他難道要找人去救其母?”
“正是如此,那幼童平日裡被父母抱在懷中,時常遙望山腳,也知道山下有人,小傢伙跌跌撞撞的來到山下,一身都是傷痕,他也不在乎這些,第一次見到生人的小傢伙有些畏懼,但想到母親還在屋內咳血,他最終鼓足勇氣,拉住一位大人求救,他咿咿呀呀的說了半天,對方也沒有明白,他焦急之下,只得拉着對方往山上去。”
霍驃騎喝了一口茶繼續道:“那人也是個明白人,知曉孩子的意圖後,抱着孩子就上山去了。”
“那人在孩子的指引下,一番斗折蛇行後,來到了罪子的隱居之地,孩子焦急的指着臉色蒼白已經昏厥的母親,口齒不清的說道:‘救……救……我……孃親’,那人明悟,運轉香火之力,將其母的經絡溫養一遍,以鍼砭點穴之法,暫時控制了病情。”
“小傢伙見母親無事,欣喜萬分,跌跌撞撞的倒茶水給那人,天真無邪的他,尚在欣喜,卻不知自己引來的是一場彌天大禍!”
嬴朕青筋暴起,白妶也猜想到一些,有些憤怒:“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