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鬼匯聚,青衣浮動。
嬴朕打量着眼前男子,只見青衣綸巾,又是一個無懼陰鬼之人。他打斷對方的話,反問道:“你就是雍王章邯麾下軍師?”雍王二字被其咬的很重。
青衣男子,不卑不亢:“不才章彧,添爲雍王麾下軍師。”內心略微驚訝,但作爲一個謀士,藏事於心,乃是基礎本能。
嬴朕停頓片刻:“聽說雍王府上有一軍師,總覽一切政事,雍國一派河清海晏,他居功至偉,說的不會就是足下吧?”三秦王爵的一切,其天醒之後,早就擺放在案頭。
章彧望着眼前的少年男子,眸光中一抹詫異一閃而逝:“雍王英明神武,躬勉謙和,治下能有今天地步,他老人家居功至偉!”嬴朕道:“你在雍王府地位已經頂天了,除非做王爺,不過據說雍王好像還有個神秘的兒子,有沒有興趣跟我混?”
其實尚未開口,他就知曉答案,不過他還是很想知道章彧如何作答。
章彧冷哼一聲,反問道:“你覺得嬴氏和章氏還能共處?”嬴朕道:“不能!”
司馬欣聽到‘嬴氏’,上前抓住章彧問道:“你說他是嬴氏?”嬴朕的身份,他並不清楚,正在狩獵時,一聽孫子有生命危險,便驅馬奔襲而來。
章彧有些白癡的望着他,旋介紹道:“此刻當面的乃是嬴氏和白氏的傳人。”
司馬欣有些驚恐:“雍王既然知道他們身份,爲何不將其斬草除根?”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甚至近乎嘶吼。
嬴氏雖然消亡了百年,但是老秦人那股虎狼勁卻深深的烙印在他們的骨髓裡。
章彧冷冷的回覆:“塞王千歲,我家主人做事,無需您來指教?”
三秦王爵同出一脈,有袍澤之情,不過當年項氏坑殺二十萬秦軍後,袍澤之誼早就支離破碎。
“哼,一個小小的秋後螞蚱,不需要他出手,老夫自能應付。”司馬欣冷哼道。
日色西沉,漸近黃昏,嬴朕道:“你們要吵,請往別處去,章彧,你家主人有什麼話帶給我,現在說吧。”
章彧道:“我家主人,讓小人告訴公子,‘我章邯不欠嬴氏的。’”他一字一句的吐了出來。
嬴朕聽完陷入沉思,斯須道:“你也給章邯帶句話——嬴氏欠他的,這些年該還的都已還清。沙場再見,我留你章氏一條血脈。”
陰鬼怒號,難近分毫,章彧依然恭敬,如青松迎雪:“我家主人說,章氏做了就是做了,也不怕你嬴氏報復,不過有些事須得說清楚。無論今日結果如何,沙場相見,我章氏必屠盡嬴族血脈。”
不殺嬴氏子弟,難消二十萬袍澤怨氣。
有些章氏子弟認爲二十萬袍澤被坑殺,趙高和嬴胡亥當局首害,若無他們,章邯不會被蠱惑投降。
這些年,章氏表面風光,其實過的很不好。
嬴朕古井無波:“很有膽氣,若有那天,那就沙場上見高低,須知我嬴氏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拿的。”沙場秋點兵,我們很快會相見的。
章彧沒有迴應,轉身,揚長而去,九曲黃泉陣內他如履平地。
“不愧是帝國最後大將之後。”白妶來到嬴朕面前,道:“章邯當年曾效命於我麾下,是個好苗子,可惜了!”
“世間事,半點不由人!”嬴朕嘆道。
章彧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九曲黃泉陣外,白妶道:“你明知他不會答應,何須再問一番?”多此一舉的事情,可不像是嬴朕會做的。
嬴朕道:“有些話不問出來,如鯁在喉!”章彧和當年的那個少年是何其相似。
“嬴氏罪人,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嬴朕夫妻正在說話,司馬欣道主境的修爲全力放開,斧鉞壓頂,不殺二人誓不罷休。
司馬欣昔日章邯麾下長史,當年咸陽求援失敗,勸降章邯,位居王爺高位,他過的還是很滋潤的,那道壓在他心頭的梗早就被徹底抹殺。
項氏入主咸陽,項籍大肆屠殺嬴氏宗親,他的功績不下於那西楚霸王。
夜深人靜,每每被噩夢驚醒,只要一想到咸陽城中嬴氏血流成河,他確信嬴氏血脈在那一夜徹底斷絕。
“本公子並沒有想過這麼早對你三秦王爵下手,既然你親自送上門來,今日就拿你開刀,祭我嬴氏宗親,順便告訴那些無膽鼠輩,我嬴氏一族又回來了!”嬴朕牽着白妶的手,夫妻同心掌控九曲黃泉陣,大陣上空,黃泉鬼手越聚越大,其上方的能量波動,足以將此間夷爲平地。
黃泉鬼手,乃是九曲黃泉陣的一記至高殺招,針對將主、統帥,一招之後,陣毀人亡。
此時司馬欣身後,出現一名巨靈神般的男子,身穿蟒袍,手持龐大斧鉞,他滅殺嬴朕二人的心萬分堅定,一上來就釋放出自己的殺招。
“斧鉞無赦!”
蟒袍男子在司馬欣的一聲怒吼之下,那巨大的斧鉞以法天象地之態劈砍在九曲黃泉陣上方。嬴朕二人也不敢示弱,操控着黃泉鬼手正面迎擊。
黃泉鬼手出,千軍辟易,呼吸間,抽空九曲黃泉陣匯聚的所有陰鬼之力。
九曲黃泉陣雖說強悍無匹,可惜他遇到的是象徵堂皇正氣的斧鉞,正好被剋制,一陣僵持之後,黃泉鬼手破碎,巨大的斧鉞虛影劈砍其上,九曲黃泉陣霎時間支離破碎。
此陣自是驚世駭俗,若是白起親自操控,就是百個司馬欣都不夠看,嬴朕白妶雖拼盡全力凝聚出黃泉鬼手,但香火之力太過薄弱,還是境界不夠,一個天醒,一個才通玄。
九曲黃泉陣破碎,嬴朕白妶二人受到反噬,更被斧鉞所傷,身體在地上犁出五百米的長溝,堪堪穩住身形,夫妻相互攙扶,嘴裡大口大口的鮮血往外咳,身上縱橫交錯着數道斧傷。
司馬欣收起身後斧鉞巨影:“當年嬴氏嫡系,我親自滅殺了數十位,項籍斬殺了一些,沒有聽說哪位逃脫,你又是哪裡冒出的雜種?真是很期待!”
斧鉞多年沒有飲血,他持着慢慢逼近,身體因爲興奮,有些顫抖。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逼近,每一步都在地上印出足記,如重錘擊鼓。
他很享受,更精確的說是在回味當年虐殺嬴氏族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