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急促的警鐘之聲再次在沙門鎮堡之中響起,城裡城外的士兵和家眷們都面帶驚恐的聽着這警鐘。警鐘敲響,難道又有賊寇來襲!
“回城,所有人立即回城!”李細狗帶着憲兵隊在城外四處奔馳,對着還在迷茫的士兵和家眷們大聲吼叫。許多百姓以慌忙醒悟過來,拖兒帶女急急的向城中跑去。警鐘之聲一直未停,四周百姓從城外四周向城內匯聚。
城中的牛皮大鼓和牛角號聲也接連響起,這是召集士兵的號令,鼓角齊鳴,所有在編士兵必須立即回軍營集合。士兵們匆匆的丟下手中的事情,從四面八方奔回軍營,連醫療營中那些輕傷的傷員也都立即返回軍營。將士們迅速的披甲執銳,列隊待發。
李璟與林威等將領神色嚴肅的策馬出現在校場,他掃視了一遍諸將士之後,大聲的道:“諸位將士,剛剛得到消息,在東面的鳳凰山碼頭外的海上出現了一支數十艘戰艦的艦隊,人馬估摸着至少五百至一千人。另外在南面的台山碼頭外海上,也出現了一支十餘艘戰艦的艦隊,人數估計同樣有五百至千人。”
校場上列隊的士兵們聞得這個消息,都不由的變色。他們昨夜拼死奮戰,才以慘勝擊敗了來犯千餘海賊。現在才過了半天,結果又來了兩支艦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璟將衆將士的臉上表情看在眼中,大聲問道:“就在昨天晚上,我們斬殺了一千一百海賊,俘虜七百。雖然我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是最後是我們勝了。你們說,現在如果還有人想要對付我們,你們怕不怕?”
“不怕!”
“說的好,哪怕來的再多我們也絕不會畏懼,想要攻佔沙門鎮,除非他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
“血戰到底!血戰到底!血戰到底!”一衆將士在衆軍官的率領下齊聲大呼。
李璟點了點頭,雖然戰士們臉上有擔憂畏懼的表情,但好在軍心士氣還在。
“不錯,誰想要奪走沙門島,我們就血戰到底。不過眼下已經初步得知,鳳凰碼頭外的是大謝砦的戰艦,台山碼頭外的戰艦則是登州水師的戰艦,這些都是朝廷的官兵。他們來,定然是收到有海賊昨夜偷襲我沙門鎮的消息後來援的。”
大家一聽來的是官兵,頓時長鬆了一口氣,輕鬆了不少。這個時候要是有敵人從海上兩面來攻,以沙門鎮現在的狀況還真是後果未知。不過來的既然是官兵,大家就沒什麼可擔心了。
看到衆人的這個樣子,李璟暗自搖了搖頭。官兵可不是真的就全是可靠的,昨晚的海賊可不就是登州水師的王進勾結來的。如果全無防備,誰能保證到時官兵不會趁機屠了沙門鎮?
“不過,雖然來的是官兵,可大家不要忘記了獨眼蛟爲何來攻打我們,他就是受了登州水師遊奕使王進的指使前來的。所以,在搞明對方的來意之前,所有人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備戰,不得絲毫鬆懈。明白了嗎?”
“明白!”
“好,各隊隊正上來領取各自的任務,然後各就各位,嚴守以待。”
還剩餘的一千四百人馬,全都佈置在了堡城四牆之內。所有的家眷也都第一時間召回了城中,就連海賊俘虜和原先勞工營的人也都關押到了城中兵營。
東城南城的城牆只剩下了齊胸高的半牆,李璟各派了三百人馬,並且將繳獲來的那批武器全部都發了下去,每人都配備了鎧甲、頭盔,和橫刀長弓,甚至還配備了不少的弩箭。在面向台山倉庫的南牆,和麪向鳳凰山倉庫的東牆,還各配備了十架伏遠重弩。
西城牆基本毀於昨夜的戰鬥,一時間李璟也來不及修築,便臨時讓士兵扛了許多沙袋在原城牆址上堆起了一條約一人高的沙袋牆,另外在沙袋牆外臨時加了一排削尖的木樁。
一切剛剛佈置完成,剛剛成立的偵察隊已經派人回來報告,兩支艦隊幾乎是一東一南,同時靠岸,登陸沙門島了。
李璟和幾個將領初步判斷,以爲大謝砦的兵馬和登州水師的兵馬此時出現在這裡,應當不是來攻打沙門鎮的。最大的可能是這些人昨晚就已經收到海盜襲擊沙門鎮的消息,可卻一直左拖右拖就是不肯立即趕來救援。結果他們左等右等,等到了上午了,也沒有看到獨眼蛟撤離島上,不得已,只好率兵前來了。
雖然有這樣的推測,可爲了安全起見,李璟只派出了李維和玄成和尚兩個偵察隊的隊頭隊副各帶了半隊人馬,分成兩邊,出城密切關注兩隻艦隊的動向。他則和其它所有人馬,堅守在城中,絕不出城半步。
事實上,一切和李璟的推測並沒有什麼兩樣。
昨晚海賊登陸沙門島,隨後與沙門鎮血戰起,幾個碼頭上的那些商戶早就第一時間知道了。很多商戶連夜乘船帶着些細軟逃離沙門島,有的逃回了大謝島南島,有的直接逃回了登州。海賊來襲的消息也第一時間傳到了大謝砦封彰的耳中,登州水師和登州刺史宋溫等基本上也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
封彰在派人打探到來襲的海賊是獨眼蛟時,便馬上明白此事的背後與王進脫不出干係。不過他也早已經有除掉李璟的想法,當下樂得王進與李璟撕殺。海賊除掉了李璟,那沙門鎮將又回到他的掌控中,他拔掉了一顆眼中釘。而如果李璟幹掉了海賊,又或者就與海賊兩敗俱傷,他依然是樂得其見。更何況,封彰聽說獨眼蛟居然來了十八艘船時,也是吃了一驚。當下,更是認爲李璟此次必死,他恨不得李璟死於海賊之手,又哪肯會幫李璟。他隨即傳下命令,大謝砦所有船隻沒有他的命令,不得靠近沙門島。
另一個擁有增援李璟能力的是登州水師的王進,不過海賊本來就是他勾結來的,要指望他增援沙門鎮更是不可能了。
唯一聽到海賊襲擊沙門鎮的消息,爲之擔心的只有登州刺史宋溫。李璟是他派去沙門鎮的,如今天李璟纔剛到任沒多久,如果就這麼死在海賊的手中,那他如何面對崔芸卿與於琄、李汭那些人?他可是知道昭王李汭的女兒西河郡主眼下正和於琄的女兒就在沙門島上,若是她們也落在了海賊的手中,那這事可就真大發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宋溫就給登州水師傳令,讓王進立即率登州水師官兵乘戰艦增援沙門鎮,擊退海賊。只不過他的手令送到水寨之後,王進只是笑了笑,然後將那張手令一把撕成了碎片。登州水師名義上是登州刺史統轄,可實際上早就是自成一體。更何況,王進和宋溫正是淄青鎮現下最不合的兩派,一邊是節度使宋威的心腹,一邊是青州牙兵牙將王敬武的族兄,他不理會宋溫的命令,宋溫也奈何他不得。
事情就這麼拖着,李璟與獨眼蛟血戰半夜,隔着不過十幾裡外的大謝砦,和幾十裡外的登州水師兩路兵馬,卻見死不救,不出一兵一卒。
最後快到了天亮之時,宋溫見連發三道命令給王進和封彰都是石沉大海,沒有半點消息之後,也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不對了。關健之時,宋溫找上昭王李汭,最後一起召見了登州牢城使韓忠,以及龍山營兵馬使劉健,東牟守捉使徐成。一番商議之後,從三部大營中調集了一千人馬直奔登州水寨。
見到宋溫和昭王李汭親自帶着一千兵馬前來,王進雖然臉色鐵青,可也知道事情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最後迫於壓力,只得下令抽調了十幾艘戰艦,五百水師官兵前往救援沙門島。封彰見事情鬧到這步,算算時間估計也差不多了,便當着宋溫派來的使者的面,也抽調了十幾艘戰艦和五百官兵前往增援沙門島。
就這樣,抽調戰艦,調配兵馬,等等,兩邊又耽誤了足足小半天,才最終起航。兩個艦隊各有五百人馬,加上宋溫和李汭各帶的五百人馬,合計兩千人馬趕來沙門鎮。
不過等他們趕到沙門鎮碼頭時,已經快到了中午了。
戰艦慢騰騰的在兩個碼頭上登陸,這也是宋溫和李汭的要求,爲的是怕沙門鎮已經被海賊攻破,從兩面登陸,只是希望能夠截到海賊。
剛一上岸,宋溫就聽到島上鼓角齊鳴,卻不見碼頭上有半個人。一時也不知道李璟那邊究竟如何了,心急如焚。只得連忙指揮所有士兵下船,集合列陣後向沙門鎮一路殺來。
宋溫與李汭各從一個方向靠岸登陸,率兵前來。沒有多久便在沙門鎮城外匯合,李汭一見沙門鎮堡城外的營地一片大火之後的灰燼,又見西城下血染遍地,城內人見到他們到來不但不出來迎接,反而堆起沙袋,遠遠的張開了弓箭,都以爲沙門鎮已經落入了海賊手中。
李汭一想起在島上的女兒此時還不知在何處,頓時心中一痛,咬牙拔劍,向前堡城一指,大喝道:“奪回堡城,殺光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