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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御書房出來,張承業感覺有些飄乎的感覺。
入京之前,他勸李璟向皇帝進獻,結果李璟真的相當大方的拿出了兩百多萬貫交給他送入京城。雖然這兩百多萬只有一半是給皇帝的進獻,其餘一半李璟讓他打點京城的貴人們。但是一百萬貫啊,如今朝廷財賦全靠着東南的那一小塊地方供給,西南又是連年用兵不止,朝廷的計相都請辭五回了。
計相可是肥缺,可現在卻沒有肯當,就可知道朝廷的財政是如此的緊張了。不得已,現在朝廷只能把鹽茶這些專賣加價,雖然暫時緩解了一些緊張情況,可張承業卻看的出來,這並不是什麼好辦法,飲鴆止渴而已。去歲今年連續饑荒,在登州的時候還沒發現情況有多嚴重,可一路上他來京城時,已經見到無數荒廢的田地和空空的村莊,還有道路上成羣結隊,如同是一羣飢餓的狼一樣的流民。
做爲一名宦官,他就是李唐皇室的家奴,他的心裡憂心不已。李璟肯拿出這麼多錢來,實在是讓他高興。李璟還是小小鎮將,就能拿出一百萬來進獻給皇帝,如今李璟一下子晉升高位。成爲了鎮東侯,冠軍大將軍、金吾將軍,不但任鎮東軍軍使,而且還擔任登州防禦使,現在更晉升爲重建的安東都護府都護。
他也沒有想到,才離開登州那麼點時間,李璟居然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不但在遼東打了大勝仗。奪下了兩座大城。而且居然已經有了兩萬多人馬。入青州平亂。更是斬殺八千多叛軍。現在,連皇帝都對李璟如此讚賞。
張泰一直在打量着張承業這個養子,心中充滿感嘆,張承業品性是極好的,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收爲養子。上次他讓張承業出京去青州張萬榮處做一個監軍小使,本來也是爲他考慮,讓他也去打熬打熬,將來便可謀一地監軍的位置。他知道張承業的性格。這樣耿直忠誠的性子,呆在宮中並不是很合適的。
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這次出去,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現在養子不但剛被賜爲從三品的右監門將軍,剛纔最後更是被皇帝加封爲安東都護府監軍使。監軍使啊,這對於一個宦官來說,那是在軍中僅次於觀軍容使的職務了,和那些將領相比,就好比是節度使之職。
養子這下真是跟對了人,出頭了。連他自己。居然也沾了養子的光,得了一個右監門衛大將軍之職。得到皇帝恩賞。
一路上感嘆,良久,張泰對張承業道:“承業,你這次真的是跟對了人。那李璟,如今在皇帝跟前算是掛上號了,日後前途必然無限。這次田令孜想要阻擊李璟入京,便讓李璟去遼東。其實你不用擔心這是壞事,我覺得這倒是好事。那李璟憑的是真本事真軍功出頭,這次入遼我倒覺得是好事。現在他還年輕,如果冒然入京,對他可不一定是好事。倒不如留在山東,只要再熬個幾年,如有些真軍功,再奪下個遼東一二座城,那時誰還能擋他。你現在得陛下提升爲監軍使,這個位置,你這個年紀,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妒忌。好好跟着李璟,切不可對驕橫跋扈,與李璟處好些關係。從此以後你們就捆一塊了,他好了,你自然好了。宮裡頭這邊你放心,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在外多磨礪磨礪,等將來回來,就是當上神策軍中尉,樞密院使,甚至是觀軍容使,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張承業點了點頭:“多謝父親大人栽培。”
張泰又道:“記得多拉攏拉攏李璟,這李璟看着是個會來事的,不過到底年輕,有些地方你得多幫襯着他一二。他飛黃騰達了,你自然也是雞犬升天。”
“李璟這人處處都好,只是我覺得他似乎有些難以捉摸。觀他行事,看着像是忠於大唐和天子,可有時,卻又十分的...就是讓人感覺此人有些像是...”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張泰直接把張承業沒有直接說出來的話,直接說了出來。
“對!”張承業點點頭,跟李璟相處了一段時間,他便已經從李璟的許多行事之中看出了一些苗頭。李璟這個人,說他獨斷專行,也不恰當,說他充滿野心,倒是比較恰當。
張泰沉默許久,輕嘆一聲道:“有些事情,你不必太過執着。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這也沒有什麼不好。那三國志中,這是曹操的評語,曹操有句話說的好啊,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義父!”張承業沒有想到張泰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張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久在宮中,張泰比張承業對如今的大唐更看的透,自宣宗中興以來,經歷了一個荒淫無道的懿宗,十幾年的時間裡,已經先後有裘甫和龐勳之亂。雖然兩次大規模的叛亂都平定了,可也把宣宗皇帝好不容易攢起的一點家底又敗光了。好不容易懿宗死了,現在又來了一個剛他父親幾乎一個模子出來,整天只知道打球鬥雞的李儇。
天下連續兩年大旱,各地百姓流離失所,可田令孜把持朝政,卻什麼也不告訴皇帝。蝗災從東向西,襲擊京師長安,可下面的官員卻奏報說蝗蟲到了長安郊區之後,並沒有去禍害莊稼,反而抱着荊棘而死。這樣荒唐的話居然敢奏上朝堂,更可笑的是,滿朝紫緋居然沒有一個反駁,反還說這是什麼吉兆。張泰心裡清楚,大唐這座大廈將傾,只有張承業看不透這些。
鹹通十五年五月初。李璟回師登州。回到沙門鎮後。並沒有半點休息,而是匯合已經提前接到李璟半路發軍集結的軍令後在碼頭集結等候的鎮海營以及林威的前廂兵馬,直接兵發登州水城。
眼下登州形勢緊張,在宋威召集各部兵馬前往青州的軍令下達同時,青州水師和萊州水師,卻一前一後趕到了登州。宋溫集結了登州的龍山營,支州兵,還有東牟守捉。赤山鎮,團結營等大小十餘部,共計戰兵以及各部將領們的私兵等一萬八千兵馬,圍住了水城。
面對宋溫的大軍,王敬文和王進等卻是拒絕投降,更不肯交出兵權。雙方隨之進入戰鬥,不過登州水師駐地地的水城倚岸靠山,地勢十分險要。更加上登州除了李璟的兩個水兵營外,就只有登州水師有戰船了。宋溫派人讓林威率水兵營參戰,林威接到軍令後卻並沒有出兵。
沒有沙門鎮的水師。登州兵馬雖多,可打了數天。卻沒有什麼進展。反倒是被王敬文派出幾支分艦隊出海,沿着登州的海岸,突襲攻破了幾個鄉的幾十個村落。宋溫無法,只得又分調兵馬前去對付,雙方你來我往,打了好幾天,結果互有損傷,水城卻是巍然不動。
李璟站在天狼號旗艦的甲板之上,望着無處的水城附近的海上,因爲戰事突起,登州的商船們都躲入了大謝島的塘灣之中。凡是進入塘灣之中的船隻都不用擔心被攻擊,有鎮東軍保護他們。但是出了大謝砦就無人保護了,因此海面上根本就看不到半條船的影子。不但商船見不到,連條漁船也見不到了。
登州兵沒有戰船,想要攻打半在海上半在岸上的登州水城,確實是很難。不過李璟看了看身後的怒濤營和鎮海營的一百多條戰艦,臉上卻是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兩個營的水兵現在戰船隻保留了一百多艘,但卻全是堅固戰船,剩下的一部份存在港中,一部份卻是已經賣給了張鶯鶯。有兩個精銳水兵營控制遼海已經足夠,多餘的戰船李璟並不願意留着,打仗,靠的還是陸上兵馬,水兵,只是輔助。
“王敬文真的會投降我們?願意把登州水師交出來?”林威站在李璟的旁邊,吹着五月涼爽的海風問道。
李璟剛剛已經把王敬武寫給王敬文的一封信讓人送去了登州水城,這是先禮後兵。王敬武當初讓李璟放他一命,願意拿登州水師來交換,不過李璟沒有直接同意。最後王敬武便讓提出把青州、登州、萊州三支由他控制的水師都交給李璟。光靠這封信當然不可能讓王敬文投降,但李璟也答應過王敬武,只要這三支水師投降他,他便不再率兵去淄齊攻打他,另外,他還可以放過王敬文等人。
除了這個,李璟現在還帶來了戰船投炮,宋溫對付不了王敬武,可不代表李璟對付不了他們。先前王敬文也不是沒有打算乘船撤往淄齊的打算,但鎮海營的戰艦早封鎖了濟水和黃河的入海口,他們根本過不去。
艦隊靠近登州水城,海面上一前一後駛來兩條小艇,一條是從登州碼頭出來的,一條是從水城出來的。
“宋使君聽聞李將軍已經得勝歸來,特請將軍前往登州相見。”登州碼頭來的是老熟人,宋希。李璟笑了笑,並沒有答應,而是對他道:“宋將軍請稍等,等我降了這羣叛軍,自會前往。”話說着,水城派來的人已經被帶了進來。
來人直接了當的告訴了來意,他代表王敬文來向李璟投降,登州水師和萊州水師還有青州水師三部共五千人馬,願意即刻向李璟投降。
接過投降書信,李璟笑了笑,對林威道:“讓弟兄們進入水城,受降,接管水城。”宋希聽到王敬文先高興了一下,等聽到對方要向李璟投降而不是登州方面投降時,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再看到李璟居然也不去請宋溫等人,直接就要去受降,不由的臉色更加黑了幾分。
“季玉將軍,受降之事,是否先等宋使君與登州諸將前來?”
李璟輕笑一聲:“叛軍乃是向本將投降,受降儀式又何必麻煩宋使君。宋將軍當知道,本官現在是鎮東軍軍使,加登州防禦使。防禦使乃主掌一州兵馬,宋刺史主文,本將掌武,以後登州文武區分,關於兵馬軍事等方面的事情,就不用再麻煩宋刺史了。”說完,也不顧宋希那張難看的臉色,與林威直接下船,準備進入水城接受叛軍的投降。
看着李璟的身影慢慢消失,宋希愣在當場,一陣腳步聲讓他清醒過來。
一名全身銀甲的李璟侍衛走上前來,說道:“防禦使有令,讓我通傳宋將軍,請宋將軍回登州之後,通知登州各部將領,凡登州各營都將以上軍官,於明日午時之前,勿必前往沙門鎮城,參加登州軍議。午時三刻而未到者,後果自負!”說完,這侍衛也沒等他回話,直接一甩銀色披風,就噔噔噔的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