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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又下,天空陰霾不開,連續大半個月不見太陽,整個空氣中到處都是陰冷和潮溼。才八月的時節,卻已經冷的讓人發抖。特別是每到夜裡,摟着那潮溼的被子,能讓人大半夜都睡不安寧。
一大早上,駐守大謝羣島的怒濤艦隊的副十將茱麗來到沙門鎮上,並帶來了李璟此時並不願意見到的人。“這是長安來的天使,說天子有旨意頒發給你!”茱麗依然用那慣有的冰冷語氣說道。正在議事的李璟和監軍使張承業對視了一眼,已經差不多猜出這長安來使要頒發什麼旨意了。
如不出意外,定然是讓他出兵對付李克用或者王郢叛軍的事情。
“走,一起迎接天使!”李璟臉上平靜,讓人猜不透他此時心中的想法。
一出門,正好看到一羣人站在府外的那座天狼石像前,原本這裡擺着的是一座青狼石像。不過李璟升任登州刺史、鎮東郡公、安東都護,冠軍大將軍、鎮東軍使之後,張宏便做主找了一羣手藝更好的石匠,把那座青狼換成了肋插雙翅的天狼。而且比前先前那座一丈高的青狼石像來,這個新的天狼石像足足有三丈高,位置也從府門口,移到了府前的的小廣場上。那個小廣場也是新拆除了周圍的一些房屋之後擴建的。
拆除了府周邊的房屋。改建成廣場。用諸將們的說法。這也是增加李璟的安全。讓府前有一個開闊的視野,能有效的防止出現刺客等情況。而廣場中所矗立的這座三丈高的巨型天狼石像,其餘不僅僅是一座石像。
這座用大理石所砌成的插翅天狼,其實還是一座隱秘的堡壘。裡面乃是中空,分成三層。那天狼的嘴巴和眼睛、鼻孔,都是箭孔。天狼堡壘地上有三層,地下還有兩層。且有一條地道直通大將軍府。這個堡壘乃是機密,平時由李璟的侍衛營守衛。出入都是經由地道,外人並不知情。
按張宏等人的話說,這是以防萬一。要不是官方龍虎爲諱,張宏都直接左青龍右白虎的兩個堡壘了。不過就算改成了狼,可這三丈高的巨型插翅天狼矗立府前,依然是充滿着威懾之力。
眼下,這羣長安的來使,就都圍着這座巨大的插翅天狼打量着,口中嘖嘖有聲驚歎。
這羣人約有百餘人,當中是一個紫色袍衫。鬚髮花白的老者,一看就是這行人的頭了。在他的旁邊。還圍着兩個硃色長袍的中年宦官,後面還有八個黃衣宦官,然後是約百人的穿着札甲的雄壯士兵。李璟一看這些人精美華麗的鎧甲,和他們手中持的步朔,腰間的橫刀,便猜測這些人可能就是神策禁軍了。這些人雖然穿的裝備很好,人也雄壯,但卻缺少了一股悍氣。明顯有點銀樣臘槍頭的味道。
倒是那個紫袍的老者,顧盼間有一種懾人神采。李璟打量着他的同時,老者也向李璟望來,嘴角還露出微微的笑容。
李璟正要上前,旁邊的張承業卻突然緊走幾步,撲通一下在那老者面前跪下,恭敬的道:“義父怎麼親自前來登州,也不提前通知孩兒一聲,孩兒也好親自前往路上迎接。”
老人笑着扶起張承業,溫和的說道:“咱雖然年過五十,不過身子還硬朗着呢。更何況,陛下還差了一百神策軍護送,哪會有什麼事情。”
李璟這時才知道,原來這個老人就是張承業的養父張泰,如今官拜右監門衛大門鎮軍之職,在宮中也是實權大太監了。而且看他和張承業的關係確實很好。
到了中晚唐之時,唐朝這羣史上最牛的太監們,和大唐的士族一樣,形成了一個個的宮中宦官世家。宦官們不能生子,但通過收養入宮的小太監們,最後達成了一種收養關係,然後連成了一個個的家族。
晚唐時,長安宮中最頂級的幾個權宦世族,便是大太監仇士良的仇氏家族,樑守謙的梁氏家族,楊復恭的楊氏家族,還有西門思恭的西門家族。
這四個家族並稱宮中四大權宦世族,數代以來,都一直擔任着左右樞密院使、左右神策中尉這號稱四貴的重要職位,從而把持朝政。
如田令孜這樣如今權勢熏天的大太監,其實早年入宮後,拜入的田宦官下做義兒時,老田宦官,只是一個小太監頭。因此田令孜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內,最高也只爬到了小馬坊使這樣一個養馬的官職。後來憑藉着與皇帝的親密關係,田令孜依靠聯合了宮中的大太監西門思恭,才擊敗了神策中尉楊復恭,最後得以坐上了宦官第一人的位置。
而張泰,雖然如今擔任着右監門衛的實職,但比起左右樞密院使和左右神策中尉,還有六軍十二衛觀軍容使這些職位,還是差了很遠。
如今的宮中,田令孜是最大的太監,而西門思恭也權勢極大,楊復恭雖然被聯手打壓,但也勢力不小。原本只是中常侍的張泰,也藉着李璟和養子張承業的光,一下子升到了右監門大將軍的職位。
太監們在宮中權勢滔天,但在宮外也是積極培養自己的勢力。比如眼下朝中的首相盧攜,其實就是田令孜的人。而與盧攜一直不對付的宰相鄭畋,卻是西門思恭的人。鄭畋的父親鄭亞做桂管觀察使時,西門思恭是監軍使。後來鄭亞早亡,西門思恭費心將鄭孜找到,撫養在府中,待之如子侄。並且在鄭畋十八歲時,就幫助鄭畋取得進士之位,開創了唐朝年少中進士的紀錄。
張泰既不是宮中的權宦世家出身,在朝中也沒有什麼堅定的盟友和後臺,算來算去,也只有眼下的鎮東軍使李璟算是他的強力盟友了。
不等李璟上前,扶起張承業後的張泰就已經主動的上前幾步,一把拉起李璟的手笑道:“劍眉星目,朗朗英武之姿,這定然就是威震淄青,在淄水河畔一戰大敗叛軍王敬武,如今又一舉收復了遼南之地的李璟李季玉將軍了。咱雖遠在長安宮中,可也數次得聞勇三郎之威名啊。在宮裡,連皇上也是數次大讚將軍之神勇,幾次感嘆恨不能立即召將軍入京呢。”
李璟微微一笑:“李璟見過大將軍,迎接來遲,還請恕罪。”
“承業是我義兒,季玉乃是承業輔佐之上官,你我何須如此見外客氣。”一邊說,一邊還拉着李璟的手不肯放開。李璟對於張泰如此熱情,倒也沒什麼反感。張泰不僅是張承業的義父,好歹也是宮中的一名大太監。眼下他已經與田令孜翻了臉,宮中能有個後援也是不錯的。
張承業在後面招呼着其它的幾個太監還有一衆神策軍士,他也知道這些人雖然是小鬼,可卻最不能得罪。因此招呼進府後,立即先給每人送上了十兩銀鋌。一來就收了這麼一筆厚禮,一衆神策軍士兵和那些太監們都十分滿意的坐下喝茶休息了。
進入堂上,張泰放開李璟的手道:“咱此次乃是前來宣旨,那就先擺香案恭迎聖旨吧!”
李璟吩咐人擺上香案,又叫來沙門鎮上諸將及文官等前來聽旨。
等人都到齊跪下後,張泰從一個匣子中取出一道黃綾聖旨,背北朝南,大聲宣讀道:“鎮東郡公、冠軍大將軍、金吾將軍、鎮東軍使、登州刺史、安東都護李璟聽旨!”
“臣李璟聽旨!”
“大唐皇帝令.......欽此,李璟接旨!”
“李璟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璟上前雙手接過聖旨。
儀式結束之後,張泰拉着李璟的手道:“這事,完全是田中尉向皇帝使讒。咱也向陛下進言,本想阻止,奈何咱家說話不如田中尉。”
李璟沉默無言,張泰帶來的這道聖旨和李璟所預料中的一樣,甚至還超出了他的預料。田令孜向皇帝進言,讓鎮東軍兵分兩路,一部自幽州過境,沿桑乾河過飛孤陘進入河東大同防禦使的蔚州討伐李克用。爲此,聖旨中,還特意給李璟加了一個東面行營都統的官職。不但如此,聖旨中,還讓李璟抽調鎮東軍的水師艦隊以及一部份馬步兵馬,前往浙東浙西平定王郢叛亂,又給李璟加了一個討伐王郢的北面行營都統一職。
大同在登州西北,浙東在登州的東南,兩地相距萬里,朝廷調如果只是調他和鎮東軍去平一路叛軍,倒也說的過去。現在居然要調李璟兵發兩路,南征北伐同時出兵。更讓他有些氣極而笑的是,田令孜居然還給他加了一南一北的兩個行營都統之職。他李璟又不是三頭六臂,更不會分身術。如何同時指揮這兩場戰鬥。
田令孜,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