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火燒西天!
西邊的晚霞倒映在河中,將河水都已經映的如同燃燒了起來一般。
李璟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河水,從河邊的水印上可以看出,河水已經比先前淺了差不多一尺左右。不過如果不是太認真,此時又是黃昏,估計對方也不會注意到這個。
“來了,來了!”李維興奮的跑到李璟身邊,壓抑着激動低沉聲音說道。
“傳我的命令,一會先放過這些騎兵過河,等到後面的步兵有半數過河之後,立即用天火和飛火先攻擊過河的步兵。”李璟此時也是充滿着戰前的興奮。手已經牢牢的按在了玉具劍之上,整個人也已經披戴整齊。他此時正半趴在一座小土坡的後面,在他旁邊,是劉尋與王彥章這兩個小將帶着侍衛營護衛着。要不是他們攔着,李璟甚至想要直接移到更前面一點。
如雷的鐵蹄疾馳的聲音傳來,突然間,大片白雲落入眼中。這片白色就如同一朵白色的雲彩,飛速的移動着。這是一支騎兵,更加難得的是,這支騎後居然完全都是由白色的戰馬組成,連一匹黑馬紅馬黃馬花馬都看不到。
看到的只是一片白,匹匹健壯雄健。李璟想起上次張宏在李茂勳使者前來購買軍械軍馬後說的一件事情,當時李茂勳的使者買了一千匹馬。那一千匹馬是在李璟所擁有的近萬匹戰馬中挑選的,結果那回鶻人當時把這一萬匹馬中的白馬全挑走了。張宏和他說這事時,他還覺得這回鶻人有意思。
現在看到這三千白色戰騎,李璟馬上知道,這批戰馬有大部份是從他那裡買去的了。
三千騎士一律白馬,連馬上的騎士,也都是統統穿着白色的戰袍和鎧甲,他的盔甲上全都漆上了一層白色的漆。飄逸的披風也全是白色。連那盔纓都是白色的。
三千白馬騎兵的旗幟居然都是白色的,白旗上那個黑色的高字是唯一的一抹其它色彩。
戰馬奔騰,騎士縱橫。
李璟不得不承認,這支騎兵光從外表上,氣勢上就十分的有衝擊力。
騎兵涉水而過,並沒有發現埋伏在蘆葦叢中的伏兵。李璟看着漸漸遠去的騎兵,不由嘖嘖感嘆。旁邊的劉尋和王彥章也都在回味着這支騎兵衝擊。特別是兩人對於剛纔看到的這支騎兵的主將居然是三個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年青小將之後。眼睛中就更透出一抹奇異的光彩。
騎兵疾馳前往固安馳援,隨後又過了近半個時辰,終於出現了等候已久的大隊步兵。這些步兵保持着戰鬥行軍隊列,跑的也極快。面對着面前這條淺河,他們只看了看,便沒做絲毫的停頓。這點水。纔剛沒過膝蓋,軍情緊急,根本沒有必要再扎浮橋。
前軍都知兵馬使高順勵直接下令渡河,不過雖然不用扎浮橋,不過渡口比較小,七千步兵不得不減慢速度,緩緩涉河。過河之時。步兵原本很好的陣形此時也不免有些打亂。
一批批的士兵過河,然後他們在河對岸再稍整頓隊伍。
李璟握着玉具劍的手一直緊握着,他一直在等,等更多的士兵過河。
”將軍,差不多有近一半的人過河了。”劉尋小聲的提醒李璟。因爲水壩修在上流,所以就算馬上通知掘堤,大水也得有一頓時間才能衝過來。
李璟點子點頭,緊握劍柄的手猛的用力一抽。
鏘!
寶劍出鞘。李璟用力揮劍向前一指,大喝一聲,“攻擊!”
山坡後蘆葦蕩中,早已經等候命令的工兵營的工兵們迅速的掀開覆蓋在投炮上面的蘆葦僞裝,露出了下面一具具的投炮和弩箭。投炮和弩箭都早已經提前校準好目標,目標就是那條河。
一股股白煙冒起,工兵營十將周老六猛的一揮手。頓時機簧聲響起,一字排開的投炮齊齊發射。一個接一個的飛火和神火在空中交相輝映,橘紅色的焰尾和清色的白煙,讓天空爲之一變。
破空聲中。高順勵已經渡過了一半,正在河中心,急忙擡頭一見,只見天空爲之一暗,摭天蔽日的一個個黑陶罐,冒煙冒火的飛來。
他的臉色一白,已經想到了一個極不好的可能。
“有伏兵,趴下!”
關於這種極其詭異和厲害的武器,高順勵也聽聞過遇到便只有趴下和分散才能減輕些傷亡。
不過他雖然喊的聲嘶力竭,但那嬀州士兵都愣在了當場。他們許多人都是突厥人和回鶻人,對於這天上飛舞的東西根本不知道什麼來頭,只是以爲這是普通的投石炮。
一個接一個的陶罐落下,然後有的爆發了劇烈的響聲,和升騰的火苗。有的爆裂開來後,無數的碎鐵釘,破瓷片根着四處飛濺。而有的爆裂後,卻是無數的星星點點的火苗濺射出來。
很快他們都知道了這些的歷害,那些身上被濺射割裂皮膚,鮮血直流,還有瞎眼的,斷手斷腳,甚至沒耳朵,乃至割喉斷頸,的,甚至直接開腸破肚的,都是被飛火陶罐所傷。甚至有些人直接被那巨響給震的失聰,什麼也聽不到,驚恐的四處亂舞。
更慘的還是被神火罐爆裂後濺射中的,那些星星點點的火在河水裡也直接燃燒起來,不但把火給點燃了,一切被他們沾上的東西都給點燃了。那些着火的人趴進水中,可一點作用也沒有。只能痛苦的嘶嚎亂喊,最後一動不動。
“撤!”高順勵很幸運,竟然一點也沒有傷到。一開始,他就馬上的趴進了水中,最後甚至直接把一具被破鐵片劃開了喉嚨的屍體擋在了身上,擋住了幾朵恐懼的火花。
不知道敵人有多少伏兵,但是高順勵卻沒有喊殺過去。
對方人影都還沒看到,他們已經被殺的大亂,就算殺上岸去。他估計對方肯定有更厲害的殺招。
不過此時想逃,已經晚了。經過了短暫的混亂之後,那些正想要退回對岸的幽州兵,突然只見一陣轟隆隆的聲響自上而下,修似乎有千軍萬馬而來。他們驚慌的轉頭望去,只見一片白色奔騰而來,比他們前軍的白馬騎兵更加具有衝擊力。
是水。大水,決堤的大水。
高順勵驚訝的已經說不出話來,看這水勢,他馬上就明白了了,對方肯定是在上游事先攔河築壩,然後等他們兵馬過半之後。來一個半渡而擊。對方好狠辣,這是根本不給他們半點的機會。
奔騰的決堤之水似萬馬奔騰,更是銀河落於九天。
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大水瞬間就衝過了這段渡口。
正在水中的幽州兵瞬間就全部捲入水中,許多幽州兵都是來自嬀州,那是陰山下的草原。許多士兵可能一輩子都沒有遊過水,這一下子捲入水中。頓時馬上沉沒其中。
李璟這個時候也是乘機痛打落水狗,直接下令對着已經過河的岸上的那些幽州兵一輪密集的箭弩風暴之後,直接吹響了衝鋒號角,數千鎮東軍從蘆葦蕩中躍出,直接殺向岸上已經驚魂喪膽的幽州兵。
那些兵馬陣形未列,指揮混亂,士氣低落,人心惶惶。被鎮東軍一衝,直接就亂了。前面是鎮東軍如狼似虎殺到,後面是那奔騰着大水的河流。那些幽州兵上天無門,入地無路。
很快就已經被分割成一個個小戰團,然後被長槍橫刀弓箭,一一射死。不到半個時辰,這些兵已經徹底崩潰。剩下的直接投降了。對岸雖然還有約三千人馬,可他們卻只能站在對岸,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同袍被剿殺,直至最後崩潰投降。
等到這邊岸上的約二千餘人殺到只剩下不到千人投降了之後。河裡蓄起來的那股大水也已經重新消退了。水一退,李璟立即揮兵渡河,直殺過去,那岸上的兵馬失去指揮,先前沒有及時撤退,此時進退不得,只得與鎮東軍交戰。戰不多時,被殺死盡半,餘部也只得投降。
李璟一邊下令立即打掃戰場,一邊派人沿着河去搜捕那些被河水衝下去的幽州兵。
留下了三千人看押俘虜和打掃戰場,李璟率五千鎮東軍又殺回固安城下。
固安城下此時同時是一場大戰,正殺的難分難解。
白馬銀槍高思繼率着三千騎兵還不知道後面他父親和叔父帶領的步兵已經被吃掉了,他一趕到固安城下,就立即對着王普發起進攻。王普和石守誠兩人讓姜舉率兩千人馬爲後陣,防着城中人馬出城襲擊。他們兩個率八千人調轉頭迎戰高思繼。
不過王普雖有八千人馬,但卻反而打不過高思繼的三千騎兵。憑着兵馬衆多,加上李璟留下的一些投炮駑車,才勉強堅持到現在陣列不破。但再打下去,卻隨時都有被打崩掉的可能。要不是知道李璟就在後面,隨時會來,王普早已經要率兵戰略轉進了。
一直打到了天完全黑了下來,還是不見李璟的兵馬到來,王普都已經有些絕望了,鎮東軍和遼南兵已經全部壓上去了,此時一萬人剩下不到七千,死了近三成,而對方的那支白馬騎兵,竟然只有不到數百人的死傷。
“王副都統,李郡公是不是有意如此安排,坐視你我之危而不援,想要借刀殺人?”石守誠殺的全身是血,肩窩裡還有着半支斷箭。但這些身上的傷口都算不得什麼,真正讓他驚恐的是李璟一直不到。
他不擔心李璟會被幽州兵擊敗,他真正擔心的是李璟會不會藉此機會,借幽州人的手把他們這些雜牌給除掉。這種想法一生起,折磨的他心中惶恐不安。
王普也早想到了這種可能,但他一直在勸說着自己,不可能的,李璟不是那樣的人。都裡鎮早歸附了李璟,他的女兒也做了李璟的三夫人,而且馬上又要給李家生兒育女,李璟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對他對手。
但不斷倒下的士兵,讓他心裡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固安城下,完全都是他們都裡鎮和遼南兵,連一個鎮東軍都沒有。如果李璟坐看他們和這支兇悍的騎兵拼光,李璟再出現,無疑是很有可能的。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是事情就是如此的殘酷?
正當王普心中動搖不定的時候,北面突然響起了連綿的號角。
“嗚嗚嗚!————”
“這是鎮東軍的號角,郡公到了。”王普激動的熱淚縱橫。
白馬銀槍的高思繼早已經成了紅馬紅槍,戰馬和鎧甲都被鮮血染紅,加他的亮銀槍上的銀纓,都已經成了紅纓。父親的步兵久久不至,他的心裡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是攪在這戰場之中,他卻難以後退。仗打到這份上,早亂成一團,誰先堅持不住,誰就可能輸掉這場仗。
他一直在堅持,希望能夠等到父親叔父他們率兵趕到,他已經看出,對面的這支兵馬死傷慘重,已經頂不住了,再加一把力,他們就會崩潰。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他就能徹底擊潰這支兵馬,然後轉身去找他父親。
可就是這麼一點點,他怎麼也擊不潰對方。
嗚嗚的號角聲聲起,藉着天地間最的的一絲光線,高思繼沒有迎來他的父親,而是迎來了另一支氣勢洶洶殺奔而來的軍隊。他們是從他來時的路上來的,他馬上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們在河邊設伏,先放過了自己的騎兵,然後攔截了父親的大步兵馬。現在看到,擁有七千兵馬的父親竟然已經敗在了這支兵馬的手中。
李璟躍馬橫槍,已經看到了戰場上的伏屍遍地,長槊一揮,大吼一聲:“殺!”
聽到李璟的進攻命令,早已經看到了戰場中左衝右殺的那幾個白袍小將的劉尋和王彥章都猛夾馬腹,一個揮槊,一個揚槍,策馬直殺向戰場中的白馬銀槍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