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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當東方天際露出第一抹微亮的魚肚白時,整座城池還沉浸一片朦朧的霜霧之中。
城南軍營裡的鼓聲混和着軍士們的出操聲已經響起來,緊接着,城東鐘鼓樓上的晨鐘敲響,而城西龍王廟裡的鐘聲和着道士們的唸誦聲一起響了起來,緊接着城南的龍山寺裡的鐘聲還有僧人們早課的誦經聲也幾乎是同時響起。
伴隨着不斷響起的鐘聲,整座城池一下子就甦醒了過來,在鐘鼓聲中,駐紮於城中的軍隊還有團結兵、治安隊、憲兵隊、城管隊等都開始在街道上列隊跑過。緊接着,各個童軍學校的學生們也整齊的喊着號子,在教官的帶領下跑過。然後,登州城各校的學生們,也穿着各自的校服,一隊接一隊的跑過。最後,連各個女校的女生們也一起跑過。
軍人和學生們整齊的一二一的號聲配合那整齊的步伐聲,用鎮國軍特有的朝氣和銳氣將整個城市從沉睡中喚醒。
當金色的朝陽從海上躍起,萬道金光映上城中的屋頂時,新登州城只來的及剛築了一丈高土牆,但卻有着九座雄偉城門樓的九門已經大開,城門下,趕早出城上工,還有住在城外,趕早前來城中商鋪上工。以及前來送貨的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形成了早高峰。
他們騎着驢,趕着馬車騾車,推着煤車,拉着新鮮蔬菜,擁擠着入城。
城裡主要的幹道兩旁,早點鋪主人們賣力的吆喝着。騾馬的答答蹄聲和車輪輾過石板路的吱吱呀聲裡,還有兼職的報童們大聲的聲報聲。
“賣報啦,賣報啦!九州報今日頭版頭條,王仙芝攻破汝州城,生擒當朝宰相之弟汝州刺史王鐐!快來瞧一瞧啊!”
“鎮國週刊頭期發行,本週要聞。鎮國軍農科院最新培育薯藥收穫驚人,畝產兩千五百斤,特大喜訊。農科院官員表示,明年將開始大規模推廣新薯藥種植!”
“賣報賣報!契丹巴剌可汗遇刺身亡,疑是迭剌部新任夷離堇耶律蒲古之所爲,契丹選任巴剌可汗之子耶律痕德爲契丹第九任可汗。痕德可汗上任伊始,即言要查明真兇。爲父報仇,直指迭剌部。遙輦部與迭剌部關係緊張,內亂隨時爆發!”
當陽光將鎮國軍帥府前的天狼渡上一層金色時,一向慢新登州城半個節拍的老登州城也已經徹底恢復了朝氣活力。餅食店裡做餅食的師傅們把一籠籠新蒸好的饅頭、包子端了出來,熱氣騰騰香味撲面而來,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籠了。師傅額頭雖然掛着汗水,可臉上卻全是笑容,生意已經做了一個多時辰。還是這麼的火熱。以往趕早市的人雖然多,可捨得吃早點的卻少,但是如今,登州老少都差不多已經習慣了吃早點的習慣。
特別是那些忙着進工坊裡做工的人,許多人家裡男女都忙着上早工,因此漸習慣了在早點鋪直接買點包子饅頭吃。
“登州大饅頭,肉餡包子。灌湯包子,豆漿油條,茶葉蛋嘍!!”
“胡油麻餅,冷陶、羊肉湯咧!”
隨着一聲聲的吆喝聲。許多年老的婦人們便提着籃子拿着筐,卻離家近的菜場採購。很快的,城裡的數條街道上都是登州附近的農民們趕早推着各類蔬菜前來,在城管隊專門劃好的地點上擺攤賣菜。
雖然登州有專門的大集市場,不過那些都是大店鋪。爲了照顧這些城郊的菜農,登州城裡在城中多處設立了擺攤點,在一早一晚兩個時段,只要交一點錢就可以得到一個固定的攤位。這些設在各個坊門口的攤位,即給菜農們一個有序的攤位,也給了城中百姓很多方便,而且整個治安市容也得到保障。
東市和西市兩個大市場這時也已經開門,而位於各個坊區內的各種便利店鋪也都紛紛開門營業。
各行各市,都迎來了新的一天。
登州一直以來都是北方一個商貿繁華的城市,各種商品之全甚至能與長安洛陽相比。不過如今,登州的商人們甚至自豪的保證,登州的商品一定比長安的更全。據報紙上講過,如今整個登州光各個行市,就有二十五個大分類行市,如紡織行、米行等,在這二十五個大行市下,細分的還有三百多個。
如米行,登州就有米行、白米行、粳米行、大米行四大行,下面甚至還有米行、麥行、粟行、菽行、喬麥行、薏苡行、稞行等小行。
紡織品行,分的更細,小彩行、絹行、布絹行、絲綿彩帛行、大彩行、絲綢彩帛行、絲絹彩帛行、絲綿帛絹行、彩絹行、布行、新絹行、大絹行、小絹行。
另外還有襆頭行、屠行、雜行、五熟行、角行、生鐵行、肉行、炭行等,馬行、牛行、驢行等等。
除此處,還有許多是鎮國軍專有特產,幾乎都是屬於專營。
登州市場不但聚集中原各種商品,甚至就連海外蕃國的商品也是齊備。如今大唐沿海,南方以廣州商貿最繁華,而在東南則以揚州最富,北方唯以登州最繁華,再往北,則還有都裡鎮。
登州甚至已經成爲了整個北方最大的商品集貿市場,據最新的統計,登州現在的流動人口中商人佔了大多數,鎮國軍內的二十六縣,主要是登州和遼南沿海幾個港口。各地商人多達三十萬人之衆,而其中光是各國的蕃商就達到近二十萬人,其中甚至有多達十萬左右,是大食、拂林等國的遠洋商人,其中大部份是從海上經印度洋到廣州,然後再沿海到達登州。剩下的有一部份,則是沿着絲綢之路。從西域到達長安,然後一路到達登州。
如果說,長安百萬之民,到處都是前來中土淘金的胡人,大唐的百姓早已經習慣。可現在,登州的胡人甚至比長安更多。胡商、胡姬,甚至還有大量的胡人前來讀書。不過鎮國軍有規定,胡人在鎮國軍內,必須得是長住滿三年,且申請取得登州戶口後,才能娶唐人爲妻和納唐人爲妾。而要想在登州讀書,必須擁有登州戶口七年以上。才能讀書。且在登州讀書後,不得再離開大唐。漢唐人娶胡女則不在此列。
如今的登州,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胡人。裹着頭的大食人,深目高鼻、金髮碧眼的拂林人,全身如黑灰的崑崙奴。
粟特商人,大食海商,胡姬、新羅婢、崑崙奴、回鶻馬僕、高句麗護士
李璟今天穿了一件後世普通的不得了的棉襖。棉布衣裡面夾填着棉花,穿着不太起眼,甚至不如皮草暖和。但這套衣服卻極爲珍貴,甚至比起貂皮的還貴重許多。
棉花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傳入中原,但多隻是種在皇家的花園裡當做是觀賞之物。大規模種植根本沒有,唯有西域纔有許多棉花種植。不過西域人稱棉布爲白疊布,這種布在中原賣的極貴。甚至價比絲綢。以至於,在中原,那是極富貴的象徵,甚至有唐朝宰相在臨死之前。夢到自己穿上了白疊布做成的衣服。許多詩人,也將這白疊布寫入了詩中。
登州的商業範圍如此廣闊,又有驍騎司的幫助,李璟也便讓他們收集各種農作物的種子。其中棉花、占城稻等幾樣東西就在李璟交待的重點收集之中。不過事情也不算太麻煩,利用商貿之便,鎮國軍拿到了許多種子,甚至今年已經收穫了第一批棉花和占城稻。
用收穫的棉花,李璟讓工匠製出了新的專用去棉籽和紡棉紗的織機,最後紡出棉布,做成了棉布,裡面填上棉花。一開始,李惠兒幾個還覺得棉布沒有絲綢舒服,可見到李璟讓人做出的第一套棉襖既美觀大方,同時更加暖和之時,立即便讓李璟給她們一人做了一套。
穿着這套棉襖,頭上戴了頂棉帽子,腳上蹬着一雙大棉鞋,再戴雙棉手套,雖然寒冬臘月,可李璟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棉花是個好東西啊,得選育出更好的種子,在遼南的那些不太適合種糧的新開墾地上種棉。以後要開發遼東,遼東的寒冷氣溫是個大麻煩,若是有了棉衣,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雙手套在袖中,李璟就如同是那無數前來登州尋找商機的外地商人中的一個。站在街頭,哈了幾口的白氣,李璟左右打量着登州的街道。與新登州城比起來,這舊城處處顯得有些狹小,不如新登州的大氣。雖然新登州城只有一道土牆,可城中的佈局卻要比這個大氣許多。
不過與剛來登州時比,眼前的舊登州城也讓李璟很是滿意了。與兩年前比起來,蓬萊城還是那個蓬萊城,可是以往街道上隨處可見的馬糞驢糞不見了,街邊的垃圾堆也沒有了,甚至就連那些臭水溝,也都挖了暗渠。街道的行道樹槐樹已經長的很高,綠油油的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在兩旁槐樹下,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間公共廁所。
街道上一個穿着褐色衣袍的四十餘歲的跛腳半百老人正拿着掃帚掃着街上的落葉,那佝僂的摸不着後背衣服上還有兩個大字“環衛”。看着這個環衛工人,李璟暗中猜測着他的身份,也許他以前是一名老兵,也許只是個在戰亂中受到傷害的逃難前來的百姓,但不管如何。他被官府安排,用從商鋪攤販處收來的街道衛生費,僱請這些有些殘疾但還能工作,又不適合工坊裡工作的人來打掃街道。
雖然這工作並不體面,可一個月也能掙上兩貫錢,能買兩百斤粟,生活不用擔憂。
與兩年前相比,眼下的登州確實是變了一個樣了,由內而外,完全的變了一個樣子。擡頭看了看又已經躲入雲層中的半個太陽,李璟皺了皺眉頭,約好了在這裡見面,不會是忘記了時間,又或者迷了路吧。
“嗨!”一道清脆的聲音在李璟身後響起,李璟轉頭望去,卻見居然是之前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小醫仙林月如。今天她換了身裝束,不再是一身紅火,卻是穿着大白袍,一個高高挽起的髮髻,上面除了插了一支銀簪和一把象牙小梳子外,便再無其它飾物,她就站在李璟的身後。
“又見面了,上次我們在馬車上見過!”她輕笑着對李璟說道。
李璟微愣了下,上次雖然見過,可他們卻並沒有說過話。被不相熟的女子搭訕打招呼,李璟還是頭一次。
“嗨!”微愣了下後,李璟也笑着對她打招呼。再細看她的樣子,那駐顏有術的臉色,似乎帶着幾分疲憊,眼睛有些血絲,還有一點烏黑的眼袋。“不會是昨夜忙着治病救人,到現在才下班吧?”
林月如有些驚訝,不過隨即低頭看了下身上的大白袍,笑了笑,“嗯,昨晚有個急診病人,一直忙到現在,出來時衣服忘記換了。”
“懸壺濟世、妙手仁心,讓在下佩服。相識即是有緣,正好我也要去早餐,不如我請你吃個早點吧。”李璟微笑着道。
“不必麻煩了,只是剛纔看你對着那位老人愣愣出神,見是上次見過的纔打聲招呼。”
李璟笑着道:“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小醫仙,新來登州。我是登州人,算是半個地主了,登州有不少好吃的早餐,好吃卻不貴,經濟又實惠,離這也不遠。我今天帶你去吃一次,以後你可以自己去。”
“怎麼,覺得我是個壞人?我可是大好人。”李璟見她盯着自己。
林月如微微一笑:“壞人可不會自稱是壞人!好吧,我也和你開個玩笑。不過一會你得付錢!”
李璟沒有想到,小醫仙居然還有如此的一面,不由的笑着上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