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牢關。
安金全的使者一路上闖過樑軍數道關卡,終於到達武牢關下。
“速去稟報,在下河東軍信使,有緊急軍情通傳。”
楊復光此時前幾日已經離開了武牢關,返回了洛陽,此時關內守將乃是楊復光義子楊守亮。聽聞河東軍信使有急信稟報,他扔下手中的棋子,把這把明顯已經要輸掉的棋局打亂,站起來笑道:“看來李克用已經砍下朱溫的首級,拿下了汴州了。”
與他對奕的幾員武牢守將也不在意楊守亮的無賴行爲,跟着笑道:“這黑鴉兒辦起事來還是很利落的,那咱們是不是立即發兵鄭州,一舉把鄭州拿下。省得這些烏鴉兵一會搶完汴州又把鄭州也給搶了。這鄭州,以後可是說好歸咱們楊王的。”
楊守亮和幾員手下將領哈哈笑着來到前廳,卻見那河東使者一副哭喪的樣子,而且這人身上居然披麻戴孝。他們心頭一愣,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果然,河東使者見到楊守亮,立即哭喊着跪下,“楊將軍,還請立即發兵汴州,爲我們晉王報仇雪恨啊!”
“出什麼事了?”
“晉王,晉王他老人家,被卑鄙的朱溫謀殺了!”使者斷斷續續的將汴州上源驛之變說了出來。這下,楊守亮他們是真的驚到了,狗日的,李克用這傢伙雖然不得大家喜歡,可他們卻也不得不承認,李克用這沙陀胡蠻,卻是真有本事的。可這個在李璟手下敗過無數次。也沒丟掉性命的傢伙。居然死在了汴州。被朱溫殺了?
李克用可是去殺朱溫的,而且前幾天過去時,身邊還帶了兩萬精銳,怎麼一下子反而死在了朱溫的手上。這不對啊,說不通啊。
但最後他們還是不得不承認了這是事實,李克用真的死了,一代梟雄,沙陀王。飛虎子黑鴉兒獨眼龍,晉王,太尉,河東節度使,同平章事,太原府尹,北都留守,不管那一串的頭銜,這個無比兇悍,十二歲就開始參加征討徐州之亂的沙陀悍將。十四歲就已經成爲一方鎮將,十八歲就已經起兵造反的強悍到爆的傢伙。跟李璟都打了快十年還沒被滅掉的傢伙,最後沒死在李璟的手上,居然死在了一個誰也沒認真瞧上一眼的朱阿三手裡。
不過就算到了此時,他們也絕不會認爲朱溫很強,比李克用強。在他們想來,李克用太大意了,大意失荊州。尤其是在聽說河東軍就算李克用被殺,近半將領被朱溫控制之後,居然還能逆轉反襲,打的朱溫落花流水,甚至差點把朱溫也給幹掉,並且還一舉攻破汴州外城,把朱溫關在牙城內猛揍之時,這越發的驗證了他們的猜想。不是朱溫很強,而是李克用輕敵大意了。
李克用的死大出他們意料之外,不過也只是驚訝罷了。現在他們要考慮的,是如何面對這個殘局。
揮退了河東信使後,楊守亮皺着眉頭。
“將軍,李克用死就死了,估計朱阿三要不了兩天,也得跟着去見李鴉兒了。那些河東軍可不是弱茬,咱們按計劃出兵吧!”
楊守亮卻捏着鬍子嘿嘿冷笑幾聲,端起一杯茶不急不緩的喝了起來。
“不急,不急。”
“不急?”
很快,有將領回過味來,也跟着嘿嘿笑了起來。“將軍之意,莫非是我們先隔岸觀火,坐山觀虎鬥,等憤怒的河東軍先跟朱阿三拼個兩敗俱傷,然後我們再來輕鬆收拾殘局?”
“如此不是更好嗎?”楊守亮笑了笑。事實上,他想的不止是這些,他在想,朱溫肯定不是河東軍的對手,等河東軍滅掉朱溫後,肯定也會損失不小。那個時候他再出手,一來輕鬆拿下宣武鎮,二來,他也看上了這次李克用帶着南下的河東軍。若是能吞掉這支已經羣龍無首的精銳,那他的實力可就要大漲一截了。到時,說不定他也能成爲宣武節帥,也掌控一鎮之地,而不再是一個武牢關的鎮將而已。
“派出斥候營,密切關注鄭州汴州以及滑州的動靜,尤其是對汴州東面的曹宋二州情況,更要嚴密監視。”汴河的東面,可都是秦藩的地盤。眼下李克用大意失荊州,被朱溫殺了。河東軍和汴軍已經打出了真火,這個時候,楊守亮雖然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可也得防止關鍵時候李璟會來插一手。哪怕他們不久前才簽訂了協議,可也不得不防。
燕京,紫禁宮勤政殿。
李璟正在下達軍令,“立即以秦宗權軍團、尚讓軍團、葛從周軍團、張歸牟軍團,四軍團組建山南行營,即刻起,授尚讓爲山南行營都統兼山南行省總督,授秦宗權爲山南行營副都統兼山南行省都督,以葛從周任行營行軍司馬,以九歸牟任行營行軍參謀,由張歸霸任行營監察使。”
“命令,即刻起,山南行營立即向山南道進軍,攻取諸州。行營與行省諸文武官職,由行營和行省選拔任用,上報燕京批准。”
既然要馬兒跑,當然不能讓馬兒不吃草。李璟打算用這幾支多達十幾萬的降軍烏合,釘在諸方勢力之間,再給他們添一把火。不過要想讓他們聽話,自然得給好處的。李璟給的好處很簡單,官職,權利。行營和行省的官職,這算是很大的權力了。更大的權利是李璟根本不插手行營和行省之間,官員任免全由他們說了算。
這對尚讓等人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如此一來,既能借李璟的這張虎皮招搖,同時還不會真的受李璟的控制。並且,有李璟這個靠山在,還能隨時用戰利品來換取所需要的軍械糧食等,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
而對於李璟來說,他是不用擔心尚讓等人趁機坐大的。在山南這塊地各方勢力的夾縫中。想要坐在。可不容易。尤其是他們還是四股勢力湊成的。就算李璟支持他們,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坐大。李璟的算盤比他們還精,不用出人,甚至連錢糧都不是白給。就能指揮這些傢伙來牽制各方。至於什麼行營啊行省啊,等他們真的能撐到最後再說吧。
數日後,陳州。
被任命爲山南行營監軍使兼山南行省提督的張歸霸,召集四軍團所有隊頭以上的諸將,當衆宣讀了秦王鈞令。
命令宣讀過後。秦宗權尚讓等人都各有所思。
尚讓手下的軍團行軍司馬張居言最先開口,“秦王的意思,以後打下的地盤,都算是山南行省的地盤?”
“沒錯,不但以後打下的地盤,就連如今的潁陳毫蔡四州,也都先劃入山南行省之中。以後打下的地盤,都歸山南行省。”
“秦王不再派人前來?”
“嗯,行營和行省的屬下官員將領,都由行省和行營自行任免。只要事後報備燕京即可。”
聽到這個確認後,在座的人都不由的眼中露出驚喜之色。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李璟已經讓他們掌控一方,而不是如秦軍其它的地方一樣,嚴格的實行了軍政法分離,意味着他們成爲了秦軍中的一個實際上獨立的藩鎮。這在秦軍並非沒有先例的,如淮西鎮,浙西鎮,楊行密和錢鏐都是李璟的門徒,而且他們的妹妹都嫁給了李璟,結果這兩人這些年得到李璟的大力扶持,現在都割據一方。雖名爲秦藩之下,但實際上卻是一個獨立的藩鎮。現在,李璟也願意讓他們享受這樣的待遇,他們如何不高興。
雖然衆人都非等閒之輩,早明白李璟肯開這樣的條件,完全是因爲山南道如今還並沒有在他們的手上。要想獨立控制山南,首先得打下山南。不過,這些他們並不以爲意。總不能還想着讓李璟幫他們打下來,然後交給他們控制吧。
他們需要的只是李璟不會事後反悔,等他們打下地盤,又來摘桃子就足夠了。
“秦王一諾千金,他的信譽是不用擔心的。現在李克用剛在汴州被朱溫所殺,河東軍已經兵圍汴州。山南一帶的唐、隋、鄧等諸州的樑軍正接令向汴州支援。眼下原朱溫控制的山南諸州正是空虛之時,諸位,機會千載難逢,可不可失啊。只要咱們打下來,那地盤可就是咱們的了。”
山南道的地盤很大,原本屬於十大道之一,後來又拆分爲山南東和山南西,山南西道也是興元鎮,屬於三川之一。山南東的地盤很大,從淮河上游到漢水中下游,都歸山南東道。
山南東道東接淮西鎮,鄂嶽,北接忠武鎮、東都畿,西接金商和陝虢,南接荊南和興元。其下轄襄州、復州、郢州、房州、均州、唐、鄧、隨,擁有八州之地。
早年於琮、李福和劉巨容都先後擔任過此鎮藩帥。
劉巨容也是一員大將,曾經與曹全晸和崔芸卿一起合擊黃巢,在荊門大敗黃巢,斬賊八萬。但最後劉巨容卻在當時擔任江南西道、鎮南軍節度使崔芸卿提出趁勝擊賊的提議下,說:“朝廷李家多負人,有危難,不愛惜官賞,事平即忘之,不如留賊,爲富貴作地。”劉巨容的這個養賊自重的做法,最終使得黃巢逃過一劫,並最終捲土重來,橫行天下。
和曾經的名將高駢一樣,高巨容後來也無心殺賊,反而迷戀起鍊金之術來。他招攬了一個叫申屠的煉金術士,整日癡迷於燒煉黃金。雖然領導着山南重鎮,卻再無討伐黃巢的大舉動。到現在,他越發的老邁起來,被後起之秀的朱溫,屢次擊敗,奪取了半個山南東道,如今守着襄陽城,根本是得過且過。
秦宗權原來就是和劉巨容做鄰居,他對於劉巨容十分的看不起,且早垂涏于山南東道的地盤了久矣了。眼下有這樣的機會,有李璟公開支持他們去打山南。他豈能不心動,控制着山南東道一半的朱溫,此時自顧不暇,而控制另一半山南東道的劉巨容,還整天想着點石成金呢。
拿下山南東道,揮兵南下,更南方,可就是這幾年中原戰火紛飛下少有的太平之地,荊南、江西、湖南、鄂嶽,這可都是糧食產區,而且是傳統上兵少軍弱之地啊。
真能奪取這一地區,這就好比三國之時的荊州,誰能控制這一地區,那真是南連吳越,西接蜀漢,北連中原!
幾乎是沒有什麼猶豫,四軍團很快就達成了一致,立即成立山南行營和山南行省。
“傳令下去,明日四更造飯,五更起程,兵發唐州,直攻襄陽!”身爲行營都統的尚讓猛揮大發,發號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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