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的話真的讓程無常有了新的感悟,真的是這麼回事,程無常對陳玄明他們有些失望,但是仔細想想——真正捨得因爲幾句話就放下王權的又有幾個了?
都說有舍纔有得,這句話向來是知易行難的,陳國見識了太一神教的那麼多隱藏實力,陳玄明甚至接觸到的更多,這等情況下都不願意讓出王位來幫太一神教,自己在這界中又能找到哪個國能全心投靠太一神教那?
如果全都找不到,自己扶植一個比如陳羽這樣的起來,勢必要攪動界中的腥風血雨,這點毋容置疑,沒有哪家的開國王位不是血染紅的。但程無常心裡也明白,他是想靠自己現有的力量搞出些大動作來不難,但太一神教絕對不希望靈通界中血流成河的。
因此程無常在聽陳羽這麼說之後,他都沒替自己打掩埋,就直接問陳羽對現在這局面有何良方了。
此事既然陳羽看破了,自己再瞞就沒必要了,自己對陳玄明他們沒有說明自己的本意,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人能看出他的心思來,現在好容易有個人看破了,哪裡還會掩飾那?
更何況,陳羽最後說他看得也淺了,不由得也讓他對陳羽的看法有了些期待。
陳羽整理了下語言,說道:“這只是徒兒的一點愚見,徒兒認爲——既然我太一神教不在意人間富貴,又何必要凡間的王國臣服於我們那?
我們是教宗,陳國的王位我們要來無用,那何必非要去左右它那?我們與世俗王權不爭不就好了嗎?”
程無常不由得啞然失笑,說道:“這就是你的高見?你可知道太一神教爲何來本界嗎?你可知道太一神教爲我們陳國做了那麼多到底爲什麼嗎?
我們是可以不爭王權,但我們若不是需要陳國的世俗力量,有必要給陳國這麼多好處嗎?
包括你——羽王子,你覺得太一神教若毫無所圖,你能成金丹修士嗎?”
陳羽低下頭,答道:“不參與世俗王權爭鬥不代表不可以用世俗力量,師尊您本來已經跳出了這個想法的圈子,偏偏又跳回去了!
神教對付的是雪國,或者說——是鬼族!這點在幾大國公中,甚至陳國的高層中都已經不是秘密了。但是,消滅鬼族和不參與王權爭鬥本就不矛盾啊?
師尊想到了在界中芸芸衆生中打響太一神教的口碑,而不是隻給掌權者好處,這點就很好,那爲何就不能再大膽點那?我們只給芸芸衆生好處,不去奪取王權,安心做我們的教宗,這樣對哪個國家都只有好處而無壞處的教宗,誰不想要交好那?”
程無常被陳羽的話逗笑了,說道:“不掌控王權,可以的!但是征討雪國是滅國之戰,國王不發令,怎麼調動軍隊那?
若是教宗的教主就能掌控軍隊,你爹同意嗎?他們只會在魔族莊園邊上駐紮重兵,這纔是我們今天討論這些的原因。
我的好徒兒,你的道理說得震天響,可解決問題的方法可曾找到了啊?”
陳羽此時猛然擡起頭,目光堅毅的瞅着程無常,說道:“徒兒說句大不敬的話,師尊莫怪!雪國非得被打下來嗎?
劫餘島徒兒曾經打探過是怎樣的存在,因爲當年不甘心不能修行,所以徒兒對所有另類修行的方式都留意過。
徒兒心裡清楚劫餘島是何等存在,所以那日築基的時候纔會因爲不瞭解內情而失態,您當年也是鬼族,這不也成了太一神教的人物了嗎?
如果神教的目的就是消滅鬼族而不是消滅雪國的話,何必開戰那?把鬼族都變成您這般樣子不好嗎?”
程無常臉上登時變了顏色,他冷冰冰的對陳羽說道:“你爹還跟你說了什麼?”
陳羽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徒兒當年是個沒前途的富貴閒人,如今有了前途,這前途還是太一神教給的,從您把我造出金丹的那一刻,我就註定是個雙面人了,我在我父王那裡又怎麼得到什麼真實訊息?
劫餘島是什麼存在,有心人稍微打探下就能知道了,您現在已然從陳家奴才變成陳國上賓了,徒兒又是親自被您生生造出金丹修爲的。您也是因爲有成爲真正的元嬰纔能有如今的地位,這個中事還難猜嗎?”
程無常聽到這話,臉色稍霽,隨後再次冷哼一聲,說道:“你既然知道不少內情了,也該知道我神教是仙界來客,和冥界是生死大敵,生死大敵還能不戰嗎?”
陳羽見程無常不再暴怒了,知道他心裡已經略微接受了自己的說法了,隨即說道:“師尊您想錯了,是仙界和冥界是對立的敵人,但是現在可是在靈通界啊!
靈通界的鬼族其實本質也是凡人,對不對?實不相瞞,我父王當年逢朔見望,總要閉關幾日,印堂發綠,這等情形爲何,作爲曾經深刻打探過劫餘島消息的徒兒來說,意味着什麼我自然是清楚的。
可是現在連他帶師尊您,都與常人無二了,徒兒又親身經歷過太一神教再造修爲的神術,這裡到底是什麼原因徒兒還能想不通嗎?
所以我父王纔會對神教態度那麼好,因爲他受益最大,徒兒再結合自身,必然能想象出鬼族的修行和神教的修行天壤之別了。
您把我短日內造出金丹爲何?因爲我不能修行太有名了,您這是爲太一神教間接揚名那!可是您想沒想過,您能變成太一神教中人是爲何啊?因爲您在雪國中也太有名了,太一神教這是用您當例子,給雪國的鬼族做樣子那!
當然,我這麼說不代表太一神教不會對雪國開戰,但神教初衷是不戰而勝,讓雪國的鬼族看到太一神教的好,自動來投,徒兒說的對嗎?”
陳羽的話條理很清晰,最重要的是——這是事實!
程無常加入太一神教,得到杜無名的器重,太一神教從頭到尾的由來他都清楚。
他自然明白杜無名的想法,那就是陳羽說的——不想動刀兵,因爲這其中還有陳羽不清楚的一件事,雪國的鬼族其實當年是杜無名的同胞。
不過程無常不打算跟陳羽解釋這件事了,因爲沒必要,陳羽已經都推測的和真相差不多了。
其實程無常對自己爲何能入太一神教體會得比陳羽還深那,就是爲了把自己做出個樣子給鬼族看的。
陳羽所謂得了解劫餘島只是知道劫餘島上都是雪國鬼族造出的修士罷了,只從陳玄明需要每月閉關推測出鬼族修士日子難捱而已。他又怎會了解這些鬼族修士過的是什麼生活那?
程無常和陳玄明的成功就是太一神教在告訴雪國的鬼族——你們也能這樣的。只不過程無常靠着自己的才智和能力得到了杜無名的賞識,才成爲真正的太一神教教衆的。
現在陳羽把這話說出來,足見這也是個有心之人,這話不會是陳玄明教的,因爲陳玄明自己都不太明白。不過陳羽的話卻動到了程無常的逆鱗,這事程無常早就想明白了,但是他並不贊成杜無名的做法,或者說不想讓這事變成事實。
原因很簡單,程無常對雪國鬼族是刻骨銘心的恨!他只想讓雪國人死!
陳羽把所有的事都講明瞭,程無常此刻反而不欣賞陳羽了,他只想殺了陳羽!
杜無名的心思程無常知道,但是程無常更知道——如果雪國不投降,太一神教就會帶着聖城碾壓過去!這纔是程無常要的結果,他不想讓鬼族有新希望。
起了殺心的程無常反而臉上沒了震怒的變化,他衝陳羽點點頭, 說道:“徒兒,你說的倒還真有幾番道理。
不過事情並非你想得那樣,我一心爲了陳國着想,結果你們都猜忌我,想想還真是讓人覺得心寒。
算了,老夫也不願意爲你解釋此事了,本就是無稽之談,我何必再向你證明你猜得不對那?
不過你說的讓鬼族有太一神教的選擇此事,倒是有幾分道理,你既然看破我的出身,老夫也不對你隱瞞了,此事倒是大有可爲。
你且下去吧,此事記得萬不可與人談及,我自有分寸。”
陳羽聽到這話,站起身子,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嘲弄的微笑,說道:“我的好師尊,我佩服您的心機百轉,但你也把我看得太過單純了吧?
若我所說的沒錯,此事應該儘快傳到雪國纔對,怎會讓我守口如瓶那?我若真的守口如瓶了,那可能會此生都沒機會再說出此話了。
劫餘島的事情我比你瞭解得還多很多,我貴爲嫡親王子,對我府上有修爲的閹人修士不論修爲高低,都禮待有加,在你沒出手幫助他們之前,是我幫他們扛過每年的生死關的。
你可能很費解我爲何要這麼做,說實話吧,我在對劫餘島瞭解一些,同時猜到我父親的元嬰跟你們差不多的時候,我就有個執念——我要修行,所以我纔想方設法的接觸雪國,因爲只有他們能滿足我的願望。
而當我對雪國瞭解夠深之後,我纔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我知道——雪國的修士付出的代價太高了,得不償失。
因此我也瞭解,您對雪國的切齒之恨,所以您一口答應考慮我說的計劃而沒震怒,只能說明一點——這是太一神教本來的計劃。
而您不讓我說出去,也只能說明一點——您不想讓這個計劃實施。
所以,我說出這番話,若不是因爲我在界中現在鬧得動靜太大,您目前還不敢動我,只怕現在已經是死人了吧。
徒兒在此多說一句——我今日來跟您說這話,就是因爲我心中有個計劃,您不妨聽聽。
您恨雪國,因爲他們不把閹人當人看,只當成每年收割一季的糧食,但是您滅掉雪國就算大仇得報嗎?
雪國爲何能把閹人當成隨意收割的糧食,因爲他們是閹人修行的唯一希望。而我卻覺得您現在最好的報復,應該是把雪國人也當成任意收割的糧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您有這個資本,因爲太一神教能把您和我父王改造成與常人無異的修士,雪國人想變成這樣,您也可以成爲唯一希望的。”
程無常剛纔動了殺心,臉上反而一陣風輕雲淡,但陳羽的話一出,他終於再次變了顏色,他霍然站起身子,問陳羽道:“你有什麼計劃?”
陳羽微笑着答道:“沒有,但是隻要我們方向對,怎麼實施就不難,而且徒兒才經歷過多少事,真的到做具體實施計劃,哪裡有師尊周詳縝密啊?”
程無常聽到此話,終於笑了起來,但此次他笑的很真誠,他走到陳羽近前,拍着陳羽的肩膀說道:“我比你癡長些歲月,經歷得確實比你多,但是我可沒長你這百竅玲瓏心!我們一起謀劃下吧,我的好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