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傳來一陣冷冷的呵斥聲,雖說是呵斥聲,但音調不高,音色卻很優美動聽,如綢緞子光滑,柔軟之中透露着淡淡的清冷。
雲初舔了舔嘴脣,這聲音很是悅耳,宛如鶯聲燕語,他沒有感到絲毫不舒服,腦海中浮現出一道端莊聖潔的輪廓。
反觀水無影,他的臉色已是隨着這陣呵斥聲,而變的僵硬,想要繼續說些什麼,但說不出口,一時躊躇不決。
雲初側看水無影,心想:“這院落的主人一定是位大能,若能請他幫忙,想要擒住獄魚就容易多了。”
水無影還是有些不甘心,他知曉雲初時間緊迫,要趕去救人,自己的傷勢也是耽擱不得,躊躇了一番,終於又開口了。
“姑娘,老夫帶的這個人,他絕非常人,小小年紀,便進化出了冰元素靈氣,難道姑娘就不能網開一面,替老夫解毒?況且兇魔谷最近有新的動盪,老夫要趕緊去調查啊!”
說完這話,水無影幾乎是屏住了呼吸,靜靜地凝向院內,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清楚的聽到對方的聲音。
過了半晌,那女子緩緩開口:“你是說,你帶來的這名少年,擁有冰元素靈氣?”
水無影喜道:“正是。”
那女子又道:“我不是問你,讓他自己說話。”
水無影忙給雲初遞眼色,雲初愕然道:“回前輩的話,小子擁有冰元素靈氣。”
院內沉寂了片刻,傳來一陣冷笑:“聽你的聲音,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少年,如何能進化冰元素靈氣?”
雲初心想:“聽你的聲音,也不過是個含苞欲放的姑娘,憑什麼說我乳臭未乾?”
緩緩說道:“半年前,我在腐地內認識了一位朋友,機緣巧合之下,她贈於我一塊含有冰元素的靈石。服下了它,不久後便進化出了冰元素靈氣。”
那女子道:“認識了一位朋友?你們是萍水相逢麼?”
雲初道:“正是。”
那女子冷笑:“既然是萍水相逢,他會將冰靈石這種珍貴的資源贈於你?你的話前矛後盾,不符合邏輯性。”
雲初點了點鼻尖,心想:“是啊,明明是萍水相逢,清漣爲什麼會贈我冰靈石?”一時想不明其中的緣由,不知如何接對方的話。
那女子道:“你怎麼不說話?”
雲初撓了撓額頭,目光之餘,瞧見水無影滿臉懇求之色,差點笑出了聲。
大名鼎鼎的腐地巨頭,居然會用這種眼光面對一名少年,這話要是傳出去,恐怕沒有人相信。萬一有人信,那個人一定是個傻子。
至少多數人是這樣認爲的。
雲初想了想,說道:“這個我也說不準。當時我身中劇毒,危在旦夕,想必那位朋友心底善良,便用冰靈石幫我解毒了。”
那女子聽了,冷哼一聲,忽然笑道:“心地善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心地善良的人?善良到會平白無故的贈冰靈石給你?我看她本是想害你,卻陰差陽錯的解去了毒。”
雲初否定道:“她不會害我。”
那女子冷笑道:“你怎麼知道不會?我說會就是會。”
雲初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水無影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大驚失色,我們是來找她幫忙的,你怎麼跟人家槓上了?
其實雲初並非固執直率之人,只是聽到那女子說清漣害她,不由得怒由心生。
“你敢不認同我的話?”那女子動聽的聲音中,帶着一分薄怒,一分嚴厲。
雲初道:“是的,因爲你對當時的情況一無所知,無法判斷做出正確的判斷。”
那女子哼道:“你這樣頂撞我,不怕我不幫你們?”
“自然是怕的。”雲初撓了撓額頭。
那女子道:“既然知道怕,你爲什麼還要頂撞我?”
雲初想了想道:“那位朋友對我而言很是特殊,並且絕對不會害我。既然姑娘覺得她是害我,那就是害我吧。不過我擁有冰元素靈氣,想要辨別真假,顯而易見。”
“嗯,有冰元素靈氣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說罷,院內傳來一陣吱吱聲,原來是屋門敞開了,雲初仔細一看,卻未瞧見屋主人,不免有些失望,心想:“她是讓我們進去麼?”
然後就聽到一聲清冷而圓潤的聲音:“你們進來罷。”
這話一出,雲初眉心一跳,算是鬆了口氣,正欲進去,卻不見水無影跟上來。
回頭一看,見他立在原地,臉上表情古怪,驚喜交加,難以置信……
水無影緩過神,心想:“我認識她十餘年,也不曾踏入這院子一步。今日更是在夜間,已觸犯了她的規矩,她居然會讓我們進去?”
大有深意地看了雲初一眼,隨後動起步子。
二人小心翼翼地挪動,沿着花叢間的縫隙,向院內行去。
雲初發現,這些花草就像他們一樣,正十分好奇地觀察着他們,彷彿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有趣的生命。
距離屋子越來越近,裡面的燈火搖搖曳曳,鼻中涌入清香,雲初不由得好奇,這屋內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很快的,就來到了屋子前,雲初本欲進去,身後卻被人抓住,回頭一眼,正是水無影,對方在不斷的給他使眼色。
雲初明悟其意,問道:“姑娘,我們可以進你的閨房麼?”
水無影聽了,就想甩他一個耳刮子,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雲初眉心跳了跳,難道這樣說有什麼不妥?
那女子道:“你不想進來也可以,就呆在院子裡罷。”
雲初道:“不不,我自然是想進去的。”說罷,邁開步子,進了屋子。
剛入屋子,便聞到了一股幽香,雖說很清淡,但它可以在濃郁的花香中脫穎而出,足以說明它的特別。
這幽香對於男性而言是敏感的,致命的,叫人心神沉醉,淪陷其中。
這並不是什麼毒藥,卻勝似毒藥,正是少女閨房中獨有的味道。
屋內並不像雲初想象的那樣,陳設滿裝飾品。反之,很簡單,很隨意,很整潔。一面石牀,一面石桌,一臺櫃子,再也沒有其他物品。
不,還有一名女子,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
她靜靜地坐在桌前,體態婀娜,姿態優雅,從側面便可看出這女子很有修養。判斷不出她的年齡,卻已具備了綻放的色彩。
遺憾的是,她面帶青紗,攔住了最具有代表性的部位。雲初瞧不見她的樣貌,甚至瞧不清她的眼睛,不免有些失望。
那女子察覺到了雲初的目光,冷冷的道:“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很不禮貌?”
水無影被嚇了一跳,登時揪住了雲初的耳朵,說道:“這小子不懂禮數,姑娘莫要見怪。”
“我在問他,不是在問你。”那女子斥道。
水無影嘿嘿一笑,鬆開了手。
雲初口中發出“絲”的一聲,連揉了幾下耳朵。說道:“難道姑娘覺得我的目光很邪惡?”
白衣女子道:“我不關心你的目光,但你就是不禮貌。”
雲初又道:“我很好奇一件事。”
白衣女子道:“什麼事?”
水無影拉了拉他的後背,在提醒他“說正事,不要說那麼多廢話!”但他實在不敢出聲。
但聽雲初道:“但凡長得有點姿色的女子,都喜歡以紗遮臉麼?難道是怕春色外漏?”
這句話,可差點讓水無影噎住,心中暗罵:“你這個不懂事的混小子,不是說好了不讓你亂講話的麼?”
在水無影的認知裡,這女子從來不跟他人多說什麼,哪怕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只是平平淡淡的交談幾近,唯有魔女凜涵,才能跟讓她多說幾句。
眼下雲初這般無禮,居然問起了人家的私事,怕是要被對方轟走了。
那女子聽了雲初的話,怔了怔,倒也不怒,只道:“我帶不帶面紗,關你什麼事,難道要向你講清緣由麼?”
雲初笑了笑,道:“不用。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那女子冷哼道:“連我的名字都不知,你也敢找我幫忙?”
水無影忙將臉貼在雲初耳旁,低聲道:“香姑娘。”說完立即瞟了一眼香姑娘,生怕被對方聽到。
眼下,雲初一心想討好香姑娘,但他接觸的女性並不多,對於這方便幾乎沒什麼經驗。
只知但凡是女子,就會喜歡聽些稱讚自己美貌的話。而香姑娘臉帶青紗,若誇她長得美,又會顯得分外虛假。
便道:“小子在幾裡外便聞到了清香,隨着香味而來,原來這香味出於姑娘的院子,可謂香飄十里。方纔進入姑娘的屋子,又聞到一股幽香,這幽香……”
香姑娘靜待下文,卻見對方遲遲不語,輕移頷首,惱惱的道:“怎麼不說下去?這幽香怎麼了?”
見香姑娘如此神色,雲初忍住笑意。
在雲山,雲初在修煉時,常會惹惱雲中柔,對於此事,雲初琢磨出了一個應對之法,那就是以靜制動。
他若是將話說到一半,忽然沉默下來,久久不語,雲中柔就開始好奇了。雲初繼續沉默,雲中柔就會問“雲初哥哥,你怎麼了”?若是再沉默一會,雲中柔就會直接揪住他得鼻尖,氣早消了。
雲初道:“這幽香沁人心脾,勾人魂魄,不濃不淡恰到好處,外面得花香,遠遠不及這幽香好聞。姑娘的居所處處都是香味,一定和香字很投緣了。”
香姑娘聽了,微微一怔,她不確定雲初所說的幽香具體指什麼,因爲她是聞不到自己的幽香的。
但從雲初的描述來看,似有一絲誇讚之意,又有那麼一分褻瀆。
香姑娘冷淡的道:“再敢胡說八道,我便要趕你出去了。”
“是。”雲初見已是可以順利地交談下去,便向她說起了正事,第一件事,便是幫水無影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