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率領着軍隊和路克特將軍的邊境師團對持着,路克特的人馬,均已經深入戰爭緩衝區域。爲了保護着迷途山脈的入口,路克特頂着沒有後勤保障的壓力,強行調集軍隊抵禦妮娜率領的軍團。
這兩日來,衝突不斷升級。幾近爆發戰爭。
“路克特那個傢伙真是瘋了!”露露叫了起來,這兩天,他帶着先鋒團的騎士們和迪恩帝國的騎士作戰了好幾場,雙方的實力差距不小,但是即便迪恩損失的再慘,也不曾後退一步。
“倘若打光了他們的邊境騎士,迪恩帝國想不開戰都不行了。這種既要把握分寸,又得讓他們知難而退的作戰真是太不痛快了!”
“開戰就開戰!”魯迪也是氣憤的砸了下手中的巨劍,面色很是不爽。“老子可受不了這個鳥氣!”
“好啊,好啊!那你去和妮娜殿下申請好了。”露露瞥了一眼魯迪,這話一下就讓魯迪的氣勢蔫了下來。
戰爭不是說打就能打的。尤其是妮娜還沒有登基,即便有足夠的號召力,但是要做戰爭部署的話,可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不止只有路克特這邊的作戰憋屈,還有一點奇怪的現象。不止是露露他們注意到了,妮娜這邊也同樣感到奇特。
“路克特想要利用軍隊打通通路。可是目前來看,還沒有任何妖精族的人員在邊境區域內集合。話說我真的有些搞不懂爲什麼了。他們到底是不是要前往迷途山脈?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卻不了了之?”菲歐娜也到了邊境,她是自發帶領着外裝魔鎧軍團前來支援妮娜的,算得上是一個很有力的生力軍。
“這的確是讓人不明白的情況。”愛麗絲大師的表情也很疑惑,“要是白鷺那小子在,興許還能分析出點什麼。該死,這個傢伙到底跑哪裡去了!”
“妖精族的傭兵團撤走,不知所蹤。估計白鷺是跟這條線去了。”菲歐娜的情報還是很廣泛的,雖然沒有白鷺的消息,但是妖精族傭兵團的消失這一情況,倒是很好的被菲歐娜注意到了。
“白鷺也有自己的考慮。我們也要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妮娜雖然擔心,不過對白鷺的信任,卻讓她沒有做多餘的舉動。“路克特的師團有新的動向麼?”
“他們依靠不知道什麼手段,龜縮在迷途山脈的瘴氣內。”菲歐娜皺着眉頭。“他們出不來,我們進不去。現在的情況,恐怕要持續好一段時間。”
妮娜這邊可沒有抵禦瘴氣的手段,即使是密封性很強的外裝魔鎧軍團,也很難在瘴氣內保持持久的戰鬥力,內循環的空氣,也支持不了戰鬥的消耗。
幾個人研究了一會,天色也是漸漸變晚。商量不出什麼有效辦法的妮娜等人,只能繼續保持圍山的態勢,靜觀其變。
夜晚,用過晚餐後,菲歐娜陪同妮娜在行軍帳篷內休息。菲歐娜大大咧咧的性格讓她睡的很是安然,興許是思考戰略確實讓菲歐娜費了不少腦力,這丫頭即便在簡易的行軍牀上也入睡的很快。
妮娜依舊沒有脫下鎧甲,她這些日子睡眠並不好。自從登基儀式上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完全瞭解到了自身身份的妮娜,心裡總是無法平靜下來。白鷺的安慰或許有點用處,但是也並沒有治療妮娜心中傷痕的效果。
自己的身體裡流着妖精一族的血脈,還是以掠奪無數生命的方式獲取來的。妮娜根本無法釋懷這樣的情況。現在每當她閉上眼,似乎都會看見無數的冤魂在她的眼前閃動,無法安定自然。
忽然之間,遠處傳來一陣笛子的曲調。這是安勃拉長笛的聲音,在夜晚裡,顯得有些悠揚,曲調中帶着絲絲的憂傷,就好像懷念着什麼似的。
聽了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妮娜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她無法抑制自己的心跳,就如同加大馬力的內燃機,咚咚咚的極速跳動起來。
妮娜一把抓起妖精的祝福,身影如同瞬移,閃出了軍帳,如同一道閃光似的,朝着長笛聲傳來的地方奔去。
守在外面的騎士們有些發呆,隨後便想要跟上去,卻被露露攔了下來。“有愛麗絲大師在,殿下出不了事情的。派個人去通知一下愛麗絲大師,其他人繼續守着。”
騎士們服從了安排,露露本身也疑惑妮娜的舉動,但是並沒有多說。她清楚妮娜的實力,恐怕除了大師,殿下絕對不會在任何人手底下受到傷害。
妮娜跟着笛聲一路狂奔,最終站在了軍營外的一處山丘上。那裡有一個身影,披着兜帽長袍,正默默地吹着長笛。
這首曲子,叫做嘆息。
這個世界上,僅有妮娜聽過。
她看着不遠處的身影,漸漸停下了腳步。就這麼靜靜的站着,聽着對方把曲調吹奏完畢。
那個身影修長,一曲結束之後,她拉下的兜帽,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這樣默默的看着妮娜。
她看着她,她望着她,兩個人就這樣站着,好像整個世界的時間都被停止了一般。
她們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只是就這樣看着對方。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方先發出了一聲嘆息。
“和我走吧。”
妮娜眼皮抖動了幾下,嘴脣微微的張合,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在和自己說話。“走?這麼多年過去,你突然出現,就是爲了說這句話麼?”
“和我走吧。”對方繼續說道,“在明日到來之前。無論怎麼說,你的身體裡,流淌着的是我們一族的血脈。”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妮娜的聲音漸漸提高,“所以,你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所以,你寧願拋棄我們之間的感情。”
“所以,你選擇和安勃拉敵對。”
妮娜的眼淚瞬間留了下來,“所以我們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對你不重要。對麼?西林妮姐姐!”
“如果不重要的話,我爲何還會違反奧休斯大人的安排,此刻前來找你。”西林妮嘆了一口氣。“我以爲我能放下過去,可是知道你就在安勃拉的軍隊裡,我還是無法就這樣無視過去。”
“你到底想說什麼?”妮娜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你以爲你就這樣隨便離開,再隨便出現,我還會像以前一樣興高采烈,毫無芥蒂的對待你?!你這個背叛者!”
“背叛者麼?”西林妮苦笑了起來,“那麼,你是在勸我,要興高采烈的,毫無芥蒂的守護在奪取了我全部親人、朋友以及同族生命的仇人的女兒身邊麼?”
“我做不到的。”西林妮默默的看着妮娜。
妮娜的氣息一窒,聲勢弱了下去。
“我做不到無視這個事實,同樣,我也做不到傷害你。所以,我最終選擇了逃避。”西林妮開口道。“暗魂組織的覆滅,是我通知導師的。然而同樣,也是我引來了奧休斯大人,給導師下了毒,害了他的性命。”
“導師,是你殺害的。”妮娜呆呆地看着西林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導師,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大。”西林妮略帶嘲諷的笑道,“劍帝,多麼輝煌的稱號。如果僅僅是因爲血脈實驗的緣故,我恐怕都下不了決心。但是,在知道我清楚了他的身份後,我已經不想追究的情況下,他竟然還在要求我,告訴他妖精一族的聚集地。”
“零散的族人,即便是進行血脈實驗,也無法繼續提升他體內的血脈濃度了。”西林妮面無表情的說着一件恐怖的現實,“他尋求妖精族的聚集地的目的,只是爲了再次開啓血脈實驗,爲他本身提升更多的血脈濃度。因爲他的身體,最高只能承受萬法大師的境界,想要入聖,根本不可能。”
“知道這個情況之後,你說我該怎麼做?”西林妮的聲音也開始拔高,“眼睜睜的看着這個道貌岸然的怪物,繼續下手殺害我的族人麼?!”
“閉嘴!我不信,我不信!”妮娜抽出妖精的祝福,毫無章法,發泄一般的朝着西林妮刺去。
西林妮也是領域精英,這樣的劍法,在她的眼裡還不如小孩子的打鬧。輕輕的一伸手,就握住了妮娜的手腕。妮娜的眼淚直流,刺出這一擊之後,變得連力氣都沒有了,手上一鬆,劍落到了地上。
“事實就是如此。”西林妮目光直視着妮娜的雙眼,這一刻沒有絲毫的逃避。
殺死劍帝的過程,遠比西林妮所說的更加驚心動魄。劍帝尼恩開始,是欺騙着西林妮爲他尋找妖精族聚集地的,即便是得知了尼恩的身份,西林妮依舊相信劍帝尼恩口稱的恕罪,直到奧休斯大人揭穿了劍帝尼恩的目的。
這個打擊,對於西林妮來說太大了。
她終於無法再相信任何人類。才最終選擇和奧休斯一起,完成他的計劃。
妮娜即便不知道這個過程,也能想象的出西林妮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掙扎和痛苦。
這個世界,本就是自私者的天地,僞善者的樂園。他們帶着面具,表現着天堂,暗地裡,卻吸食着弱者的血液。
規則,只不過是強者制定的光鮮外衣罷了。是否穿上,取決於意願。
這,就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