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顧青自然沒有跟清和同行。此前他想過用來瞞百花閣主的法子,心裡其實有一點眉目,那就是“李代桃僵”,這是極高明的一種替身法,再往上就是身外化身之類,不過即使是身外化身,也不過是一些法力凝練而成,在同級別鬥法中,多是用來唬唬人,效果其實不大。
但在大混戰中,用處就大了。要比所謂的撒豆成兵術之類好用許多。
而在身外化身之上,便是道門的至高秘術三尸元神以及佛宗的三身如來法,那是化身一類道術中最頂尖的大神通,近乎於道。
只是這兩門大神通向來僅在傳聞中出現過,反正數十元會以來,無人親眼見過有人施展過這兩門大神通。
顧青現在莫說是三尸元神,就是李代桃僵,亦只有些眉目,據傳這門法術乃是青茅宗的秘法,此宗乃是十大旁門之一,卻一向喜歡斬妖除魔,因此在世俗中影響頗大,只是其門中秘典天師降魔法,證道元神比其他玄門正道艱難太多,故而未能列入玄門正道之中。
畢竟對於玄門正道而言,修成元神要比除魔衛道的手段重要得多。
何況其他玄門正道亦不乏降魔衛道的打法。
如今碧淵大澤妖魔匯聚,說不準就有青茅宗的弟子會來降妖除魔,因此顧青還是有可能獲得李代桃僵的道術秘傳。
當然,這種事得看運氣。
顧青悠悠地暢想着,要是在路上就遇見一個剛死不久的青茅宗弟子的屍體,頓時就能解決這個煩惱。
隨後顧青聞到一股屍臭,出了十幾里路,顧青落在一具屍體旁邊。
他雖然沒有刻意修煉鼻識,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修行下,還是將鼻識修煉快修煉有成。
這是一個普通人,頂多練了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身上的精氣都被吸乾,屍體跟皮包骨一樣,而且死不瞑目。
顧青給他閉上眼睛,得到了一點記憶。
隨即找了地方挖個坑,將屍體埋掉,又豎起一塊木牌,寫上了屍體的名字。
屍體是附近的獵戶,打獵捕魚爲生。
而這一片地方有三害,分別是一頭虎,一頭驢以及一隻鮎魚精。
那鮎魚精在附近的大湖裡修行,偶爾會索要一兩個童男童女,不給就會興風作浪。若是送了童男童女,就會保附近的百姓一年風調雨順。
因此雖然是一害,可是好多次有過路的道士、和尚要替他們降妖除魔,都被一些老人玩命阻止。
可能在他們心裡,用幾個童男童女能保一年風調雨順,實是再划算不過的事。
至於那頭驢,應該便是清和所殺那一頭,這驢不吃人,卻喜歡淫辱少女,而且時常毀壞附近百姓的莊稼稻田以及牲畜,尤其是喜歡在那些百姓即將收穫時突然出現,將人一年的成果化爲烏有。
顧青突然明白了,清和倒不是隨意殺的那頭驢,而是有意爲之。
而這個獵戶卻是死在那頭虎手裡。
那虎是一頭修行數百年的虎妖,居住在數十里地外的黑樹林中,通常一兩個月就會出來傷人,咬死牲畜。
它頗有些神通,一般的修士根本奈何不了它。
“既然見到,那就管一管吧。”
顧青先是去了虎妖的老巢,發現虎妖已經成了一具妖屍,他查看了虎妖的記憶,原來它是死在清和手裡。
“看來這傢伙是要幫這裡的人把三害都除掉,和尚還是和尚,確實有點悲天憫人的心腸。”
顧青忽然有些明悟清和修行之道的玄妙,出入紅粉之中是爲修,路見不平而仗義出手是爲行,貪財惜命是爲性。
“六根清淨法,果真厲害。”
顧青細細體味同清和相遇的種種細節,不由心裡讚歎一下。
他接下來又去了那大湖。
碧波盪漾,天藍如洗,只是顧青沒發現清和的氣息。
顧青站在湖邊,注意力放在湖水中,試圖尋找到那鮎魚精。
不一會,顧青聽到誦讀兒歌的聲音。
這聲音不是在陸地,而是在水中,故而極難以察覺,若非他耳識開啓,能聽極其細微之聲,都很容易忽略掉。
顧青心念一動,鑽入湖水中。
他使了一個避水的術法,潛了不知多遠的距離,終於看到一個簡陋的水府。說是水府,不過是粗粗開鑿的洞穴,洞穴外有一層元氣罩將外面的湖水隔絕住。
兒歌聲便是從裡面傳來。
顧青進去後,發現石洞裡鑲嵌有許多明珠,以爲光亮。
一個身着儒服的老學究正監督着一羣孩童誦讀兒歌。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老學究並非人類,而是穿着儒服的大鮎魚。
“什麼情況?”顧青見此不由意外。
他目光落在那些孩童身上,發現他們都生得有些畸形,五官多有殘缺。只是他們既然都有缺陷,因此聚在一起,反而互相間其樂融融。
鮎魚精外表在普通人看來十分可怕,但在他們眼中看不出絲毫畏懼。
“上仙可是蓮舟子?”那鮎魚精見到顧青,慌忙前來見禮。
其他孩童亦停止誦讀兒歌,看向顧青,露出好奇之色,紛紛竊竊私語。鮎魚精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孩童們都很聽話。
顧青道:“你知道我?是不是不久前有個和尚來過。”
鮎魚精道:“嗯,那位大師說,如果我運氣好,這裡會來一位跟他年紀差不多大,但沒他清秀俊郎的仙師蓮舟子。他讓我見到了,不要害怕。若是仙師慈悲,說不定給我指一條明路。”
顧青不置可否道:“你覺得他比我清秀俊郎?”
鮎魚精搖頭道:“老朽眼睛不好,而且對於人族的長相,着實有些分不出來。只是大致能分出是男是女。”
顧青“哦”一聲,問道:“這些孩童都是你收養的?”
鮎魚精嘆息道:“我收養他們,教他們讀書寫字,亦是想以後他們能出一兩個修士,將來渡我入玄門。”
顧青好奇道:“妖性往往多暴虐,你是如何生出這番心思的?”
鮎魚精拱手道:“不瞞仙師,六百年前,我曾是須彌寺功德池裡一條小魚,那年有一道天河衝進寺裡,功德池亦因此漲水,我因此流落進汪洋之中,因常聽高僧大德的誦經聲,勉強得了一絲佛力,一路漂泊,僥倖不死,最終到了這碧淵大澤安居。
老朽並非天生異種,又無正法,能修行到今日這地步,已然是福運不淺。只是總想着有遭一日能得傳正法,或者進入靈山福地安享晚年,如此,此生便無遺憾了。許多年下來,老朽教授了許多孩子讀書認字,有些孩子長大了出去闖蕩,有些孩子卻留在附近,漸漸成了老人。可多年下來,卻無一個能入玄門修行。
有些孩子成了老人,想給我立廟,我生怕因此招災惹禍,所以一直拒絕。不過見到這些可憐孩子,仍是習慣性想收養教導他們。只是我曾說出實情,根本沒人相信,於是纔想了索要童男童女保佑他們風調雨順的藉口。”
顧青心中一動,說道:“我會查一下你所言是否屬實,如果是真的話,便給你一個前程。”
他卻是想到了香火願力的事,此道倒是可以拿鮎魚精做個試驗,同時也算許他一個修行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