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師父指點。”紀墨連忙道。
“同樣一門功法,同樣一個師父教,修煉的時間也是一樣,但不同的弟子,卻會修出不同的結果。這裡面差的是什麼?”柳殘陽嘆了口氣,顯然這是他自己的親身總結:“一是苦功,二是用心,三是資質。
“能被爲師收爲弟子,資質就算參差不齊,也不會相差太多。但不是每個人都會用心的,有人貪圖酒色享樂、有人好勝愛找人比鬥、有人愛四海逍遙人前顯赫……又有幾人能真正沉下心來去深入感悟這功法?
“而學會了之後,肯花費更多更多的時間,花費更多更多的精力,去錘鍊自己的又有幾人?更多人學會了之後便想要去貪圖更高深的功法,或者迫不及待的出去賣弄,再或者覺得自己學的夠了差不多了可以放鬆放鬆了……
“須知修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即便是你已經修成的功法,但是若不勤加修煉、加深感悟,那時間久了,當初的感悟便會變淡甚至消失,已經修成的功法說不定都會忘卻或者時靈時不靈reads;。
“不要以爲這是小事,以後再修煉就能補回來……有的東西,失去了就再也補不回來。若是在戰鬥中,打不過對手要逃走,鳳翼天翔訣卻忽地不靈了,那就只有被人活活打死,誰又會給你時間去再重新修煉?”
說到這裡,柳殘陽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憂傷,之後便陷入了沉悶,許久沒有再開口。
紀墨聽了真是深有感觸,可不是麼,當初他在地球上時,本來在學校學了英語,但是後來在社會基層打滾,許久都沒有再去溫習下英語。等到後來他終於成長到總經理的位置,和外國商人談判的時候,就只能請翻譯了。
以前學的特好的英語,自認爲考四級都沒問題,卻在許多年之後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這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原本以爲仙俠世界裡修成的功法,只要修成了就是自己的。現在方纔知道,原來跟上學一樣,考試完了就再也不去翻書,若干年之後就真的會把知識再還給老師的。
氣氛的沉重讓紀墨從思緒中抽離出來,看到柳殘陽那傷感的樣子,紀墨驀然明白過來,看來柳殘陽說的根本就是真人真事啊,也不知道是哪位師兄師姐在跟人真人快打的時候鳳翼天翔訣不靈了,結果讓人給打死了……
雖然紀墨和柳殘陽成爲師徒時間並不久,但是師徒的感情卻已經很深厚。所謂師徒如父子,柳殘陽是真的把紀墨當兒子看的,紀墨又豈能感覺不到?
不忍見柳殘陽難過,紀墨便故意哭喪着臉道:“師父,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兒?”
“怎麼?”柳殘陽皺起眉頭來,他以爲紀墨又想要學什麼功法要什麼寶貝,他不是不能給,但是不忍見紀墨好高騖遠誤入歧途。
“師父,您看……”紀墨苦着臉指了指自己肩頭上扛着的錢翠蓮屍體:“這具屍體事關重要,師父能不能幫徒兒想個法子收了這屍體?”
“呵呵……”柳殘陽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一直也沒說這茬,爲師還以爲你喜歡呢!”
紀墨嘴角抽搐着:師父您太頑皮了……
柳殘陽當然知道紀墨的心意,這弟子是想轉移自己的悲傷情緒呢,其實柳殘陽這位涅境上人,哪裡不能管理自己的情緒?只是他的每個真傳弟子,都宛如他親生的孩子,死了,豈能不心痛?
作爲修士,心痛,確實心痛,那就不該去隱忍,而是痛徹心扉,讓那股痛自然消散、淡去,纔是正解。否則,便違背本心,反而容易導致元神不定、境界不穩。
難得這孩子有孝心……柳殘陽爲之莞爾,心情確實是好了許多。心情好了,那便遵從本心,沒必要再轉回去繼續心痛。
笑了笑,柳殘陽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玉石匣子,遞給紀墨道:“你且把這具屍體收入匣子裡,這匣子便可收納入儲物袋。”
“多謝師父!”紀墨連忙依言收了錢翠蓮,長出一口氣,終於擺脫扛着具女屍走四方的窘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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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境的駕風可比什麼青銅甲馬之類的快多了,可一晝夜飛五千裡。即便柳殘陽是剛剛升上涅境的,一晝夜也可飛三千里以上。
是以有柳殘陽帶着紀墨,沒多久就飛到了遷城。
這一次遠遠的望到遷城,紀墨便感覺到了遷城的濃濃死氣。遷城的上方瀰漫着淡淡的灰霧,一隻只烏鴉“哇哇”的叫着,在遷城上空盤旋飛舞,破敗的城門敞着,一眼望進去遍地都是殘缺的屍體……
紀墨的心情瞬間就變得沉重起來,這遷城可以說是在他眼前活生生的被滅的啊,但是他卻無力阻止。
修士對於凡人而言,真的如同能主宰生死的神仙。
只一個傳奇境修士,甚至是兵不血刃的,甚至是不染因果的,就讓這座遷城變成了死地。
今天這是在遷城,若明天同樣的事情在楚國上演,他是否還會一樣的只能眼睜睜看着?
力量。
紀墨自從穿越之後一直都在渴望、追求的東西,似乎一切的經歷都在用沉重的甚至是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不能強大,就只能任人宰割。
遙想當年在多田驛,千屍圍城,若不是項榮及時趕到,或許最後的結局也會和這遷城一樣吧。
不知不覺攥緊了雙拳,紀墨咬着牙冷冷的看着遷城,總有一天,朕會擁有絕對的力量,朕要掌握這世間的法則,朕不但是大楚的皇帝,更會是萬仙之王!
感受到紀墨的心潮起伏,柳殘陽只當自己這個弟子是正義感發作,暗暗嘆了口氣,也不做勸解。現在紀墨的修爲還淺,柳殘陽相信等紀墨的實力達到一定的程度,例如進入傳奇境,掌握了強大的力量時,就會漸漸看淡凡人的生死了。
都是從那時候過來的啊……柳殘陽搖了搖頭,帶着紀墨飛到了遷城上空,先把神識來回掃了一遍,對紀墨道:“那武戈天已經離開了。”
“什麼?”紀墨驚訝道:“怎麼會?”
他一直以爲武戈天會在九鬼之後追殺他,卻沒想到一路過來都沒遇到武戈天,本以爲武戈天會在錢家大院裡對付龔文亮,可現在柳殘陽說了武戈天根本就不在遷城。
那武戈天帶着龔文亮,會去哪裡?
“爲師滅了九鬼,那武戈天便能同時感知到。他若是要與我一戰,那便必然會遇到。現在沒遇到,他必然是逃了。”柳殘陽定定的看着他的弟子:“這或許也是天數,來之前爲師便料定,那武戈天若是還在,便註定了爲師替你了卻這個因果。
“若是不在,必然是會成爲你宿命中的強敵。你自己的因果,便只有你自己來親手瞭解。”
“……”紀墨無語了,師父封建迷信要不得啊!那可是傳奇境大修士啊,我要能親手瞭解何必被九鬼追得滿地跑?
明明敵我雙方實力懸殊,但不知爲何,紀墨心中卻又無比的期待。
期待着能親手殺了武戈天,了結這段因果。
“爲師會傳話去馭鬼門。這武戈天所做之事有傷天和,即便是馭鬼門也不會容他。”柳殘陽安慰着紀墨,但話鋒一轉:“但爲師估計馭鬼門最多也就是把他逐出門去,這事兒的因果最後還是得着落在你身上。不過這樣的話他也不敢公然露頭,在你實力還不夠強的時候,只要你不去什麼犄角旮旯的地方師父都能保得住你。”
“多謝了師父reads;。”紀墨暗暗嘆息,柳殘陽說的很直接,也讓紀墨對道門的潛規則有了更深的認知。
涉及到了大門派的長老級別,即便是柳殘陽也不能肆意踐踏規則,至少明面上不行。
央求柳殘陽將他放下到錢家大院,紀墨走到了老槐樹下。只見那老槐樹已然被劈了開來,裡面的屍體已然消失不見,只能在樹幹上看到些骨灰,顯然龔文亮的肉身已經被毀去了。
“小唐,接下來你如何打算?”柳殘陽蹙眉問道,他雖然也同情這遷城的無辜生靈,但是也僅限於同情而已,還沒有小孩子養的蟈蟈死了後傷心呢。他在乎的,就只是自己這個弟子而已,他可不希望紀墨這天縱之才留下心魔。
“回宗門。”紀墨擡起了頭,望着晦暗的天空,彷彿看到了武戈天那不屑的冷笑:“弟子要去地火堂閉關。”
“正該如此。”柳殘陽滿意的笑了,輕輕拍了拍紀墨的肩頭:“若是沒有那偷天換日的本事,便要學會習慣這天昏地暗的世界。”
紀墨沉默了,半晌方道:“……若是學不會呢?”
“那便成爲這個世界的最強者!”柳殘陽大袖一展,平地起風,將師徒二人裹着飛向了連雲山的方向。
在遙遠的大楚帝都丹陽城,皇宮金龍殿裡,可人用溫熱的方巾輕輕擦拭着紀墨的身體。
紀墨這一“睡”就是好多天,可人一直都在貼身照顧着紀墨,念慈、莫愁、婉清、靈珊四女還能分成兩班倒換,可人卻是每日裡只睡一兩個時辰,即便是睡着也只在屏風後的小牀守着,眼睛熬得紅紅的滿是血絲,卻始終不肯離開這寢宮半步。
“皇后娘娘駕到”
隨着刻意壓低了聲音的傳報聲,門被兩側推開,宮女各自兩側站好,讓出中間的路來給屈雪凝款款而入。
“皇上還沒醒來嗎?”屈雪凝的小臉蒼白,她雖然沒有像可人那樣無時不刻的守在龍牀邊,卻是同樣擔心,每日裡總要來上幾次。
主要是她是後宮之首,母儀天下,要掌管整個後宮的秩序,如若不然她也必定是每時每刻不離紀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