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退下吧。”蘇璇璣擡起頭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後。那離山宗的二師兄便氣惱的收回劍,回到了蘇璇璣的身邊。
“富貴,今日的比鬥是聶秋和松溪之間的比鬥,也是我和白橋之間的。還輪不到你說話吧?”
一句話,卻是讓聶秋挑眉。
前一句的富貴,蘇璇璣的態度和語氣有些曖昧不明。
聶秋上山一年,拜入千歲寒之後,雖然見到所有的其他十二位十二位師兄弟,但卻有很多並不熟悉。
千歲寒上弟子有十二人,泥犁宗內的弟子則有上萬人。
朱富貴不算出類拔萃的,憨厚老實的像是一個莊稼漢子。從來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
多數的師兄師姐更習慣叫朱富貴爲朱十一,千歲寒的師兄師姐,則更喜歡叫朱富貴爲老十一。
而蘇璇璣的這一聲富貴,很顯然,他們之前便認識。
然而後來的一句話,卻更加顯得蘇璇璣和那朱富貴之間,有着許多過去的故事,更能聽得出來,蘇璇璣的言語之中,似乎對於朱富貴並沒有太多的好感。
換句話說,蘇璇璣的心中,隱隱的有些看不上那朱富貴!
尤其是當朱富貴露出一臉憨厚的表情時,蘇璇璣更是不以爲然,好似是看着一個乞丐一般的厭惡
朱富貴站在身前,眯起眼睛,擡起頭。手負在身後。一身寬大的長袍,袖口處還有一塊不大不小的補丁。人羣之中,站姿雖然挺拔如鬆,可多多少少卻缺少了那七大宗門弟子應有的驕傲。
“同爲真傳弟子,但是有的真傳註定一生庸碌無爲。朱富貴,今日我上山是要挑戰你的二師兄白橋,與你何干?松溪師弟已經輸了,你們泥犁宗多少算是挽回了一些面子,難道你要出手,把這些面子全部折出去?”蘇璇璣言語攻擊。
朱十一卻仍然一臉憨厚,表情平淡,不以爲然。
“蘇璇璣,有些話適可而止便是!再往下說,那邊是撕破臉了!”江楠走上前來,站在朱富貴的身邊。
同爲女人,江楠打架可能差點火候,但是罵人卻絲毫不輸別人。
“十一是個老實人,但不代表他就是一個軟柿子。離山宗的真傳弟子又如何?天下之大,死個別的真傳弟子,當真如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江楠言語說完,轉而看向那些離山宗的弟子,冷笑不止。
她又說道:“既然你們是客,來到我十方山,對待我泥犁宗卻連最起碼的尊敬都沒有,就不怕將來連十方山的山門都下不去嗎?十一是一個老實人,和人交惡的時候很少。但你們應該知道,天下之大,唯小人與女人難養,我不懂什麼江湖大義,只覺得看你們離山的這幾個人不順眼,在你們的飯菜之中下一些湯藥,廢掉你們的一身修爲,怕也不是難事。”
江楠一人之詞,卻是讓滿堂譁然。
誰都知道她是煉丹鍛造的高手,各種藥材運用嫺熟,換句話說,她也是那用毒的高手!
行走江湖講的是規矩,可如果不管不顧這些規矩,自然讓人無話可說。
江楠打架不行,但是不動聲色的下毒的本事。在泥犁宗內,她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
此言說罷,不由得讓那離山宗的弟子一個個噤若寒蟬,腳底下一股涼氣直鑽心窩而
去。
他們都知道江楠是在威脅他們,可誰人也不敢輕視這樣的威脅。
蘇璇璣冷笑一聲,道:“江楠師妹,你可當真是丟了蜀國貴族的臉面了。”
聽聞此話,江楠大笑道:“臉皮是自己掙的,若是論不要臉,七宗之內誰敢和你蘇璇璣比?誰不知道當年你是怎麼對待老十一的?百子宴上,青梅竹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事後卻出爾反爾,甚至險些要了十一的命,蘇璇璣,你說你要臉不要?”
“師姐...”朱富貴聽到此話,終於難奈不住,那張憨厚的老臉突然憋得通紅,出言阻止江楠繼續說下去。
“十一,你到現在了還在爲這個biao子開脫?若不是當年蘇璇璣假假意從小青梅竹馬,與你山盟海誓。最終還是騙走了你的苞蓮金環丸,遠遁離山,尋了那方天道人的庇護,閉關三年。若不是當年的事情,你現如今怕是修爲,早就凌駕於這女人之上了!”
江楠的話就像是潰了堤的洪水一樣,再也無法止住。三言兩語,卻是讓整個白頂大殿陷入了一片寂靜,或者說是死靜當中!
無數人的目光落在了朱富貴的身上!
而一旁的聶秋也終於恍然大悟,想到了一個流傳於泥犁宗內,一個並不算特別被人津津樂道的過往之事。
傳說那三年前,時間也是這初春的日頭。
百子宴上,第一次踏足長安的朱富貴,已是那泥犁宗內名頭最盛的真傳。跟隨唐渡厄追殺一名妖王至遺忘冰川,卻在激戰中,遭到暗算,中了蛇妖劇毒。
於是唐渡厄帶他參加百子宴,便是想請全真的無道散人,爲他煉化一顆苞蓮金環丸吞服。然而卻在那百子宴的前夕,那渭水河畔的醉仙樓,遇上了從小與朱富貴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蘇璇璣。
相談甚歡,初涉人世的朱富貴,想起來了童年稚趣,二人再次見面相見甚歡。原來那蘇璇璣三年之前已經拜入離山宗,可惜修爲尚淺,並沒有得到宗門的青睞,只是一個小小的門外弟子。
然而朱富貴哪裡能夠想得到,蘇璇璣與他山盟海誓之後,卻趁機盜走了苞蓮金環丸,自己服用真元大增。而朱富貴,卻險些險些毒發身亡。
雖然最後,全真道士看在唐渡厄的面子上,全力拯救朱富貴,又煉出來了一顆苞蓮金環丸,這才救了朱富貴一命。但卻仍然至今無法完全遏制朱富貴身體中的劇毒。也讓朱富貴這些年,修爲一直停滯不前!
而那蘇璇璣,卻吞服了苞蓮金環丸,從此修爲一日千里,成就瞭如今離山宗門下第一女修的盛名,也成就今日的修爲造化!並且和那離山大長老的長子,離山之中號稱君子劍的龐青雲,成了那離山宗內一對神仙眷侶。
俗話說,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怕是也不過如此。
那蘇璇璣在此之前從未見過朱富貴,但卻單憑那一顆藥丸,便巧取豪奪,險些讓朱富貴丟了性命。也讓朱富貴至今修爲停滯不前,靠着每日揹負那刻有英才榜的懸空石碑,汲取二十六名真傳弟子的本源,強行的彈壓身體中的蛇妖之毒。
江楠今日一番話便將這一段過往當衆說了出來,當真是字字誅心一般。
蘇璇璣冷笑不止,卻始終保持着那一股子宗師一般的氣定神閒。
她轉而
看向朱富貴,嘴角上揚,清冷一笑道:“這個世道,聰慧和愚笨之人,死的最快,你已是如今這番模樣,中了毒,何須再浪費那如此上等的丹藥?”
言罷,蘇璇璣冷笑不止,她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滔天殺意!
“十一。”此時唐渡厄突然站了起來,擡起手來,示意朱富貴退下。
“璇璣姑娘今日的對手是你的二師兄。”唐渡厄言罷,看向自己的二徒弟白橋,道。
白橋點了點頭,手裡抓了一顆釀蜜餞的棗子放進嘴裡,白皙英俊的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表情,拍了拍手:“十一,小師弟出手爲泥犁宗贏回了面子,我當師哥的也不能落了下乘。”
朱富貴眯起眼睛,憨厚的臉上神情複雜,眉頭微皺。
“我有些困了,江楠你同我一道回千歲寒峰。”唐渡厄說着,便要將那口無遮攔的江楠帶走。
聶秋看得出來,小師姐仍然的一臉不情緣,但卻也知道自己剛纔說的太多,有些過了頭。只好低着頭,跟着唐渡厄一道回山。
然而當師傅臨走之時,卻還是回過頭來,對着他極爲器重的白橋道:“白橋,你不是常說你大師兄的辦事你最爲欣賞嗎?”
白橋小雞啄米一般的點了點頭,朱富貴卻挑着眉毛,不知道師傅接下來心裡想着的是什麼。聶秋則完全把自己當做小透明一般,一臉期待的想着,大師兄是個什麼樣的人?辦的事情又怎麼讓二師兄欣賞了。
“既然如此,今日的事情你就想着自己是蒼南。他會怎麼處理?”唐渡厄話裡話外,藏着許多意思,旁人聽不懂。但是泥犁宗的不少老一輩的長老執事,真傳弟子,卻是立刻挑起眉毛,頓時聞到了空氣裡瀰漫這一股子火藥味。
誰都知道唐渡厄看似不溫不火,但實際上絕非泥犁宗內的善茬,睚眥必報,嫉惡如仇便是他的性格,否則不會是千歲寒刑堂的長老!
泥犁宗的弟子們知道唐渡厄的大徒弟林蒼南,屬於那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同時也知道在泥犁宗內,千歲寒上,那號稱小閻羅的大師兄是怎麼樣的一個手段。
白橋重重的點了點頭,臉上隨即露出了一抹慵懶的笑容。他後背略駝,歇着肩膀,好似一個吊兒郎當的痞子一般。一甩袖子,胳膊輕微顫抖,兩把銀白細劍便像是變戲法一般從他袖子之中掉落在了掌心中。
大師兄的風格?很簡單,不張揚,不囂張,但總是那麼漂亮
蘇璇璣在聽到千歲寒大師兄的名字時,臉上已無了那自信甚至是有些自負的表情。
他看着白橋,目光之中,再無任何的柔弱,只剩了凜然的敵意!
而在座的除了聶秋都見識過千歲寒大師兄林蒼南的手段,那個人稱小閻羅的林蒼南,平日裡確不張揚,更不囂張,甚至有些時候比朱富貴還要低調。
但做事情總是這麼漂亮!
他能斬未戰言敗,怯戰不進的大唐監軍,從而夜襲魔窟,獨自一人,以一敵百對抗萬萬千妖魔直搗黃龍,取妖王首級,懸掛城樓三天三夜!
也能和當朝太子一道將那夏皇后家的族弟打成重傷,至今癱瘓在牀,從此名揚盛京長安。
原因其實很簡單,不管是在離山宗,還是在長安城。大師兄林蒼南從來不看別人的眼色行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