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秋的話說出口,便引來了地班不少人的竊笑。
黑羽散是中品藥劑,雖然藥材的成分不復雜,也不算名貴。但是黑羽散之中卻有一味藥草,提煉起來格外的麻煩。需要的是諸多繁瑣的步驟,十次之中有八次都是失敗的提煉。
“不自量力,黑羽散這藥怎麼也需要七八年的藥師才能獨立煉製,地班擁有整個書院唯一的一瓶黑羽散,他一個剛剛入門的士子想要提煉出來?真是天方夜譚!”
“就是,若是黑羽散這麼好煉製,那這東西也不會一瓶藥幾百兩白銀的價格了。”
“這小子不自量力!”
周圍地班的士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一個個看着聶秋,眼裡充滿了譏諷和不屑。這些人都是煉化過黑羽散的,自然知道黑羽散的煉製過程極爲複雜,沒有上百次的失敗,休想提煉出來一瓶成功的黑羽散。
況且,就算提煉出來,這黑羽散的成分也可能大打折扣。
“聶秋,你知道黑羽散的成分嗎?就誇下這等海口?”大師傅揮手,周圍人立刻噤聲。他看着聶秋,問道。
聶秋搖了搖頭:“不知道,還望上師明示。”
“你連黑羽散的成分都不知道,怎麼提煉?”大師傅眉宇間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道:“罷了,罷了,我也不與你們多加廢話,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來幾個人請書院學監來,把沙長青和龐鳳雛他們帶到後山,面壁思...”
“大先生,我的確不知道怎麼煉製黑羽散。但如果你告訴我方子,我未嘗煉化不出來。你們地班一口咬定是沙長青偷了藥劑,卻不給我們一個辯解的機會,這難道就是地班的士子的處世之道?”
“放肆!”終於有地班的士子忍無可忍,當下一聲斷喝:“小小的解元不知死活好歹,難不成也要一起去思過崖面壁不成!”
“都住口!”大師傅看到這一幕,一張老臉上面瞬間冷了下來。
“你說你能煉製黑羽散,這話說給誰,怕是也都不會相信。不過你既然說我處事不公,我便給你這個機會。”大師傅說完,走到一張書案前,取出筆墨大手一揮,將一張方子寫給了聶秋。
“來幾個人,按照這方子抓藥給他。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化腐朽爲神奇,煉製出來這黑羽散!”大師傅說完,頓了一下,目光之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看着聶秋,道:“但是倘若今日你煉化不出來,明天你就收拾細軟,滾出書院,永遠不的踏入書院半步!”
此話一出,周圍一片譁然。
永遠不的踏入書院半步,好大的責罰!一時之間卻也有不少人開始爲聶秋捏了一把冷汗,更多的則是爲聶秋感到一陣陣的不值當。得罪了大先生,且不說聶秋能不能煉化出來黑羽散,就算煉化出來了,將來在書院裡面,卻也將是處處爲敵,四面楚歌了。
“聶秋,不值當,老子去面壁崖思過幾日就當是減減身上這身肥肉,你得罪了大師傅真不值當!”龐鳳雛聽到永遠不得踏入書院這話說出口,去也頓時慫了。他也是好意,擔心聶秋爲了他們真的被書院趕出去。
要知道,能考入書院有多不容易,雖然是黃班,但也是朔州書院的黃班。將來好歹也可以進入朝廷,混個一官半職。但是如果中途被書院清除出去,那就只能混跡江湖了!
一步走錯,卻是天壤地別。
“是啊,聶...聶秋,你不用管我,公道自在人心,費上師回來之後,自然會還我一個公道的。”沙長青低着頭,小聲的對聶秋說道。
這件事說到底也是
因爲他而起,沙長青雖然性格內向,平日裡在書院裡面也沒什麼朋友,但卻是一個還算有擔當的年輕人。
然而沙長青的一番話,聶秋卻並沒有聽進去,反倒是伸手接過了大師傅手中的黑羽散的藥方。
“來幾個人把方子上面的藥去藥堂給他抓來!”大先生揮手,幾個地班的士子便從書院的藥方,抓來了藥材,放在了聶秋的面前。
聶秋拿着方子看了一眼,大先生倒是沒有在藥方上面爲難自己。所有的藥方配額沒有絲毫的差錯,每一味藥材規格,用量都寫的一清二楚。顯然,大先生沒有在藥方上面爲難自己。
倒不是大先生準備網開一面,而是這藥方上的藥材,多數雖然不名貴,但卻都是一些極爲不穩定的藥材。
“你自己說,需要多久?”大先生頤指氣使的看着聶秋,冷冷的說道。
聶秋橫掃了一眼藥方,思索了片刻道:“半個時辰就好。”
“你他媽是在說笑嗎?半個小時,你可知道我們地班的士子用了數月的時間,才提煉出來了一瓶黑羽散!”
“那是你們笨啊?”聶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引來諸多黃班士子的鬨笑聲。
“你找死!”那士子怒火沖天,身後的諸多地班士子也是一個個義憤填膺,那咬牙切齒的樣子看着聶秋。怕是若沒有大先生在場,他們就要衝上去把聶秋撕碎了一般。
“我找幾個幫手可以吧?”聶秋看了一眼大先生。
“你隨意,半個小時,你若是交不出來黑羽散,就不要怪書院留不得你了!”大先生眯起眼睛。
“好說,不過我找幫手歸找幫手,若是我輸了你可不許連坐定他們的罪。”聶秋笑了,笑的卻是那麼成竹在胸,自信滿滿。
“還沒上手煉藥便輕言輸了,你真是給費長房丟臉。你放心我不治你們師兄弟的罪。”
聶秋低着頭笑了笑道:“我來書院沒幾日,費上師便外出採藥了。我輸贏和他沒多少關係。大師傅還真會說笑呢。”
“廢話少說,快開始,老夫沒時間陪你鬥嘴!”
聶秋行了禮,而後轉過頭,對着身後的黃班士子,抱拳拱手道:“有沒有哪位士子願意出手幫忙,我煉藥,你們幫我打個下手就是。”
“我來。”第一個站出來的便是昭華,這妮子也是直爽性格,在一旁看了半天了。卻也是看着聶秋和大師傅據理力爭,加上他是藥王莊的人,也算得上是江湖中人。那些地板士子說什麼下九流,說的便是她。昭華自然而然想要趁着這個機會,滅一滅這羣地班的士子的威風。
當然更重要的是,昭華是藥王莊的人,對於倒是知道一些煉藥的手段,站出來也無可厚非。
“聶秋,今天這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是我們黃班的事情。我老龐煉藥的功夫一般,但空有一身力氣,多個人多雙手,我也來。”第二個報名的是龐鳳雛,反正輸贏他都要去面壁崖思過,贏了說不定還能打那大先生和一羣眼高於頂的地班士子的臉,何樂不爲。
“我!”第三個是沙長青,之前和聶秋交集不深。但沙長青卻還是站了出來,畢竟人家聶秋是幫自己出頭的。
身後黃班士子隨後有站出來了幾個人,幫這聶秋一起打下手,收集藥草,碾磨藥劑,燒火熬藥,一系列的活計在聶秋的幫助下,倒是有條不紊的進行了起來。
地班的士子搬來了茶水,大師傅穩坐釣魚臺的坐在一旁,喝着茶水,一邊看着聶秋他們動手熬藥。
正如之前所說,黑羽散不算名貴。材料和藥劑
也多數都是街面上藥材鋪子能夠尋找的到的,都不名貴。但之所以賣的價格如此之高,源於這黑羽散之中的一味藥的提煉。
聶秋居中調度,分工明確。黑羽散的諸多藥材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已經準備妥當。
犀角切片,紅棗薏仁磨粉,牛髓血丸入湯,等等等等,十七中藥材配備完成之後,便將各種材料放在了聶秋的面前。
龐鳳雛將藥爐燒好,從後山取來的泉水正在藥爐中咕嚕咕嚕的作響,青煙陣陣。那被用來煎藥的藥爐已有些年頭,一燒起來整個屋子都能聞到一股草藥的清香。
“哼,這最後一味藥是雞冠血,這藥性烈。加上牛髓血,犀角切片等等諸多藥材熬製,稍有差池藥爐都有能炸開。這聶秋第一次煉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是啊,雞冠血入爐之後,若是火候把握不準,極有可能將那藥爐炸開。半個時辰想要把藥熬製出來,除非大火,可是如此諸多的猛藥入湯,大火一熬,非得炸鍋不可!”
原來,黑羽散的最後一味藥便是雞冠血!這雞冠血是極爲烈的猛藥,加上牛髓,犀角這些接骨的良藥都是猛藥。三種猛藥入鍋,若是火候稍有差池便會引發藥爐裡面炸鍋!
“煉製黑羽散爲了避免炸鍋,許多藥師練就黑羽散的時候,都會添加一味北帝枝。這東西不難找,但關鍵還是火候,調配適度,入藥的時機也要極爲精準,這樣纔不會讓這性冷的北帝枝和雞冠血產生排斥!”昭華在一旁說着,看着藥爐下面燒的旺盛的火焰,心裡沒底。
黃班之中,煉藥手藝最好的應該就是昭華了。可是捫心自問,昭華她自己去煉製黑羽散,也是心裡沒底。更別提之前從來沒有煉過藥的聶秋!
“你退後。”聶秋眯起眼睛,看着藥爐,再看已經準備妥當的諸多藥材,平靜地說道。
昭華沒有矯情,拉着龐鳳雛和沙長青一起遠離了藥爐。
聶秋站在藥爐前,火光映的他半張臉通紅,額頭滲出細碎的汗珠。而後抓起一把犀角投入到了藥爐當中。
隨後是牛髓等十幾味藥材,一一投入藥爐當中。
很快藥香四溢,可整個學堂卻也鴉雀無聲,無人敢多一句嘴。彷彿那藥爐裡面藏着萬年沉睡的惡靈巨獸一般,吵醒了,怒火將把所有人噴成殘渣。
一盞香火的功夫過後,聶秋拿起了桌子上最後兩味藥材,放在手中。雞冠血與北帝枝握在手中。而後,卻看到聶秋手腕一轉,自己空着的右手竟然滲入到了藥爐之下的火中!
“火中取栗!”
有人見到這一幕,頓時眼睛瞪的牛大,看着聶秋不敢相信他竟然空手伸入了那火種!
“他要幹嘛!”龐鳳雛大驚失色,看着聶秋的手伸入火中竟然面不改色,以爲聶秋是傻掉了!
“這...我懂了!難道!”昭華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失色!
一旁的大師傅親眼看着聶秋的手伸進了火中,端着的茶杯竟被他一掌給捏碎!茶水濺了一身,一張老臉滿是驚愕!
“這...這是摘葉手的...下半式!?”
一句話猶如滴入了油鍋的冰碴一般,瞬間讓整個學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大先生的反映爲什麼如此之大。同時也莫名其妙,聶秋是什麼時候修煉的摘葉手的下半式!要知道,整個書院裡面,除非進階煉氣境的士子,否則根本無人修煉摘葉手的下半式!
因爲,那摘葉手的下半式已經不能是算作煉藥的功法了!
而是...一門煉丹的功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