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孫悟空的模樣,陳未名感覺這紫巾背後怕是有故事,當即問道:“這些年……生了什麼,牛魔王和金翅大鵬王都去找你了,有沒有找到?”
“找不到的!”孫悟空嘆了口氣:“昔日我師兄跟我說,這世間最大的刑罰不是折磨身體,而是誅心。他們用了很多方法來刑訊我,都無用,最後將我放到了一個大的幻境之中。外邊過去幾十年,而我在裡面卻好像過了幾千年一般。”
“什麼樣的幻境?”陳未名眉頭一皺:“什麼樣的幻境能讓你也看不穿?”
昔日孫九陽找人熔鍊孫悟空體內的混沌本源,不僅沒成功,反而給他煉製出了一個叫火眼金睛的神通。雖然是比不得自己的破妄存真之眼,但看穿幻境並非難事。
“幻境其實一般,但方法卻是與衆不同!”
久不見故人,此時見到陳未名,孫悟空也是暫時放下了去找豬剛鬣的念頭,將如意金箍棒插在一旁地上後,便找了個大石頭坐了下來。
“以前我師父教過我佈置幻境,可惜我天賦有限,根本學不會。那時候我師父說過一句話,陣法是死的,但佈陣之人是活的。幻境的關鍵不是說陣法多厲害,而是要讓目標人物相信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不錯!”陳未名點頭:“所以常說心魔纔是最厲害的的幻境,因爲他知道修行者的軟肋,知道讓本尊看到什麼會容易相信。”
孫悟空搖了搖頭:“他們用了另一種方式,將幻境的範圍擴大到一顆星球,在裡面圈養了很多人。他們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所有人都活在泡影之中,卻無人得知。在那個星球上,他們崇拜佛,崇拜神仙,天庭完全掌控那裡。”
“我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也相信了看到的一切……因爲那些仙族都是真正的仙,沒辦法不相信。”
陳未名隨意的懸浮在了空中,猶如陳磐的幽靈形態,看着孫悟空依然不解:“這樣,你就妥協了?據我所知,你師父跟天庭可是敵對立場。”
“我知道!”孫悟空黯然:“但別無他法了。他們將我送到了一個女孩面前……或者該說是將一個女孩送到了我面前。機緣巧合,我救了她,於是她把我當成了英雄。”
“我並不明白所謂的愛情是什麼意思,但我對她的確有與衆不同的感覺,或者說,她好像我的家人一般……”
“不!”陳未名搖了搖頭:“你並不是將他當成家人,只是因爲你內心渴望得到肯定,而她崇拜你,讓你有了被肯定的感覺,所以纔會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感覺孫悟空的情況很不好,想要點醒他,所以出言毫不留情面。
但孫悟空並沒有因爲這些話而產生激烈反應,依然是一臉淡然:“也許吧,但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她成了我心中一個特殊的人。”
“她人呢?”陳未名問道,暗想也許只有當着那女子的面,纔有機會令猴子改變。
孫悟空一手捂在了臉上:“死了,死的很徹底,什麼都沒留下,靈魂都沒了……又或者,她其實一直都沒有存在過,一切都只是我做了個夢。”
“死了?那你還……”
陳未名驚訝,但話未說完就戛然而止,因爲他看到孫悟空的眼角竟然出現了淚水,這太不可思議了。百鍊鋼化繞指柔,要經歷過何等錐心之痛,才能讓這無法無天的猴子變成這個樣子。
“殺身不可怕,誅心纔要命!”
孫悟空想起了傷心事,有些失態:“你不會理解我的感受,真的很可怕。在那個世界,所有人,所有事完全被支配,一切的命運都已經有了定數,根本無法改變,更無法反抗。”
“我一次次的想要改變一切,可毫無作用。每一次的掙扎都會讓我失去更多,痛苦更多。”
“含樞紐和如來用那一切來警告我,如果我還要反抗,他們會讓一切成爲現實,或者說讓那些現實重來一遍,十遍,直到我徹底崩潰。”
“還有!”孫悟空一翻手,手心出現一縷蒼白色頭:“這是我師父的頭,他們抓了我師父……”
九陽真人被抓了……陳未名心中一驚,再做思索後忙是說道:“他們不可能放了你師父,不管你做什麼!”
“我知道!”孫悟空低頭,將白一收:“但他們答應了,只要我護送這個和尚去佛域取回真經,就不殺我師父,只會講他囚禁。只要能活着,就好,不是嗎?”
活着就好……陳未名說不出什麼了,究竟要經歷怎樣的絕望,纔會讓那個戾氣沖天的孫悟空變得只有這點奢求了。
再見孫悟空指着他自己的頭,那裡帶了一個金箍:“那羣人還是不放心,用了這麼一個東西來控制我。只要那個和尚唸咒,就會鎖緊,讓我頭疼。”
陳未名立刻用破妄存真之眼查看,是一件帝皇神兵,很是厲害。不過對他而言倒不是什麼不可破解之物,當即說道:“我能幫你解了它。”
只要用崆峒印一砸,自然破碎。
孫悟空苦笑一聲:“用不着,他們哪會明白,相比那些受過的痛,這算什麼。但我還是得帶上,因爲只有這樣,他們纔會放心。”
那眼神,沒有了桀驁不馴,沒有了兇狠暴戾,只有一種疲憊,或者說是馴服,野狼被馴服成了狗。
有人管這種變化叫做長大,但付出的代價真的太可怕。
陳未名默然,好一會才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能有什……”孫悟空正要搖頭,突然想起一事,頓時啞然失笑:“還真有一事要你幫幫。我答應了那和尚來尋豬妖,可這一帶頗大,找起來麻煩,你可知道那豬妖下落?”
“往這個方向去,以你的度,一日路程。”陳未名指了指雲棧洞方向:“那地方叫雲棧洞,乃是豬妖的洞府。”
“多謝了!”孫悟空起身,將如意金箍棒一提就走。走過幾步停下,輕聲說道:“我的事情,你不要摻和了。”
隨即頭也不回的離去,那話猶如昔日文刀叮囑他不要摻和孫九陽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