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信,都安排妥當了麼?”
木家老祖宗木戰的目光穿透層層烏雲,直視當空。
“老祖宗放心,族中晚輩,老弱婦孺,都已經安置妥當。”木家家主木信沉聲應道。
一邊的嚴盛自遠處收回目光,淡淡的問:“子喬呢?”
“這......”遲疑了片刻,木信老老實實的回答,“子喬不走,說是要同木家共存......”
“糊塗!”木戰一聲暴喝,引得四面不少木家高手都紛紛回頭張望了一眼,而後又再度轉過頭去。
“她的命又豈是自己說了算的!這都是什麼時候了?家族子弟,當以大業爲重,怎麼可以如此魯莽!”
嚴盛身後按住木戰的肩膀,沉聲道:“你消消氣,子喬的聰慧必然在你之上,我去看一看。”
咻咻喘了兩口氣,木戰擺擺手。嚴盛似有責備的伸出手指點了點他,而後轉身而去。
木家另一面,木寧木易兩兄弟正圍着木子喬苦勸不止。
“小妹,你修爲太弱,即便是留下來也是於事無補。”
“現在離去還來得及,你若是不在了,還有誰能照顧王家族人?”
“你天資聰穎,怎麼如今卻又如此固執?王公子早晚有一天要回來,如果你不在,誰替我木家報此大仇?”
在兩人中央,木子喬一身錦色旗袍,橫釵簪發,坐在高腳靠椅上,垂下兩條修長圓潤的玉腿來,一隻玉手把玩着一縷髮絲,而另一隻素手靠在扶手之上,手託香腮,沉吟不語。眉目溢彩,顧盼有姿,同幾年前相比卻是更加的魅惑撩人。這些年來,前者那豐滿有致的身形不知道引得帝國多少人魂牽夢繞,茶飯不思。
面對兩位哥哥沒完沒了的勸說,子喬充耳不聞,微微偏着頭,也不知道在思量着什麼。
木寧一臉的急色:“小妹,天字閣馬上就要攻過來了,你到底怎麼想的倒是說一句話啊,這是要急死哥哥麼!”
“最多還有一個小時,你若是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眨了眨眼,子喬或是忽然感覺有些發冷,自身側拿起一件雪白皮裘正欲披在身上,木易卻是先一步搶了下來,頗有些粗聲粗氣的問道:“小妹,兩個哥哥都勸了你好半天了,無論如何,你總要說上一句話吧。”
“說什麼?”子喬秀眉輕輕一揚,“不管我說什麼,你們也不會住嘴不是麼?”
木易悶聲道:“小妹,你若是現在馬上離開,我和大哥就住嘴了。”
“想都不要想。”子喬說着一把將皮裘搶過來,並沒有穿,僅僅是展開墊在了膝蓋上,將那兩條圓潤如玉的小腿盡皆掩蓋而下,在皮裘邊緣,僅僅流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腕,引人無限遐思。
木寧正欲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咳,而後嚴盛邁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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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大師!”木寧兩兄弟連忙躬身施禮。
“嗯,你們先出去吧,老夫同子喬說幾句話。”
“是。”木寧木易二人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子喬,轉身而出。
“嚴大師。”子喬叫一聲,而後微微起身,嚴盛連忙一擺手:“你坐吧。”
子喬便又坐了回去,伸出兩根手指
捻着皮裘上的軟毛,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嚴盛在一邊坐下,打量了前者一眼,心底也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時間匆匆,滄海桑田,子喬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自王通走後,子喬便開始逐漸接管木家,待得西北關一戰歸來,更是由於王通的關係,使得子喬更爲木家老祖宗木戰所器重。如今若是論起子喬在木家的地位,只怕也僅次於自己和木戰二人了,甚至比那名義上的家主木信,還要高出不少。
便是如今要決定什麼大事,即便不通知木信,也必然是要叫上子喬一同向商,由此可見一斑。
雖說這其中沾了不少王通的光,可若是自己沒那份本事,也斷無今天的成就。誰又能想到當年由於族爭失勢而慘被趕出家族的女娃,如今卻能扼住整個木家的命脈呢。
僅僅在幾年之前,子喬見了自己還慌張的手腳無處安放,可今天卻已經隱隱到了同自己這木家供奉丹師平起平坐的地步了。這些年的積澱,倒是使得木子喬越發的成熟內斂,行走鋒芒之間,更是愈發遊刃有餘。
輕咳了一聲,嚴盛收回思緒,緩聲道:“子喬,你聰慧過人,久諳世事,老夫即便是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我來此的目的吧?”
點了點下巴,子喬紅脣輕啓:“嚴大師的意思我明白,有話但說無妨,子喬是一晚輩,謹聽教誨。”
“呵呵。”嚴盛搖頭苦笑,“你現在哪裡像個晚輩了?即便是如今這等緊急情形之下,卻也要老夫來求你。”
“大師是在責怪子喬麼?”
“非也,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今天老夫也算是帶木戰那老傢伙來的,如果讓他親自過來,以他那副脾氣,也就沒法好好說話了。”嚴盛吁了一口氣,“子喬,你同王公子的關係,我們猜不透,也不想猜。不過卻是知道,你們二人即便沒有男女之情,也定然是交情匪淺。”
“天字閣的人馬轉瞬及至,今天你同老夫說一句實話,王公子的真實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哦?嚴大師只得是王公子的哪一重真實身份?”子喬瓊鼻微皺,“從太康城離去開始,那小傢伙給我們的驚喜已經夠多了,子喬至今都未能看透他身上究竟有着什麼秘密,自然也無法告知大師。不過......如果嚴大師問的是他當初混跡太康城之時,子喬倒是可以據實相告。關於林木公子便是王通的事情,我也是在他即將離開太康城時,才知道的。”
提及此處,子喬不由得念起當初太康城外匆匆一別,嘴角情不自禁的泛起一絲柔柔笑意。剎那芳華,若是爲外人看了,不知又要富貴公子爲之迷醉。
小傢伙,當初可是說好了,只要你回來,無論怎樣都由得我......
嚴盛的臉色變了變,他已經聽明白了子喬言語間的雙重意思,卻並沒有點破之意。轉過頭向外看了看,而後神色凝重:“時間不多了,老夫便徑自說了吧。木家同王公子最緊密的聯繫便是子喬你這一環,雖然這般計量有失道義,但卻也是無奈之舉。”
“天字閣此次來勢兇猛,木家能存留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老夫同木戰都已然存了死志。可是子喬,你卻是萬萬不能有失。王公子早晚有一天會回來,最多也不
過幾十年光景,就足以同天字閣相抗,那時若是你不在,還有誰能替木家雪恥?離開了你的籌謀,木家一干轉移出去的老弱婦孺,又如何能度過這幾十年的風風雨雨?”
“嚴大師不必多說了,子喬明白了。”木子喬輕輕的點了點頭,而後曼聲道:“大師說的在理,可卻也並不全面。”
“木家的佈防爲我一手操持,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人來執掌,又能撐得了幾時?”
嘴角浮起一抹苦澀,嚴盛沉聲道:“你說的在理,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謀劃都是枉然。即便以你的計較能多撐幾個時辰,又能如何呢?最終還不是要滅亡。”
“大師此言差矣,多撐一段時間,也就多了一分機會,我現在所做的也不過是一賭罷了。”
“賭?賭什麼?”嚴盛禁不住一臉的疑惑之意。
輕輕的仰起頭來,子喬美眸之中透着絲絲冷冽之意:“自然是賭,王通能不能恰逢其時的趕回來。”
“什麼!”嚴盛霍爾起身,蒼老的臉龐之上滿是難以置信,袍袖之下一雙手都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子喬,你......你沒開玩笑吧?王公子要回來了?”
美目緩緩眯起,子喬身形微微前傾:“兩位老祖宗將擔子交到我身上就做了甩手掌櫃,連這幾年我做了什麼都不清楚啊。這些年,子喬並不單單在忙着焚火國內的事情,整片玄陽大陸也派出了人手,每天的消息源源不斷的送入太康城,時刻關注着王通的一舉一動。這或許有一部分是出於私心,對這小傢伙擔心的不得了。可另外一部分,因爲我知道,木家的命運已經緊緊的系在了王通身上,如果他徹底失敗,木家也只能是爲他陪葬。”
擡起頭來,子喬盯着嚴盛:“當初在西北關上,兩位老祖宗合力出手幫助王通脫困,雖說是爲了報答昔日救命之恩,可究其根源,不也是一種賭注麼?再加之其後木家收容王家族人,兩家的命運早已經糾纏到了一起,再也難以分開。如今木家勢微,無人相援,我們唯一所能期望的,也就只有那個小傢伙適時的趕回太康了。”
嚴盛微微點頭,卻又蹙了蹙眉頭:“你說的都不錯,可是你又憑什麼來肯定,王公子就能在木家覆滅之前回來?”
“我不能肯定。”子喬輕聲回道,“可這是如今唯一的希望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向後拖延,時間越久越好。我兩個月前得到消息,王通離開了妖族聖地,出現在了九通城,迴轉太康也只不過是時日問題。”
低下頭,嚴盛思忖片刻,輕輕的點了點頭,目光中卻滿是凝重:“老夫明白了,既然你執意如此,索性也就不再勸你離去。我同木戰那老鬼,會按照你的吩咐行事,成敗在此一舉。”
說罷,嚴盛也不多做停留,起身向外而去。
“嚴大師慢走。”子喬輕聲細語,看着嚴盛蒼老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輕輕嘆了一口氣,伸出玉手輕扶住光潔的額頭,精緻的臉頰之上涌起一抹濃濃的倦意,低聲喃喃,“小傢伙,你若是還不回來,姐姐我也撐不下去了。”
外面陡然轟的一聲炸響,子喬身子一凜,脊背瞬間僵直,膝蓋上的皮裘也無聲滑落在地。
天字閣的人,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