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王耕升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在許的車上,從包裡掏電話有點手忙腳亂,似乎在揹着他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無端的慌張。

電話聲音很響,我確定身邊的男子也能聽到那頭傳來那句:“魯嶽,你怎麼還沒回來?我沒鑰匙進不去你家啊。”

“快,我快到了。”

“怎麼了?我忘了你今天沒車,要不要來接你。”

“用不着,有人送我了。”

“誰?”

“你問太多了吧,我就到了,在音音那裡等我。”

掛電話,匆匆的,就聽見許錦元問:“我是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那個……我……他不是……哎呀,說不清楚了,總之你還是別指望我了,早日棄暗投明吧。”

“誰這麼有競爭力?”

“哎……煩”一聲嘆息,誰把我的平靜打破?

“我覺得聲音很耳熟。”

“別問了,好好開車吧。”

最終也阻止不了男一號和男二號的熱烈見面,當時氣氛還是歡樂祥和的,會晤時雙方充分交換了眼神,並就與我的雙邊關係發表了各自的看法,一時間暗潮涌動。

王耕升拍着許錦元的肩膀說:“謝謝許醫生幫我把魯嶽送回來。”

後者反握他的手口氣溫和得一塌糊塗:“應該的,相親之後我都沒有好好請她吃頓飯。”

“也對,都那麼久了,最近我們常常在家裡做飯。”

“難怪了。”

“嗯?”

“吃飯的時候覺得她瘦了些,我還問起要不要甜品。”

……

媽的,當着老孃的面混淆視聽,當我吃素的嗎?聽不下去於是第三者插足,對許說:“謝謝你送我回來,下次聯繫。”意思是你可以滾了。

再對王說:“我最近天天吃食堂好吧,你除了做早飯還做過什麼?不嫌臊得慌,快去幫你妹妹搬東西。”

連推帶搡進了大樓,途中他幾次呼嚎:“你不要拉拉扯扯的好吧?!”

“魯嶽,你輕點兒。”

“幹嗎回頭看,你還要揹着我和他去吃飯?”

我於是暴力指數更加上揚,電梯空間狹小,幸好行程很短,要不然估計監控室的值班人員要報警,快到5樓的時候,他對我說:“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要一點補償。”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詳細說了,總之美色當前,我也小小地嚐了一口,不,是被嚐了一口,好在電梯門打開得夠快,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馬上奮力推開面前還想繼續犯罪的人,逃一樣的跑出去。

不知道是被吻了造成晚上失眠還是因爲牀上突然多了一個人才睡不着,總之我翻來覆去,夜不成寐。

第二次坐起來,旁邊的美女終於出聲:“其實,魯嶽,我也睡不着。”

“怎麼了?”

“我不太習慣和別人一張牀。”

“我也是。”

她於是也坐起來:“聊聊吧,反正也睡不着。”

打開燈,從冰箱裡拿來我熬夜用的紅牛,遞給她一罐:“聊什麼?”

“不知道我哥在做什麼現在。”

“我也不知道,管他幹什麼。”

“嘴硬了吧,我估計你睡不着和我情況就不一樣,我呢是單純的不習慣,你呢是心緒紊亂。”

“有什麼好紊亂的?”

“具體我就不清楚了,但肯定跟我哥有關。”

“別瞎猜。”

“不瞎猜,在上海的時候,喜歡他的女人就多,名媛淑女,怎樣的都有。”

“那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其實他以前在法國有個女朋友,感情挺好的,前些年那人還來過上海,不過大概是不習慣,對方是ABC,總是不能適應這裡的生活,我哥會來這裡是因爲那個姐姐結婚了。”

“這樣啊——”我忽然就悶悶不樂起來。

“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大概已經好了。”

“那你爲什麼來這裡?”

“我?哈哈,不告訴你。”

“你們都沒想在這裡常住吧,房子那麼小,一輛車就頂上3套房子的價錢了。”

“你去上海不就行了?”

“我不走,我喜歡這裡,這兒是我的家鄉。”

……

我後來還是睡不着,不過多了些自怨自艾的成分,佳音倒是真困了,睡着了還會說幾句小夢話,我聽見她翻身,咕噥:“不教就不教,我還求你教我啊?”

不知道她夢裡是誰,但我知道自己睡着了夢裡是誰,所以我不敢睡。

原來,他是有過那樣的愛人的。

可是這樣的年紀,沒有才怪吧!

有什麼怪呢?我就沒有。

我不去上海,他們不長住,原來還是有差距……

睜着眼睛到天亮,還是決定起牀,望望窗外,百年一遇地換上運動衫跑步去。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平日裡運動很不均勻,但好歹常常上山下鄉我也不算是個體力低能,可是天知道呢?也許是晚上沒有休息好,也許是我心裡腦子裡太亂,也許是早晨空腹血糖太低,繞着花園跑了不過兩圈,就頭暈腿軟眼前發黑,心裡大叫不好,人已經軟綿綿地倒下去。

不過我沒有摔在地上,否則以我五體投地的姿勢加上地上突起的鵝卵石,我本來就不夠沉魚落雁的臉蛋估計再整容也不可能閉月羞花了,好在好在,大俠啊,飛身出現,像電視裡飛檐走壁輕功絕頂除了不肯參加奧運會拿跳高冠軍什麼時候都會出現的武林高手,在關鍵時刻,扶了我一把,並且還有配音:“魯嶽,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不就是小暈一下嗎?掐幾下人中打兩個巴掌理論上就好了,用得着抱着乘機吃我豆腐嗎?

我清醒過來,在極品男人的懷裡睜開眼見藍天白雲配襯着花容月貌,閉上眼覺得天旋地轉主要還是上下顛簸,拍拍他的胸:“放我下來。”

“不放。”

“放我下來。”

“不放,跑個步都能暈倒還不消停消停!”

“放我下來。”我重申,“我要吐。”

……

然後就稀里嘩啦亂七八糟,基本上物業費我也算沒白交,可憐路邊的花花草草,等到挺起腰來,我終於明白:“大概是昨晚吃壞了。”

人家吃壞東西都是拉肚子,只我一個天賦異稟從小就是吐,多麼奇怪的生理現象?!

身邊的男子表情有些扭曲,看着心疼似乎又是喜悅,一邊撫着我的背一邊說:“誰讓你去和別的男人吃飯的。”

言下之意,我是活該,我雖然身體不適但好歹大腦對於這種話的反射弧比較正常,馬上就反擊了:“跟個朋友吃飯怎麼了?不行麼?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是……”

他捂着我的嘴,低下頭:“不是你的誰嗎?那麼,這樣呢?”

清晨的社區花園靜悄悄,幸好靜悄悄,我貼着他站着有點手腳發軟,好半天,說了一句十分煞風景的話:“你怎麼又吻我?我剛吐過的。”

頭被敲了一下,好在聽到一句情話:“我不在乎,我怕你難受。”

……

我想,我是淪陷了的,或者說我早就淪陷了只不過此刻明白了。

實話說,咱也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既然想明白了,就不磨磨蹭蹭耽誤時間了,反身抱着他:“你自己看上我的,將來別後悔了。”

他大約是狂喜的,雖然我低着頭正在享受這一刻溫暖的懷抱,但是聽得出來他聲音裡面飽含的幸福:“魯嶽……”

暫且,讓我相信我們會成爲幸福的一對吧,不去想什麼曾經的愛人,不去想他那一張阿波羅似的完美臉孔,不去想什麼這個城市那個城市的距離,我願意,像孫嫺開導的那樣:享受一次戀愛的陽光。

回去的路上小風吹着,小手牽着,我開始撒嬌:“我想喝粥。”

“好,我給你做。”

“去哪裡做?”

“你那裡吧,音音這邊沒什麼材料。”

“那不是要跟她分享?”

“都做嫂子了你還這麼小氣?小姑子喝你一口粥又怎麼了?”

“好吧,多做點。”

……

佳音見我倆相攜而來似乎一點不奇怪,換了衣服,主動消失,說:“我出去了,不打擾你們。”

真是好小姑子,我心花怒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