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璇到了目的地時,眼前的景色着實讓她吃了一驚。成千上萬的蝴蝶在這裡聚集起舞,而且不同於平常的雜亂無章,是如人形一般翩翩起舞,仿若事先約定,然後精心準備,最後華麗呈現一般。每一隻蝴蝶的蝶翼都是那樣美麗,不住地扇動,纖柔如風,繽紛驚豔。似那亭亭玉立的少女,傾注心力爲自己心愛的男子起舞,那樣天衣無縫,驚爲天人。
清璇不會想到,這一切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準備了。在這裡的每一隻蝴蝶都是暗夜閣中的蠶蛻變而成,而那些蠶都是夜雨寒親自飼養,看着它們漸漸長大,最後咬破蠶繭,幻化成蝶。那樣的蛻變正如他們的愛情,必須要經歷成長,痛苦,衝破束縛,最終才能歸於美好。
想到這來之不易的感情,夜雨寒不由自主的上前,將清璇環抱在自己的懷抱之中,沒有說話,卻已是情意滿滿。清璇安心的靠在他的懷中,她知道,這是他爲自己準備的,只爲自己準備的。
當墨影來向夜雨寒彙報情況時,看到的就是那樣動人的一幕,夜雨寒抱着清璇置身於萬蝶之中,安靜得讓人不忍打擾。墨影不禁止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萬分緊急,只是默默退開了。
夜雨寒知道墨影來了,但是仍然無法放開清璇,直到很久之後,他才放開清璇。將她轉向自己,爲她拂去額間的碎髮,繼而大手一揮,十大暗衛突然出現,跪等吩咐。
“照顧好夫人!”言簡意賅,語氣中卻是讓人爲之一驚的震懾。
然後移回冰冷的目光,轉向清璇:“我有事不能陪你,就讓他們保護你吧。等到玩累了,就先回去,好嗎?”語氣不同剛剛,是那樣的溫柔,甚至是謙卑的等候她的同意。
清璇看他的眼睛,不覺陷入了柔情的漩渦之中,只好將不捨掩藏心中,抿着嘴點了點頭。
夜雨寒看着她的失落,安慰的輕吻她的額間,隨後便大步走了。
剛走沒幾步,就聽到清璇的聲音,夜雨寒疑惑的回頭,只見她緊緊盯着自己:“小寒寒,萬事小心!”
本來沉重的心突然間充滿了暖意,堅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重重頷首,繼而離開。
隨着夜雨寒的走遠,清璇的心也空蕩蕩的。看着眼前的暗衛,清璇不禁有些心煩,於是揮手讓他們退下,十大暗衛只能隱藏起來,暗中保護。
暗衛一退下就只剩下清璇一個人了,無聊的向前走着,看這眼前的這片花海,卻也再提不起興趣,只是這樣走着。
不知走了多遠,清璇感覺有些累了,便泄氣的坐了下來,垂頭喪氣,果然現在夜雨寒已經成爲了她生活的全部重心。而就在這時,漸漸靠近的腳步聲讓清璇不禁勾起脣角,他這麼快就回來了。可是高興了不到一秒,突然又失望了,他的氣息不是這樣的。
想到這個讓她空歡喜一場的人,怒火不禁從心頭燃起,猛地站起來,生氣的向那人看去,剛要罵出口,卻見那人震驚的看着自己,眼中是無盡的憂傷。
想來他應該也不是有意的。清璇這樣說服自己,其實是他那樣淒涼的眼神讓她同情,滿腹的怨言也直接咽回肚子裡了。
來人一襲白衫,宛若謙謙君子,但是眼中的滄桑卻是那樣老成,讓清璇有些不忍,這得是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才把這樣一位俊秀公子變爲滄桑傷心人。而且,除此之外,男子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着實讓她感覺無所適從,那目光裡有太多的言語,讓她捉摸不透。
兩人如此對視良久,終於男子緩緩開口:“姑娘與我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所以在下才…剛剛多有失禮,還望姑娘見諒!”
清璇聽他的解釋倒是一驚,這天下間竟會有人與自己十分相像,這她倒想見見,看看究竟有多像。於是也不顧是陌生人,直接開口說道:“那不知那位故人現在何處?我想見見她。”
“她…”
“她怎麼了?”清璇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更加想知道了。
“不知姑娘可有興致聽在下講個故事?”男子沒有正面回答清璇的問題,而是提出了這樣的提議,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聽聽故事也沒什麼。
看到清璇點了點頭,男子便開始了他的故事:“事情發生在一個燈會上,男孩和女孩遇到,因爲女孩被撞倒,男孩在人羣中走到她身邊,將一錠銀子放入她的竹籃中,以補償她因摔倒而弄壞的花燈。萍水相逢,他們都以爲不會再見,但是命運就是這樣,讓他們再度遇到,那時的男孩遭受背叛,十分沮喪,而女孩父親身亡,他們同病相憐,漸漸相知相愛,女孩爲男孩幻化出一片會發亮的桃花林,男孩爲女孩造了一片星空,但是很快不幸發生了。曾經背叛男孩的女子,也就是男孩曾經的摯愛重新回來了,爲了家族的安危,男子不得不違心遠離女孩,甚至在他們的婚禮上將女孩一人扔在新房,與那女子在一起,後來爲了保護女孩,又不能露出馬腳,只能將女孩囚禁於監禁室,本來以爲就此等到事情完結,一切便可以挽回。但沒想到,在一個灰暗的夜晚,女孩與男孩最信任的心腹傳出私奔的事情,並被當場抓住,男孩妒火中燒,下令囚禁二人,可是就在第二日晚間,女孩的貼身侍婢攬下一切罪過,男孩終於察覺事情有異,可是幡然醒悟之時,女孩的貼身侍婢已經被折磨致死,即便如此也只能被說成是畏罪自殺,就這樣女孩因爲受刺激而瘋癲,她不顧一切衝到男孩的寢室,揚言要殺死男孩,男孩爲了暫緩此事,只能再次將她囚禁。只有如此,男孩才能無後顧之憂,做一個了斷。等到大事完成,男孩迫切的想要到女孩身邊,向她說明一切,但是,等他到了獄中之時才發現,她已經離開,沒有留下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一個字。從此,女孩徹底消失在男孩的世界裡,男孩心灰意冷,執意離開家族,浪跡天涯,希望可以再次見到女孩。”男孩直直望着遠處,眼神中滿是哀傷。
清璇聽完整個故事,心下明白他的傷感從何而來,卻仍是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只能順着他的話往下說:“然後呢,他找到了嗎?”
男孩聽到她的話,終於將遠眺的目光移回,看着清璇的雙眸,眼中已是沉痛,然後搖了搖頭,“我想,即使男孩找到她,她也不會再原諒他了。”
清璇聽到他這樣說,更加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因爲她知道,她的小寒寒肯定不會這樣對她,所以要讓她站在女孩的角度上,她也不知道會怎樣做。
看着清璇沉思的樣子,男子緩緩開口:“如果姑娘就是那女孩,姑娘會如何呢?”
“女孩執意離開,想必定是受了很深的傷。不過我想,她因貼身侍婢的離世而癲狂,那侍婢應該是她很親的人吧?”不等男子回答她,清璇接着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那姑娘心中究竟會怎麼想,但是以我所見,她當時身處監禁室,唯一照顧她的人應該就是那侍婢,就像是黑暗之中唯一的星光,但是卻被男孩親手摧毀,讓她再度陷入無邊黑暗,這樣的折磨,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釋懷的。而且,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不只是星光而已。如果我是那個女孩,我應該是不會原諒的。”
正在男子喪氣垂下頭時,清璇自顧自的說道:“不過,倒也不是完全不會,如果是我們家小寒寒,我是可以無條件原諒的。咯咯咯…”說罷便笑了起來,甚至忘記身邊還有一個傷心人呢。不過,那有什麼辦法,只要想起夜雨寒,她的嘴就合不攏。
一聽到小寒寒這個字眼,男子突然擡起頭,莫非…急忙問道:“不知姑娘芳名?”
清璇想到夜雨寒突然察覺到時間不早了,便想趕緊回去找他,所以一心只想着回去,根本沒有心思聽男子的話了,直接匆忙道別之後就離開了。
但是男子哪會輕易讓她走,立刻起身快步追上,可是就在這時,十大暗衛突然出現,攔住了男子的去路,男子本想硬闖,但是好似收到什麼信號,只能懊悔嘆氣,飛身離開。十大暗衛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剛剛他們猶豫不知該不該趕他走,可是看清璇那麼入神,他們只好按兵不動,不過現在清璇已經離開,他還想追,怎麼可能,真當他們是吃素的嗎?
只是,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訴夜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