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紅塵湮沒誰
之前輪迴之法晉階,秦霜並無感應,只在大境界會產生些許感應而已,許是隨着她實力的強大,居然對神通的晉階生出了感應。只是這感應所爭取的時間如此之短,甚至連讓她傳音都做不到,也沒起到多大作用。
當雪丘感覺不對,強行破入修煉室尋秦霜時,就見秦霜盤膝坐在原地,表情安然,呼吸似斷似續,卻始終不肯斷絕。只是她全身並無受傷,也無走火入魔跡象,倒像是化神修士神遊物外的狀況,雪丘推測她的神魂許是身不由己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攝走了,至於究竟是否會遇見危險卻是無法斷定,端看那股力量究竟所爲何來了。畢竟這神秘力量居然能從失落之地這樣的小界面將秦霜的神魂攝走,可見躲到哪裡也是無用的,只能等秦霜的神魂自己回來了。這樣的解釋自然不能讓飄雲滿意,只是卻也無法可想。
這一去,與之前的不同。修煉室中常常有人打掃,一塵不染,只有天香藤悄悄地爬滿了秦霜的肩頭,讓人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秦霜的面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雪丘和飄雲都看了出來。之前雪丘對秦霜還是挺有信心的,認定她必會回來,是以並不着急,看出這一點後,連雪丘也忍不住着急起來。
因爲他感覺得到,秦霜肉身的生機已經開始衰竭。畢竟化神期修士也只是神魂能初步離體,秦霜不過凝丹期修爲,神魂離體一年已是極限,上一次也不過數月,火焰男閬苑知道輕重,及時將她的神魂送回了,自然無礙,這一次卻是不同了。只是急也沒用。雪丘也只能乾瞪眼。他心中甚至盤算着,若秦霜真回來得太晚,倒要去哪裡尋一個軀殼來給秦霜奪舍?整個放逐之地滿打滿算就這麼幾個人,除了秦霜外都是男子,秦霜必定不會滿意。況且靈根也不可能適合。只是就算有靈根適合的肉身,這具肉身可是以五行靈寶築基的,卻要去哪裡再尋這麼一件寶物?
飄雲更加沉默了起來,兩人並不是沒有分開過如此之久,只是之前相隔千里,雖然知道她有時候會有危險。畢竟不在眼前,最終又都有驚無險。畢竟不如眼看着她就在自己眼前漸漸枯萎來得這麼觸目驚心。是的,枯萎。血色從她的臉上褪去,變得越來越淡,呼吸已經幾乎無法感覺到了。
秦霜醒來時,天色正暗,即便以她的目力。說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算誇張了。只是她自身周圍卻不知怎麼還有些光亮,讓她能看到一些景物,而她正躺在一塊柔軟的草地上,耳邊還能聽到溪水的聲音。她吃力地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一根手指頭也動彈不了。好在感應到靈力還在丹田之中,這才鬆了一口氣。早在一醒來時。她已經反應過來這是輪迴之法破入第五階的考驗,眼見一身修爲還在,自然放心了一些。無論需要應對的是什麼突發狀況。身具修爲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之間任誰都知道怎麼選。只是她一動不能動,好在也沒感覺到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勢,也只好躺在原地開始盤算起來。
之前輪迴之法的考驗大不過是些幻境或是自己的前世發生過的事情,這一次似乎卻是有些不同。她現在還不知自己身處何處,也不知此地與自己有什麼關聯。此時自己一動不能動。若是此刻有人發現了自己就不知是福是禍了,不如躺在薺子世界中安心些。
神念一動。薺子世界也不能進入了。她嘆了口氣,雖然猜到可能會是如此,也忍不住抱了點僥倖心理,現在無法可想,只能老實躺在原地,期望自己能動之前不會有旁人路過此處。雖然這不算最壞的狀況,修爲還在,但是法寶丹藥全都沒了蹤影,卻也不會好過了。
好在天終究是亮了,似乎是秦霜的祈禱起了作用,並沒有人路過此處。只是這天亮的程度委實有限,秦霜也沒有看見太陽,只是周圍亮堂了不少,但是似乎四處仍然籠罩着一層灰濛濛的霧氣。秦霜勉強看清了自己身處的地方,果然是一片草地,附近都是些森林,在這霧氣之中更是顯得陰森可怕。看起來自己應該是落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了,這樣的森林,尋常修士也不敢亂入,倒叫秦霜安心了一些,隨即才擔心林中會不會有些什麼靈獸兇獸,將自己囫圇吞了。胡思亂想之後,又覺愕然,從何時起,自己對人類的防備如此之重了?
這裡的白天雖然也是光線晦暗,似乎還分外短暫,沒過多久,秦霜便感覺到天又黑了下來。秦霜苦笑起來,這次究竟是將自己送到了什麼鬼地方?居然一天過去了也不能動,這樣的狀況如何尋找回去的線索?她已經漸漸覺出了狀況不對,她身周在夜裡始終比旁的地方要亮一些,似乎這光芒是從她身體上發出的。這麼說來,豈非就如黑夜裡的一盞燈,隔了很遠也能看見?這樣太容易暴露了。
無論她心中如何想法,她的狀況在第二個白天到來時依然沒有絲毫改善。只是這一天又有些不同,她感覺到似乎有人漸漸接近了她,只是不知爲何沒有腳步聲。應當不是凡人,只不知是什麼修爲,若是來人有不軌,也不知自己單用神念能否殺得了他?
待來人走到眼前,她纔看看清了對方。是一個年輕男子,濃眉大眼,表情憨實,秦霜卻沒有發現對方有任何修爲,似乎就是個凡人。他似乎也和周圍的霧氣一般,飄飄渺渺讓人有些看不真切。她心中卻沒有放下警惕,誰知道對方是不是有自己的薺子世界這般的手段能徹底隱藏修爲,否則走動起來如何一點聲息都沒有?也有可能自己是陷入了考驗的幻境之中,否則這人看起來爲何如此不真切。
男子看見她的樣子,呆了一會,才猛地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姑娘你是不是受傷了?”
秦霜自然是說不出話的,雙眼靜靜地盯着這男子,等着他下一步的舉動好做應對。
那男子見她不說話,啊了一聲又道:“姑娘是不能說話嗎?抱歉,我家就在附近,離得不遠,我帶你回家養傷可好?我家裡還有個妹妹能侍候姑娘,不會讓姑娘感覺不方便的。”
秦霜若是能動,一定要皺眉了。既然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狀況,說話都不能,救與不救他自己做主就是,還婆婆媽媽問什麼。只是她哪裡知道其中緣故?
那男子見她不說話,始終靜靜望着他。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在這灰濛濛的霧氣之中顯得如此明亮,似乎有些慌了手腳。猶豫了一會,將身上的一個大筐放下,從裡邊亂七八糟倒出了一些草藥,又從身上抽出了一塊應該是包袱皮的布料,想了一會,卻沒有去包那些草藥,而是墊在了筐內,這纔將秦霜架起來,放進了個筐裡。也虧得秦霜身材嬌小,這筐的個頭卻大,居然順利讓秦霜坐了進去,這才一用力將筐和秦霜一起背了起來。地上的草藥他卻是無法了,表情似乎肉疼了半天,撿了一些可能是比較貴重的拿在手上帶走,旁的卻只好丟下了。
秦霜的眼中溫暖了些許,看起來這真的是一個凡人,似乎是以採藥爲生的,卻爲了讓她不碰到筐裡沾上的那些泥土,將包袱皮給她墊着了。這筐也不知是什麼編織的,應該是一種柔韌的藤,還帶着些許植物的清香。這讓秦霜漸漸放鬆下來,被這樣一個人救了也許已是此時最好的狀況了吧?只是她依然不敢全然鬆懈,畢竟此地處處透着詭異。
果然沒走多久,兩人便走到了一個小屋之前。一路上那男子再沒有說話,只是心情似乎很愉悅,秦霜的角度恰好能看見他的側臉,嘴角揚起。到了屋前,男子放聲喊了一聲:“嬌娃,我回來了。”
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應聲而出:“今兒怎麼這麼早?”
話音未落,立刻就看到了筐裡的秦霜。男子小心翼翼地將筐放在地下,口中道:“林子裡遇見的,我就先帶了回來。待會我再上山。”
這女孩兒豔羨地看了半天秦霜的臉龐,這纔將男子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道:“哥你瘋了?她好像是修士!”
修煉時久,氣韻自然不同,與凡人卻是大相徑庭了。這兩人似乎也見過修士,因此秦霜雖然並未展露修爲,甚至連動也不能動,兩人卻看了出來。
那男子撓了撓頭:“應該是,不過咱們救了她,她又有功德之光在身,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不至於有什麼麻煩吧。”
兩人雖然聲音壓得極低,秦霜自然依舊聽得分明,看來這兩人雖然見過修士,卻還是不知修士的神通。待聽到功德之光時,她才恍然大悟了。這兩天夜裡自身發出的那些光芒,原來是功德之光。她具有信仰之力在身,功德自然是有的。只是之前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也不知在這鬼地方怎麼居然變得象靈石燈一般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