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要見你,放輕鬆,隨我來。”一聲傳音在秦霜的腦海中響起,聽聲音是個女子。未等她迴應,一襲清風捲住了她的身體,轉眼就在原地失去了蹤影。
秦霜感覺身體彷彿被浸泡在溫水之中,感覺到對方並無惡意,舒適地閉上眼睛。彷彿只是一瞬,又彷彿過了很久,鼻端傳來一陣青草的香氣。
“到了,睜開眼吧。”剛纔那個聲音又響起,只是這次卻是在耳邊。
秦霜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個窈窕的背影,站在崖邊。呼嘯的山風吹動她的衣玦,纖細的身子卻紋絲不動地站着。女子緩緩地回過頭來,一張只能算是清秀的臉龐,面頰上兩隻深深的酒窩,粉粉的薄脣微抿,似笑非笑。
女子打量了秦霜一下笑道:“我是雲墜月,跟我上雲頂吧。”聲音輕快愉悅,讓悶了一路的秦霜心裡好感大增。
雲墜月手一揮,金光在指尖出現。隨之輕輕一點,崖邊浮起一朵五彩雲霞,秦霜正要邁上去,卻見雲墜月輕輕擺手,身形並不停歇,雙手連點,一朵朵五彩雲彩彷彿階梯一般出現,慢慢向高處延伸,很快鋪就了一條雲路。
約莫盞茶時分,雲墜月方纔停手。以秦霜的目力,已經看不到那路的盡頭是何處了。雲墜月已經來攜了她的手:“咱們走吧。”
秦霜心中納悶:“御劍飛上去豈非比走這費力而華而不實的雲路快得多?”心中想着,臉上也有點疑惑。
雲墜月彷彿看出來了,輕快地又笑起來,酒窩更深了些:“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若是不走這天路,使用別的法子上去,一定會招到禁制攻擊的。自從有了這天路,我們雲頂還沒有外人上去過呢。”
秦霜點頭,好奇問道:“姐姐你已經化形了嗎?”秦霜已經暗暗用神念查看了一下雲墜月,卻彷彿撲在一片虛空中,雲墜月明明站在原地,神念卻完全探查不到。出現這種情況,修爲必定比秦霜高得多,是以她有此一問。
雲墜月點點頭,拉住她走上天路。秦霜只感覺腳底一片綿軟,彷彿不曾着力一般。那邊雲墜月又開口了:“想起就讓我火大,我化形前明明是族裡最可愛的女子,爲什麼化形後卻是這般普通的相貌呢?”說着,小嘴已經撅起,粉粉的色澤,煞是好看。
“姐姐你這樣子好看得很,怎麼不滿意呢?”秦霜沒有恭維的意思。只是這雲墜月雖然相貌只能稱之清秀,卻極爲愛笑,一笑起來面上也彷彿光彩四溢,很是讓人憐愛。
那雲墜月盯住秦霜的面孔,確認了她不是說笑後,又笑了起來:“妹妹也不必安慰我,我化形後偷偷下山歷練,對美醜還是有些認識的。要是長成妹妹你這樣,我也不必這麼苦惱了。”
秦霜掩嘴笑了起來,看來無論是人還是靈獸,只要是女子,沒有不介意自己的容貌的。對這化形期的前輩,感覺距離又近了許多。
想到這裡,秦霜皺起眉來:“姐姐,修真界歷來以修爲高者爲尊,姐姐實力這麼強,我得尊呼你爲前輩了。”
雲墜月回過頭來,瞪大眼慌慌地擺手:“不要了妹妹,我們家族除了有血親關係的,餘者各論輩分,不是很講究的。我看起來也沒比你大幾歲,不要給我叫老了。”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已走了很長的路。雲墜月忽然站住道:“妹妹,馬上到雲頂了。姐姐不能再送你進去了,你自去見大長老吧。你放心好了,他雖然看起來嚴肅,實際上最是好相處,平日裡我們怎麼胡鬧他也不會生氣的。”說着朝秦霜擺了擺手,又笑嘻嘻地離去了。
秦霜目送她很快出了視線,轉身看時,原來不知何時,那通天的雲路已經到了盡頭,面前只有一朵極大的雲彩懸空漂浮着。秦霜向前緊走幾步,就登上了這雲上的宮殿——雲頂。出乎意料的,這裡並沒有下面宮殿的奢華,只是一座小小花園。只是地面全由雲彩鋪就,加上花園內的靈花異草,真如仙境一般了。
目光自然地落向了花園內那孤零零的身影。看背影是個男子,只是髮絲未束,長長地垂在身後。感受到她的到來,方纔轉過身來。
“這一族人怎地都喜歡用背衝着人,難道這樣出場比較神秘嗎?”秦霜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立刻又用手掩住。
男子面目清俊,年紀看來約莫年近四旬,脣角有一些淡淡的笑紋。見到秦霜忍笑的樣子,目光閃過一陣驚異,慢慢有了些笑意:“你就是小嵐帶回來的人類吧?”
秦霜仔細打量了男子一下,點了點頭,看來這就是這個族裡的大長老,也是一位四階化形期的靈獸了。
“我們都是山野之人,無拘無束慣了,這樣披頭散髮見客,在你們人類眼裡應該很是失禮吧。”
秦霜搖搖頭:“大長老不必學人類的那些酸儒,怎樣自在就怎樣打扮好了。我幼時曾獨自生活了幾年,並不會講究這些。”
男子讚許地點頭:“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是雲騰龍,天龍族的大長老。小嵐說在你身上感受到我族人的氣息,我也有這感覺。不知姑娘可是帶有一隻我族的靈獸在身上?”
“天龍?”秦霜瞪大眼道:“我身上沒有什麼天龍,只有一匹馬兒,和小嵐長得有幾分相似。”
雲騰龍面上微紅道:“我族人的本體就是龍馬,擁有龍的血統,故而背生雙翼,腳踏金鱗,大異於凡馬。”
秦霜小心地從薺子空間中召喚出飄雲所化的大繭:“族長看看,飄雲是你們的族人嗎?據當時賣馬的人說,飄雲就是從天山捕來的。只是它並沒有雙翼,而且不知爲何,去年就化成這枚大繭,一直沒有聲息了。”
雲騰龍圍着大繭轉了兩圈,目中都是驚疑之色:“我族中的馬兒覺醒之前,並沒有雙翼的。只是現在它這樣子,我也判斷不出是怎麼回事。姑娘能細細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秦霜沒有隱瞞,將自己如何買下飄雲並之後飄雲帶上那塊玉佩後又被放入靈獸袋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玉佩?是什麼樣子的?”
秦霜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上面刻着的圖騰和飄雲很有幾份相似,玉色中隱隱有血色。”
雲騰龍又轉了兩圈,忽然回身正色道:“秦姑娘,我肯定這飄雲定是我族幾年前失落的小龍馬,這血脈氣息我們絕不會弄錯。能否請姑娘將它留下,我們幾位長老商量一下,看能否找出這種異變的緣由。”
“留下飄雲?”秦霜猶豫了。雖然有幾分相信飄雲是這族裡的靈獸,只是......
“大長老,自從我和飄雲在一起後相依爲命,它幾乎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無論它是否是你的族人,希望你答應我,無論商討出情形如何,不要讓它承擔一絲風險。即使它一輩子不出來,我也會一世帶着它。如若不然,飄雲受到一絲傷害,我雖然人微力薄,但是窮盡一生,也不會讓你們安寧的。”秦霜撫摩着那隻大繭緩緩說道。
雲騰龍怔怔地盯着秦霜認真的俏臉。修士和靈獸的仇怨已深,一方面是修士爲了煉器煉丹濫捕濫殺靈獸,或者將靈獸圈養起來,終身不得自由。爲了捕捉靈獸爲僕,他們只會找捷徑,知道成年靈獸不容易認主,便搶靈獸蛋去滴血認主,待得靈獸出生後只看見修士,順理成章地就將修士當成親人認主了,但是修士們卻很少有將靈獸當親人般真心對待的。他自然知道秦霜是極美的,他也有過入世歷練,對人類的瞭解比雲墜月多得多。可是這秦霜,絕俗的臉蛋下居然藏着這樣一顆赤誠的心。以他的修爲,微微掃視一下秦霜的靈魂波動,就知她沒有說謊,她是將她口中的飄雲當做親人一般對待的。
“秦姑娘放心吧。看來飄雲這趟下山遇見你,也是他自己的機緣。我們只是想商量出一個法子,能否助他破繭而出罷了。”雲騰龍的語氣客氣得多了。
“那它究竟是怎麼下山的?”秦霜急切地追問。
雲騰龍嘴角滑過一抹古怪的笑意:“這個你日後便知,秦姑娘暫且在這住下,下了天路,墜月會在那裡等你。幾天後,必定還你一個完整的飄雲,或者是完整的大繭。”
兩人正說話間,一旁安置的大繭忽然有了反應,漸漸透出一絲光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