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奈何偶昌運 獨見遺草澤

閬苑聽了這話,看着她的樣子,卻是忍不住微笑起來:“若日後你有重回綺韻海淵的那一日,縱然重重補報於我,那又何妨?”

秦霜似乎是聽見了這句話,又似乎沒有聽見。劇烈的疼痛已經讓她說不出話來,那天火在她的體內五臟六腑處肆虐,似乎要將她的靈魂抽空一般。

她其實不怨。這一朵藍幽天火必是如閬苑所說,伴他而生,存在日久,極其珍貴。雖然她要爲此多吃一些苦頭,但是這總歸不是閬苑的惡意,反倒對她有所幫助。有此物在,她的本命法寶定能達到極致的威能。

甚至,她可以說是感激他的。畢竟,她算什麼人?當年無意中闖入綺韻海淵的過客而已,還是人類修士。能全須全尾從那裡出來,已是幸運,更不要談閬苑因爲琉璃的緣故,愛屋及烏,願意將這寶貴的藍幽天火無償贈予她,還在她收取藍幽天火時替她護法。

她初入元嬰,尚未祭煉出自己的本命之火。此物不僅能做煉製本命法寶之用,甚至經此一事,火焰被她收服,還可留下一點火種,以此爲引,慢慢煉化,潛移默化地同化她的本命之火,將來作爲本命之火的存在。畢竟,元嬰期修士的本命真火,如何及得上這天火威能?到時候,就連她的火屬性法術威能,亦能將其它火屬性修士遠遠甩在身後。

閬苑這態度,顯然也不需要她口頭上的感激。而她也不必說出口,自然記在心上。只要她還能活上兩百年,,必定要晉入化神,這約也是必赴的。

那天火由內及外,漸漸地將她整個身軀包裹在內。在蓬勃跳動的火苗中。她的臉龐被映得恍惚難辨,卻沒有絲毫灼傷的痕跡。偶有因劇烈疼痛所致的汗滴流出,也被頃刻間蒸乾。而隨着時間推移,她的面龐越發晶瑩剔透,如上等美玉一般,散發寶光,越發顯得冰肌玉骨。竟是這藍幽天火順勢將她身體淬鍊,通透無垢,毫無瑕疵。於修煉上來說,真正變成了良材美質。世所罕見,可謂增之一寸則長,減之一寸則短。原本她的資質雖然在五行之寶芥子世界的幫助下提升。成就混沌靈力,於五行之道上盡皆媲美最頂尖的靈根。但是身軀卻還是那個身軀。而身軀的完美與否只在煉化靈氣的過程中有些增強之效,雖然看起來比不上靈根的作用強大,但是就如悟性這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一般,亦有潛移默化之效。短期內看不出來。但是日積月累,亦是不小的差距。

原本人生哪裡有盡善盡美的?秦霜有了混沌靈力,有了逆天的資質和信仰之力,更有了陣道丹道的天賦,她雖然想過這一點,卻也並沒有強求。這種徹底的脫胎換骨。條件自然苛刻。即便她爲了施展遁法所修煉的青璇煉體決也算是上古功法中拔尖的,卻也只能對身體進行補強,而不能徹底改變其本質。不必說自是閬苑的手筆。不僅要爲她護法,亦要她從中得益。既然如此,那她當初挑選的那朵藍幽天火顯然是不夠用的。況且本源不夠強大,效果也不會如此之好。

這一朵藍幽天火,可謂讓她一舉三得——身軀淬鍊。本命真火以及本命法寶,當真也是閬苑大費苦心了。

秦霜在這無邊的痛楚之中煎熬。原本還有些意志模糊,漸漸地,腦筋也清楚起來,想了這麼許多。而閬苑的聲音,亦不時在她腦海中迴響,似是怕她失去意識,不能掌控天火,導致功虧一簣。

不錯,隨着疼痛的愈演愈烈,那藍幽天火卻是漸漸在她身軀中安份下來,她可以憑着意志,引導着藍幽天火在她經脈中流轉淬鍊。隨着藍幽天火漸漸熟悉了她的身體,融入經脈以及每一寸骨血之中,將來才談得上將此火徹底收爲己用,最終轉化爲她的本命之火。

她靜靜躺着,引導藍幽天火運轉。渾然沒有發現,不知何時,那在她身軀外跳躍燃燒的那一層火苗,漸漸弱了下去。經脈中傳來清涼之感。而那藍幽天火隨着一圈圈運轉,融入她體內,個頭也漸漸小了下去。最終化爲一團火種,在她的丹田中跳動。

即便是如今這一團火種,也有那當初她選擇的那一朵藍幽天火一般大小,無論是煉製本名法寶,還是留下一點火種做引淬鍊本命天火,都是綽綽有餘了。

而不知何時,閬苑的聲音已經徹底消失了。秦霜略動了一動,發現自己可以坐起身來,通身再沒有半點不適之感。

秦霜沉默地望了一眼虛空之中,轉身離開。

不知何時,她已經變得堅強起來。從從前那遇到疼痛便索性昏厥的弱女子,變成了受烈火焚燒之苦亦可以不眨一下眼皮,不呼一聲痛的堅強女子。這個變化是悄然發生的,潛移默化。唯有秦霜想起當年的笨拙,聯繫如今的自己,才知道這變化是何等翻天覆地。

修仙,雖然曾經只是她逼不得已的選擇。如今,卻是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改變了她的許多,變得密不可分。

外界,天光正好。雪丘和元寶以及方清淵微笑着迎接她,她亦報之以微笑。

藍幽天火之事,她並沒有瞞他們,卻是執意一人入內。元寶老大不滿,想必這些時日也讓他們擔了不少心思。

不知爲何,元寶有些懼怕雪丘。見雪丘神氣活現地佔據了秦霜肩頭的位置,不僅不肯去另一隻肩膀上,連原本在秦霜懷中的專屬位置也顧不得爭取了,只是他修爲不濟,只得老大不情願地回了縛鬼球。

天香藤怯生生的,化作一朵紫色小花,落在秦霜鬢間。

飄雲尚未清醒,秦霜將他留在芥子世界中那座孤島之上,也還放心。只是芥子世界還算新生,尚未徹底演化出完整的天道,秦霜想要空間法則圓滿,還需靜候機緣。不過外界一日,芥子世界中除了那與世隔絕的孤島之外,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想必這等待也不會太久了。

“小丫頭,你不會又要爛好心,管這天元大陸之事吧?依我說,你可管不了。正魔大戰,豈是人力能夠扭轉的?”

“不試一試,如何知道?”

“好吧,即便你要試,不如等境界穩固,元嬰期的功法也上手了,再將本命法寶煉製出來再談?如今你這個初入元嬰期的修士,連元嬰期的功法是什麼樣子還不知道,縱然有法則傍身,戰力也是大損。於整個戰局來說,起不到多大作用的。”晉入元嬰期,秦霜便急於離開放逐之地,自然沒有好好開始修煉元嬰期功法的。她原本的打算是取了藍幽天火便趕回天南大陸,之後再修煉不遲。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趕上天元大陸正在戰火煎熬中,未免不忍。若是一家一時之苦,尚可狠下心腸。若是一界萬民之苦,卻是難以袖手旁觀。只是雪丘說得也有道理,她如今委實算不上戰力巔峰,魂體元神期的經驗亦不可能生硬地搬來用。那麼,她區區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如何就能夠力挽狂瀾?只是那古傳送陣能通往天南大陸亦不是十分把握,來往也不是短期內能辦到的。若是她先行離開,等她再來之時,天元大陸又是何等局面,就算她有了能力,是否還有力挽狂瀾的餘地?一時之間,委實難以決斷。

“罷了,容我想幾日再說。”

方清淵經過這些年在木靈苑的修身養性,常年與靈材爲伴,似乎更清俊了些,頗有出塵之氣,根本看不出魔氣,笑容也燦爛了許多,只是更不愛說話,此刻也只是微笑着聽秦霜和雪丘說話。秦霜卻早已敏銳的發覺,他的修爲似乎有倒退的跡象,這可不是好事。方清淵的修爲原本就是陳辰強行提升上來的,凝丹初期而已,還根基不穩。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掉落回築基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一旦掉落回去,再想如法炮製讓他重回凝丹期,恐怕便不是容易辦到的事情了,也不單單是靈丹妙藥的問題了。想到這裡,秦霜決定與方清淵好好談一談。方清淵是她帶出來的,難以再見容於陳辰,這些年隨她顛沛流離,也幫了她不少忙,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見他這樣下去。畢竟,若是退回築基期,壽元倒退兼且元氣大傷,以方清淵的如今的年齡,說不定就只能夠等死了。

原本,方清淵對於自己的腿究竟是什麼情況說得含糊不清,只提過此痼疾甚至影響到他不能修煉。既然他自己在丹道方面已是天縱之才都無能爲力,她大抵也是如此,也沒有細細問過。如今,她卻是打算要趁着這幾日認真詢問一番了。

一行人在無邊荒野中尋了一處還算看得過去的被荒廢的靈脈,開闢洞府,留了下來,略作休息,也好讓秦霜作出決斷。此地原本只怕也是人煙繁盛,只是如今卻是滿目悽惶,連這靈脈都被廢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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