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碩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徐碩,可是蔡國聲還是以前的那個蔡國聲,直到這個時候,蔡國聲才明白這個道理,自己眼看着一天天長大的年輕人現在已經可以不動聲色的佈置下來一個大局,而且在收網之後這樣的時候,看着一無所知的自己,依然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甚至當他甚至還在質問這個年輕人爲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而這其實就是一個年輕人超越了自己的時候,老年人心中難免會有的一種難受或者說是一種悲傷,雖然無從訴說,但卻真實的存在在蔡國聲的心裡。
古今堂的廳堂很大,足有近三百平方,這對於地價比較昂貴的古玩街來說,算得上是大手筆了,所以古今堂的生意也是古玩街上最好的,來來往往的人不少。
在跨入古今堂大門的時候,秦漢武思考良久後,還是低聲對許強說了一句:“最好還是不要進去了,如果進去的話,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而且我剛剛纔把假東西賣給了人家。”
換成往日,許強纔不會在意秦漢武的話呢。古今堂不過是個古玩商行,賣了假貨出來,不給點賠償怎麼行,要知道古玩行裡面的這些個買家,做生意的有幾個敢得罪古今堂的,怕什麼。不過今天許強到很配合的點了點頭,也許男人的直覺讓他去思考了一下這家古今堂背後隱藏的東西。那個坐在車上和自己溫溫和和聊天的男人,背景絕對不簡單,尤其是在看見跟在那個男人身後的三個男人之後,這個想法更是堅定在了許強的心中。
古今堂的大堂古色古香,漆紅的木柱,雕花鏤空的藏寶架,鑲金的古董大鐘,各種顏色各種形狀的玉雕,名畫,漂亮的各朝代瓷器,正中背靠牆壁的地方還擺放着一座猶如書桌般大小的青銅鼎。
對於這些東西,秦漢武只略略看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古玩行的大廳裡基本上沒什麼真東西,贗品居多,就算有真品,也是選了那些沒什麼歷史價值卻比較漂亮的貨色。即便是這古今堂的正門那裡防着的那座大鼎,銅鏽斑斑,造型古樸,鼎上大大小小刻滿了銘文,碰上不懂行的藏家也會被這種鼎所震撼。不過您還真別過早的震撼了,那種鼎的年代撐死不過是清朝末年仿製出來的,甚至還有可能是民國時期的作品。工藝一般,價值不高,比一座純銅的大鼎貴一點點罷了,真實價值不會超過十萬塊。這也能不能怨古今堂,鐘鳴鼎食,鼎乃是國之重器,即便是在現在,仍然是這樣,像這麼大的青銅鼎都是禁止交易的,無論是商周以前以後,都是這樣,這是國家對於古代珍貴文物的保護手段,就像是瓷器一樣,嘉慶以前的文物禁止私自販賣到國外,這都是爲了保護國家自己的文物不會流失到國外,讓老祖宗傳承下來的文化缺失的一些手段。
秦漢武對於這樣的做法看的過眼,既然是贗品,就得有個贗品的樣子,古今堂沒有像其他的古玩行那樣把這樣的假東西保護的嚴嚴實實的不讓別人看見,也不像有的古玩行那樣把這樣的假東西拿寶貝一樣供着,就當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懂一樣,就得像古今堂這樣明顯的擺在屋子中間,不做什麼保護措施,任他自然腐蝕,任別人隨便看,這纔是大店該有的氣魄,同時也給進門的顧客們下了一劑猛藥,告訴他們,古玩這東西就是要看眼光,你眼光不行,就像是這擺在門口的大鼎一樣,就是給別人看的命,就是讓別人看着你是個傻狍子,呆呆愣愣。
真正叫秦漢武震驚的是掛在古今堂那座大鼎之後用玻璃罩子罩起來的那方畫,那是一幅齊白石的大開門《羣蝦圖》,上書‘暢年八十七關’,是齊白石老人八十七歲大壽的時候所畫,此時的白石老人筆墨雄渾,畫下的蝦米瘦骨嶙峋,但卻是關節之間皆有不可言說之靈氣,躍然紙上,讓人覺得只要一瓢清水澆下,這墨蝦便會從畫上蹦出,張牙舞爪。
白石老人曾說“餘之畫蝦已數變,初之略似,一變逼真,再變色分深淺幾十年方得其神”,蝦乃是白石老人最喜歡描摹的東西,也是白石老人最經常畫的東西,但這張在壽誕之上摩畫的羣蝦圖更是其中珍品,白石老人現在的蝦不是按照平方尺來算,而是按照畫上的蝦的數量來算,一隻蝦多少錢,這張畫紙上面便是有七隻蝦,一隻蝦一隻蝦的價錢,這七隻蝦便是七十萬,再加上上面的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價格,總數便是在二百萬之上,再加上這是白石老人八十七歲壽誕所作,更是顯得彌足珍貴,價格更是要往上,人生八十古來稀,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往,這樣的畫作都是送給家族長輩壽誕的一份大禮。而今的人們手裡都不缺錢,都想着怎麼樣才能讓自己家裡的老人更加高興一點,老人最畏懼的便是天命來臨的那一刻,白石老人的這張畫幾乎可以說就是壽禮上的絕佳之作。
再往旁邊看,便是黃賓虹的作品,那幅《輕舟已過萬重山》,是黃賓虹辭別巴蜀之地的時候,心血來潮,在船上所畫,“渾厚華滋”的美感和獨創的“黑密厚重”藝術風格,是黃賓虹山水畫的顯著特點,這幅隨心之作更是彰顯的無與倫比,墨跡濃厚,筆觸收回之處,便如同是冬日雪水融化浸潤之後的枯枝一般,黑色的樹皮烏黑油亮,沒有絲毫的凝滯之感,大寫意山水,是黃賓虹的拿手好戲,這幅畫乃是黃賓虹八十九歲所作,祖國山水已然是在胸中,筆未落,但山水已在畫上,就算是以尺幅論畫價的今天,這幅畫的尺寸也絕對是少有的大,賓虹老人的畫曾經一平尺拍出來八十萬的天價,那麼這幅畫的價格就更不用估量。
“湖水悠悠漾愛痕,岸花搖影狎波翻。只容天女來修供,不遣阿難着體溫”這便是2010年中國嘉德春拍中突破了億元大關的《愛痕湖》,張大千在旅居瑞士的時候將“亞琛湖”譯爲“愛痕湖”,或取“留情之地”的意思。這幅畫的畫面前景爲青翠的山巒,後景則一泓湖水,掩映其間;湖的後岸,又有淡墨、淡彩勾勒的屋舍。作品採用的手法,爲張大千開一代畫風的“潑彩”:抽象的墨與彩“潑”出的山,如海浪般洶涌於畫面;清晰、謹飭的房舍,則靜處於“波濤”間。構思的宏闊,與細節的清晰,有機地融爲一體。這是張大千化用西方抽象派藝術與中國傳統文人藝術的水乳-交融之作,也是以現代的語言,對北宋雄偉山水的現代性翻譯,不僅是張大千的藝術臻於化境的象徵,也是中國傳統藝術最成功的“現代性突圍”。1968年巡展後,張大千本人親自將本作贈予現藏家。
清三代將軍大罐,唐三彩,越窯秘色瓷,玉雕,古畫、古籍善本,一點點的展露在了秦漢武的面前,秦漢武徹底的震驚了,靜靜的看着面前的這些物件,就像是看到了從古至今的那些藝術家們的心血,也像是看到了古今堂這個龐然大物的冰山一角,以及站在二樓門口看着自己微笑的那個年輕人臉上的笑容是有多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