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華之所以告訴李高矚,小王莊水庫潰壩調查沒什麼問題,是因爲他感覺李高矚跟自己說話的口氣已經很不正常了。這種不正常的口氣,代表了李高矚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的立場。而李高矚後面所說的話,也正好證明了,王清華的猜測是完全正確的。李高矚已經開始向上面妥協,這種妥協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小王莊水庫潰壩案不了了之,而真正應該對這次水庫潰壩事件負責的人,將逍遙法外。這是王清華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王清華雖然也有私心,但王清華的私心僅限於一種潛意識的自我保護,而李高矚的私心,已經開始發生質的變化。
掛斷李市長的電話,王清華馬上給老胡去了電話。讓老胡儘快去匣子村走一趟,看看關押的那三個人的情況。老胡在電話中問王清華,是不是再等等張儉之,等張儉之下來之後,看看張儉之能給個什麼樣的答覆,再做定論。
王清華馬上就有火了,以一種質問的口氣問老胡:“你這是想幹什麼,你是不是想打退堂鼓了,你是不是想讓我接受這個副市長的職位,你好再往上走一步,混個什麼辦公室主任之類的官兒乾乾。我告訴你,老胡,你別忘了我們是要幹什麼的。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算計什麼。我奉勸你一句,你最好還是把心裡的小九九放一放。”
王清華的這種口氣也着實把老胡惹惱了,老胡就回了王清華兩句道:“你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半年多了,我鞍前馬後跟着你,爲了什麼?我哪兒做的對不住你了?再說了,什麼小九九,小八八的,我都這把年紀了,爲自己考慮一下有錯嗎?”
老胡的話一下子把王清華揶揄在那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老胡說的沒錯,半年多來,老胡對某些問題的處理,有瞻前顧後的思想,但只要王清華說幹,老胡也從來沒有含糊過。要不然,老胡也不會冒那麼大的風險,將那三個人關押在匣子村了。
王清華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重了。老胡說完之後,王清華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道:“胡科長,你不要跟我見怪。我這不是着急了嗎?現在事態的發展已經越來越不利於我們了。公安局的資料我也叫吳豪強他們弄出來了,可是我研究了將近兩天了,連一點眉毛都沒有看出來。人家調查的情況完全屬實,沒有任何的問題。”
王清華讓吳豪強和蕭飛偷公安局案宗的事兒,老胡不知道,就問王清華:“什麼案宗?”
王清華只好將這幾天的事情,前前後後又給老胡說了一遍。老胡想了想道:“你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從公安局的案宗裡面如果能看出問題,那中紀委的人下來不也會從裡面看出問題嗎?”
王清華急忙問道:“你什麼意思?”
老胡道:“這還不簡單嗎?公安局的案宗當然在邏輯上必須做的天衣無縫,而且也必須跟案發現場完全吻合。這樣纔有辦法結案。如果連案宗裡面都是漏洞百出,他們怎麼結案,怎麼給老百姓交代?”
老胡剛剛說話,王清華馬上恍然大悟,自己也真糊塗。趙金明是什麼人?是從一個刑警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案件偵破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如果他要在案子當中做鬼,如果連案宗都能看出毛病,他趙金明這些年在公安局不是白混了嗎。
想到這裡,王清華馬上給老胡道:“這樣吧,我們今天晚上就去匣子村,突審那三哥混球。我就不信這三個混球死不開口。”
老胡笑了笑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也該是對這三哥混球動動腦子的時候。不過,如果我們能找到另外一個人,這個案子恐怕就更加好辦了。”
“你指的是誰?”王清華問道,“你指的這個人,跟這個案子有直接關聯?”
老胡道:“這個人跟這個案子有沒有關聯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她起碼應該是個知情者。而且這個人一旦出現,對我們肯定是有利的。不過……”
老胡說了半截又停了下來,好像有什麼事情不願意自己開口。
老胡不說了,王清華心裡也開始盤算,老胡口中所指的人會是誰呢?王清華思來想去,覺得的確有這麼一個人,一旦出現,對破解這個案子的很多謎團肯定是有利的。那就是清水鎮鎮長蘭英。蘭英在清水鎮已經工作了兩年多的時間了,有些事情,她參與了沒有現在不好說,但她絕對不會什麼都不知道。而且蘭英在案發之後,馬上失蹤就讓王清華感到非常納悶。
王清華當時還想,蘭英失蹤可能跟自己有關。可能是因爲蘭英的意外懷孕,才使得蘭英再沒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情況下,突然離開的。可現在想想。這種想法是非常幼稚的。因爲蘭英懷孕了,並不等於說蘭英馬上挺着個大肚子,要生孩子了。這個時候蘭英完全有時間做出選擇,要麼把孩子做掉,要麼馬上和王清華結婚。
蘭英已經是成年人了,而且也可以算的上是大齡女青年了,婚姻大事,就算是蘭滄海想給自己的女兒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婿,但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蘭滄海估計也不會過多的干涉。如果蘭英再一用強,蘭滄海也只能是打掉門牙往肚子裡咽,乖乖答應了。
當時的蘭英併爲做出這兩種常規性選擇的任何一種選擇,而是選擇了突然失蹤。那麼蘭英爲什麼要突然失蹤呢?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蘭英跟這個案子有牽連,由於害怕自己招來牢獄之災,突然消失。二是蘭英被人綁架了。
如果後一種可能性成爲現實的話,那麼毫無疑問,蘭英對小王莊水庫潰壩案,肯定是個知情者。而且是一個不合作的知情者。這樣才使得某些居心叵測的人,綁架蘭英。
老胡見王清華長時間不說話,知道王清華已經想到了自己所指的人是誰了,又對王清華道:“我所說的人,你估計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我們是找這個人,還是不找?”
一旦牽扯到蘭英的問題,就會牽扯到王清華的私人感情問題。老胡還是不想過多的干涉。
“找,”王清華想起蘭英,心裡還是一陣陣的難受,“可是人海茫茫,神州大地如此之大,我們到哪兒去找她呢?”
王清華一直覺得對蘭英虧欠很多。自己在清水鎮工作的那段時間,蘭英對自己算是很照顧了,而且自己也已經和蘭英有了夫妻之實。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蘭英對自己的那份感情總會是真的。
“呵呵呵……”老胡乾笑了兩聲道:“你難道忘了大王莊山上的事情了嗎?我給你說過很多次了,你一直讓我們盯着,卻從來沒有說讓我們下手撈人。我也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其實我早就開始懷疑那夥人看押的就是蘭英。”
“你說什麼?”王清華的精神一下子緊繃了起來,“你說那夥人看押的有可能是蘭英。你怎麼不早說呢?”
“我本來是想給你說的,”老胡頓了頓道,“我之所以一直不給你說,一來是因爲我根本不知道你和蘭鎮長髮展到了什麼程度,我一個老頭子,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好多插嘴,但主要的還是,我感覺那夥人好像有些你的風格,可能是你的人。”
“這不是廢話嗎。”王清華道,“我身邊有哪些人你心裡還不清楚。再說了我有什麼風格?”
說道風格,老胡就有的說了,這麼長時間,老胡最佩服的還是王清華的風格,敢打敢拼,不拘泥常理,總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老胡就開玩笑地說了王清華幾句。
不過王清華聽到蘭英這個名字,已經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王清華斬釘截鐵道:“今天晚上,我們先突審那三個混球。不管審到什麼程度,十二之後去山上救人。你現在打電話給蘭二剛,叫他準備一下。”
說道蘭二剛,王清華不免又想起了上次在匣子村發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就調侃了老胡幾句道:“胡科長,你帶的人可真厲害,除了你的話,誰的話都不聽。那天晚上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廢了他纔怪。”
老胡也回了王清華一句道:“你少來,你廢了他,你就少了一個幫手。告訴你吧,我這個老頭子能頂個屁用。匣子村要是沒有他照應着,那三哥混球還不知道被人救走多少回了。”
匣子村關押的三個人,已經被外界知道了。但一直沒有人公開向王清華要過人。不過隔三差五找上門的人卻不少。而且那些人來了之後,沒有一個用正當手段要人的。每次來的也就是三五個人,來了就和蘭二剛過過招,過完了就灰溜溜的跑了。蘭二剛也企圖想抓住一個問問是什麼來路,卻無奈那些人根本就不會戀戰,只要不能得手,轉身就跑。蘭二剛也拿這幫人沒辦法。不過想要從蘭二剛眼皮子地下撈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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