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馬路,枯黃的草坪,整齊排列的三層歐式別墅,一輛接一輛清一色的獵獅越野,不時出現在面前的巡邏人員……這裡的一切讓人感到神秘、莊嚴和由此產生的壓抑。
“我一般都住在外公家,很少住在這裡。住在這裡太讓人憋屈了。有點像監獄!”程豔嬌一邊走一邊給王清華說道。
“剛纔送我們過來的,是你外公的司機吧。”王清華隨便問道。
“當然了,我爸爸媽媽的車是不可能去接我的。再說了,就他們兩個神經病,也不會去接我。”程豔嬌很隨便地回答道。
不過王清華卻感到一陣的錯愕,哪兒有說自己的父母是神經病的呢。不過從程豔嬌的表情上,卻看不出神經病這三個字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你……”王清華想問一下,還是沒有問出來。
“呵呵……”程豔嬌衝王清華笑了一下,道:“你可不要以爲我是在罵我的父母。待會你見了他們之後,你絕對不會覺得他們是正常人。不過呢,在我外公眼裡,他們兩個可是國寶級的棟樑之材。”
路程並不是很遠,兩個人說着話,轉了一個彎兒,就到了程豔嬌的家門口。
叮咚,程豔嬌一伸手摁了一下門鈴。接着又迅速摁了幾次。門鈴馬上發出一陣叮咚叮咚急促的聲音。
“你這是幹什麼呢?”王清華總覺得這樣按門鈴多少有些不尊敬人的意思。
“非如此,他們不會聽見!”程豔嬌理直氣壯,覺得自己做的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接着又在門鈴上按了一陣,然後指着門框上面的一個監控鏡頭道:“他們或許只回頭看了一下監視器而已。還沒有打算開門呢。”
“不會這麼嚴重吧。”王清華不以爲然,“你離家少說也有兩個多月了,你父母難道就不想你?怎麼可能會不開門呢。肯定是不在家。”
程豔嬌嫣然一笑,沒有和王清華理論,而是又叮咚叮咚地摁了幾次門鈴。
咔!應該是門上的通話機被裡面的人拿了起來。
“帶鑰匙了就自己開門,沒帶鑰匙就在外面再等一會,我馬上就好!”裡面傳出來的是一個很平靜的女聲,平靜的跟保安一樣,好像剛要掛話機,馬上又道:“你身邊那男孩子是誰?”
“我……”程豔嬌剛要說話,不過只停頓了幾秒鐘的時間,裡面馬上傳出一個聲音:“好了,我知道了。”喀嚓一聲將話機扣了。
程豔嬌和王清華對視一眼,不由噗哧笑了起來。“看見了吧,這就是我媽媽。要是見了我爸爸,才讓你崩潰呢。”程豔嬌說着從手裡的坤包掏出鑰匙就要開門。
王清華一看程豔嬌手裡的鑰匙,就嘟囔了一句:“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
程豔嬌剛把鑰匙塞進鑰匙眼裡,聽了王清華的話,回頭嗔怪地看着王清華道:“你說什麼呢?”
王清華笑了一下,指着程豔嬌手裡拿的鑰匙道:“你有鑰匙,爲什麼還要按門鈴。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程豔嬌一邊開門一邊道:“這能一樣嗎?我好歹在外面待了兩個多月了,回來不興讓他們迎接一下,給他們一次顯示自己愛的機會嗎?”程豔嬌說的理直氣壯,不過自己也知道,這樣做除了能給王清華證明一下自己父母的神經病之外,不會起到任何的結果。她知道父母是絕對不會過來給自己開門的。除非外公過來。
剛一進門,馬上讓王清華驚訝萬分。這哪兒是客廳,簡直就是圖書館嗎。偌大的一個客廳之中,除了擺的滿滿當當的書櫃之外,就兩張沙發和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茶几,連個電視機也沒有。散亂的書籍和報紙,放的到處都是,很難讓人跟外面豪華氣派的歐式別墅聯繫在一起。
“將就着隨便找個地方坐吧。”程豔嬌進門後換了鞋,隨便指了一下,接着馬上道:“對了,不要隨便動那些書籍和報紙,要不然,後果會很嚴重。你等着,看看你的運氣怎麼樣?看能不能給你找點喝的。”
程豔嬌說着,轉身去了廚房,很快就一臉敗興出來道:“看來你的運氣真的不怎麼樣?連飲水器裡面都是空的。”
兩個人正四目相對,忽然從樓梯上傳過來一個喃喃的聲音:“回來了?!”那聲音也不知道在問誰。王清華轉臉看去,一個頭發散亂,一臉迷糊,一身鬆垮睡衣的女人正往樓下走,女人大概有四十出頭的樣子。不過透過散亂的頭髮也不難看出,這個女人的長相應該很清秀。只是太過於不修邊幅了。如果深更半夜在沒人的地方,偶爾碰到這麼一個女人,你肯定會認爲她是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鬼魂。
“媽!”程豔嬌叫了一聲,往那女人跟前跑去,上去一把抱住那女人親暱道:“剛剛睡醒啊?”
靠,這是什麼點兒,怎麼剛剛睡醒呢?如果王清華的腦子沒有混亂,時空也沒有顛倒的話,王清華記得自己是四點半上的飛機,從X市到首都也就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從飛機場到福山大概是四十分鐘,算下來現在應該是七點左右,天剛剛進入夜幕,這女人怎麼才睡醒啊。
“我爸爸呢?”程豔嬌接着問道。
“你爸爸還在睡着呢。不要打攪他了。他這兩天實在太累了。”女人一伸手將頭髮往腦門後面整理了一下,用胳膊上套的皮筋將頭髮胡亂綁在腦袋後面,問道:“吃飯了嗎?”見王清華站在那裡,也只是笑了笑,竟然沒有一句問候的話。
王清華急忙問候了一聲:“阿姨好!”那女人也是略微點了點頭,面無表情,說了一個字“好!”
怨不得程豔嬌要說自己的父母是神經病了。照這樣看來,程豔嬌說的一點也不誇張。
王清華本以爲,女人肯定會給自己和程豔嬌做飯,不想女人接下來的話讓王清華幾乎崩潰。
“要是沒吃飯,就去食堂吃飯去!時間不早了,不要一會食堂關了門。”女人說着話,坐在沙發裡,順手拿過來一本書,馬上進入了狀態,看一會,就開始在本子上演算一下,接着自言自語:“不對啊,如果照這樣演算演算下去,動力肯定會出問題,而且飛機也不可能達到隱形的效果。這些美國佬,不知道怎麼搞的,怎麼弄出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飛機動力的大小,跟隱形效果本身就是互相矛盾的……”
女人自顧自地幹自己的事情,好像這個屋裡只有她一個人一樣。演算了一會,突然嚯一聲站起來,一臉喜色,衝樓上大喊:“程方——有結果了!”然後將書往茶几上一摔,接着道:“娘西皮的,原來是這麼回事!”臉上興奮的表情不難看出,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她很長時間。
王清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高智分子,而且是個女高智分子,會罵人,而且罵的沒有一點水平,簡直就是一句,跟老百姓罵人沒有任何區別的實實在在的標準國罵。
程豔嬌拉了一下王清華的衣袖道:“我們還是走吧,另一個神經病馬上就下來了。”
王清華剛想走,忽然想起,剛纔程豔嬌的母親叫的名字好像是程方,馬上又停了下來低聲問程豔嬌:“你爸爸叫程方?”程豔嬌點了點頭:“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清華教授?”王清華繼續問道。
“掛名教授,一年也上不了幾節課。不過跟清華有些教授、學生倒是很投緣,都是一羣神經病。高興了涼水當酒喝,不高興了酒當涼水喝。”程豔嬌給王清華解釋道,
程方是王清華在高中的時候就非常崇拜的一位科學家,清華的教授,至於是掛名的還是實實在在的,王清華不是很清楚。王清華只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節程方對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闡述,簡單易懂,觀點獨特,非常有吸引力。聽說那也是程方唯一錄製下來的授課錄像。
也許是少不更事的原因,聽了那節課後,王清華竟然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想當一名科學家的想法。但後來的事實證明,幾乎所有的物理老師,對自己都沒有像程方那樣的吸引力。自己當然也感覺不是當科學家的料。
就在此時,樓梯上突然一陣踢踏聲,一個只穿了一條內褲的男人從樓上衝了下來。應該就是程豔嬌的父親,教授程方了。
“什麼結果?”程方一邊往樓下衝,一邊問道。
“這美國佬也真他媽太狡猾了,竟然用這種辦法來解決戰鬥機的隱形和動力問題。”程豔嬌的母親頭也沒有回說到。
“我們還是走吧!”程豔嬌又拉了一把王清華。而程方下來的時候好像壓根就沒有看見自己的女兒已經回來了,對王清華更是熟視無睹,直奔老婆跟前。
王清華本來還想表示一下對程方的敬意,看到這樣的情況,估計即便是自己跪下來給程方磕個響頭,程方都會視若無睹的,就點了點頭,和程豔嬌離開了。
“唉——”程豔嬌出門後,嘆了一口氣,“看見了吧,這就是我的爸爸媽媽。看到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我都懷疑我是怎麼生出來,又是怎麼長大的。”程豔嬌一臉無奈的表情,接着道:“不過還好,我外公除了脾氣不太好之外,對我倒是特別好。我外婆對我更是沒得說了!”程豔嬌說着顯出一副很幸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