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解放眼睛一亮,雖說他仕途止步於副鄉長也就是與大兒子一樣的副科級,但多年來並沒有與一些老下屬老朋友斷了聯繫,位置擺的很正,過去同級別的幹部升上去了他的祝賀都是真誠的,即便是一些小年輕當了領導他也會很好的配合工作。
這也使得孔解放的人緣很好,官緣也好,時至今日還能與很多的同僚和下級保持聯繫,不圖什麼,求一個眼界開闊,一見到張軍的變化,心中不自覺的產生漣漪,自己似乎對這個二女婿關注的太少了,能在平江最繁華的中心區擔任公-安局長,已經是實權的正科級幹部,又哪裡還會是那個在家中總是不吭聲的老黃牛。
過去的張軍幹刑警是一把好手,卻不是一個當領導的料,孔解放才任由子女對他進行一些有的沒的打擊,可看現在,這一年他的變化很大。
張軍沉聲說道:“不要用六年前的眼光看待小東,他的變化很大,部隊這個大熔爐替我這個沒有教育好孩子的父親,好好的重新讓他回了一遍爐。”
張軍的反駁充滿了力量,使得屋中陷入了短暫的尷尬沉默,老太太從炕梢拿出塑料袋:“連達,給大家拿瓜子。”
大姨夫站起身又分別給大家點菸,這股子氣氛纔算壓了過去,可孔連任心裡不甘心,大家抽了一支菸胡亂聊了聊之後,又轉到了張軍的身上:“你的工作怎麼樣了,我在這邊都聽說了?麻煩不小?”
張軍很淡然的笑了笑:“中心分局要升格了。我這個半年不到三級跳的局長就有些礙眼了,總有恤蟲想要跳出來。偷槍的人抓到了,也有不少的證人能證明我的清白,用不了多久,我這邊就沒事了。”
孔解放一眯眼睛:“升副處級?”
張軍對老岳父還是很尊重的,點點頭:“嗯,之前有人就要讓我挪地方到市局去擔任副局長,我沒動,剛當了幾天一把手,給別人挪窩的事我是不會幹的。”
一句話。說的孔解放和孔連任心下黯然,孔解放還好一些,至少在鄉里他曾經主持過一段時間的鄉長工作,孔連任一直都不曾真正完全掌控過權力,他渴望卻一直摸不到,聽到張軍說一把手,心不自覺的一痛,忍不住開口:“老張,大哥這些年是摸透了。有時候,退讓並不是輸。一時的風平浪靜,等來的是海闊天空也說不定。”
張軍笑了笑,微微點點頭算是應承下來,他不想糾結一些事情,畢竟這個大家庭除了有那麼一點點市儈和炫耀之外,親戚之間還是很有親情的,誰要是有事,都不會吝嗇援手,自己家的變化有多麼大。兒子如今擁有怎樣的人脈,這些事即便在這裡說了,意義不大,也有自我炫耀的嫌疑。
“小妹怎麼還沒回來?”又閒聊了一會兒工作生活,孔連達拿出了電話,一邊說着一邊撥通了小妹孔竹的電話。
“喂……”一聲喂之後,孔連達皺起了眉頭。電話那頭一陣嘈雜的聲音,按下免提後,就聽到裡面一陣時隱時現的爭吵聲,其中一個自然是大家熟悉的孔竹。
“哥。他們要抓我去福安派出所。”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喊聲後,電話掛斷。
所有人就是一愣,孔連達再撥打過去,電話無法接通,對這個感情受過極大挫折生活不易的妹妹,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倍加疼愛,一聽到小妹出事了,都蹭的一下站起身,要跟着去。
“連任連達,你們看看是怎麼回事?”老爺子臉一沉,下了命令,孔家黑白兩道那也不是白給的,誰敢抓走咱家的小丫。
這邊的年輕人聽到小姑小姨出了事,那也都是一蹦高的要跟着去,其中尤以孔天賜喊的最兇:“我操,哪個王八蛋敢動我小姑,弄死他。”
孔連任、孔連達、大姨夫和張軍坐了那輛a6,張世東載着蘇惜西、張以晴、孔天賜和王雨,於美丹留在家裡看着大寶。
孔天賜有一輛尼桑,剛回來的時候還納悶院門口那輛一樣的牧馬人是誰的,此刻看到張世東拿出鑰匙,自己的車也不開了,直接衝了過去:“小東,你不認識我,我來。”
轟dd!
車子一啓動,孔天賜就迫不及待的踩踏油門,車子蹭的一下子躥了出去,嘭的撞在他的那輛尼桑上,就見尼桑就像是一個牙牙學不的幼兒被大人撞了一下似的,極其委屈的撞在牆角上一動不動,而牧馬人則毫髮無損。
“孔天賜,你不要命啦,不會開趕緊讓給我哥。”張以晴和王雨差點撞在前排座椅的後背上,幸得蘇惜西穩了一下,拉住了兩人。
孔天賜很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尼桑,撓着頭回頭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東,這車在哪改裝的,我靠的,太給力的,就這車,出去跟他們飆車都穩穩收拾他們那些改裝破跑。”
“快走吧,小姨那邊肯定是出事了,都進派出所了,她肯定會提人的,人家敢帶她走,就沒怕大舅和二舅。”
孔天賜拍了下腦門,眼珠一轉:“沒事,有大哥呢,他給趙市長開車,方方面面的人認識很多,就算有什麼事他也能擺平。”
一直到了福安派出所,大家才知道事情有多麼嚴重,起因倒不是什麼大事,有顧客到孔竹開的服裝店買衣服,更換試衣的時候不小心用菸頭燙壞了衣服,孔竹開的是精品店,衣服價格很高,很正常的要求賠償,對方不願意賠償。
就這麼點事,對方弄來了福安派出所的指導員,以孔竹惡意敲詐勒索的名義,又找來了工商局的人,對服裝店涉嫌賣假貨的問題進行調查,工商局的人直接判定孔竹的店內銷售與代理品牌不符合的假貨,服裝店暫停營業。
年根底下,但凡是還在工作的人肚子裡都是一肚子怨氣,礙於情面來了,自然是發泄在對手的身上,福安派出所的同志態度也很不好,大家到來時孔竹是流着眼淚在辯解,一個渾身上下三流名牌但在這縣級市算是貴胄的女子帶着勝利笑容坐在一旁。
“趙指,什麼意思嘛,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孔連任進來後給了妹妹一個安心的眼神,邁步走到開着門的指導員辦公室前,臉上帶着笑走了進去。
“呦,孔科長。”
簡單的寒暄後。
趙指導員爲難的看着孔連任,又看了看長相幾分相似的兩個中年男子,說道:“孔科長,你妹妹確實有敲詐顧客的嫌疑,她的衣服是假牌子的,顧客看出來了,她還在狡辯,爭吵中故意將衣服碰到了顧客的菸頭,才使得衣服被燙壞,我們已經調查過了,這兩位先生和外面的女士說的並沒有錯。”
孔連任臉色一變,他清楚老趙不給面子的原因,仔細看了看他辦公室的兩個男人,帶着些許遲疑的剛要開口,外面的孔連達大步走了進來,臉上堆滿了笑容:“曲總……”
“小孔啊。”其中一個年長一些卻也不夠年歲喊孔連達小孔的男子微微站起身,與孔連達握了下手,重新坐下,給了一點點的面子。
趙指導員一看到有認識的,心頭一轉:“孔科長,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供電分公司新來的總經理曲總,這位想必你也不會陌生吧,是我們平江輝耀房地產公司在這裡項目的總負責人,華府尊邸,你該知道吧,就是曲總在做。”
介紹了一番,對方也給了孔家兄弟一定面子,願意聊兩句。
做房地產的兄長曲總咳嗽了一聲:“孔科長,小孔,不是我不給面子啊,我的弟弟初來乍到,剛跟馬書記吃飯的時候,和弟妹兩個人身上都灑上了酒,我這盡地主之誼想着給他們趕緊買新的換上,晚上還要宴請平江供電公司的夏總……”
孔家兄弟一聽,完,沒戲。
外面的孔天賜之前還叫囂的挺歡,一看到做房地產的曲總,臉上的狂傲之氣馬上就收斂起來,還在張世東等人身邊低聲嘀咕:“這件事不好弄了,這位曲總是輝耀的,在平江是這個,到了咱們這還是這個,黑白兩道關係都槓槓硬……”
趁着弟弟跟曲總攀交情的當口,孔連任也不想讓妹妹太過委屈,出來給兒子打了一個電話,宰相門前七品官,兒子這個司機雖說沒有任何職務,可卻是領導身邊的人,很多時候要比自己和二弟還要有面子。
“爸,我現在回不去,二姑他們是不是來了,你幫我說一聲,趙市長這邊還有事,一會兒我……”
“兒子,不是你二姑的事,是你老姑……”
孔連任簡單的跟兒子介紹了一下情況,孔敬生默不作聲,足有一分鐘後才說道:“爸,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電力是垂直管理,電老大牛的很,市裡領導都要讓三分,我知道這位新調來的曲總,我這點面子肯定是不夠看,還有輝耀的那位,輝耀是什麼角色你不知道?二叔都要靠人家吃飯……”
所裡的民警見到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就不問了,孔竹受了委屈也不願意在小輩們面前哭鼻子,苦笑了一聲,擦掉眼淚,時不時的看看遠處的大哥。
“小妹,要不然,道個歉,我和你二哥再跟人家說說,拿幾套好點的衣服,這件事也就過去了,怎麼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