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孩的話讓所有的人全都面面相覷,丘文和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丘文和走到小孩的面前,帶着滿臉的笑意問道:“小朋友,你多大了,知道參軍的規矩麼?”
小孩再次擦了一下鼻涕道:“我十二了,八歲的時候就能跟着爸媽下地幹活了,現在我可是能頂一個大人幹活,怎麼不能參軍?”
沙行平看到這麼大小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感到一陣的揪心,輕輕撫摸小孩的頭說道:“小兄弟,咱們秦軍的招兵可是極爲嚴格的,不到十六週歲是不能參軍的。還是跟在你父母的身邊,等到了十六歲再來好不好?”
小孩一下子掙脫了沙行平的手掌,歪着腦袋看着沙行平,眼淚已經流下來了。
“我沒有爹媽了,我媽和我姐姐被壞蛋搶走了,我爸爲了保護我,把我藏起來自己引開壞人,被壞人殺了。我從藏身的地方衝出來,要跟壞人拼命,要不是咱們的人來了,我可能也就被殺死了。”
說到這裡,不但是小孩,周圍所有的難民,還有秦軍戰士,都被這小孩的講述給深深震撼了。
一場戰爭,或許死上幾十萬人都是正常的。但落實到每一個人的身上,就都是一個慘絕人寰的故事。
難民的哭泣聲,已經被無聲的流淚所取代,跟着難民們一起流淚的,是那些鐵血的秦軍戰士!
就連秦寧也感覺兩眼發熱,秦寧看了一眼丘文和,丘文和知道秦寧的意思。便哄着小孩說道:“小朋友,來來來。到叔叔這裡來,等到你到歲數的時候。叔叔把你送到部隊中去好不好啊?”
小孩往後退了一步,大聲喊道:“我不!我不!我不!我就要馬上參軍,我要給我的爹孃報仇!我要殺壞人!”
丘文和趕緊讓手下的秦軍戰士把小孩拖走,但小孩連哭帶喊的聲音卻是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秦大將軍,我已經十八歲了,我可以參軍了吧?我要加入秦軍,我要殺敵!”
“對對對,我也夠歲數了,我也要參軍!”
沒有一個人的血液天生就是卑賤的。沒有一個靈魂天生就是要被踐踏的。當你無所適從的時候,只能在強勢的命運面前逃竄,而一旦有了反撲命運機會的時候,沒有人會缺乏勇氣!
面對着強烈參軍的呼聲,秦寧保持了特有的冷靜。
等着衆人稍稍平靜的時候,秦寧語重心長地給難民們解釋,戰爭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死人是在所難免的。但秦軍的傳統是儘量避免不必要的犧牲,要是把剛剛參軍的新兵投入到戰場上。無異於拿無辜的生命去填補戰場這個無底洞。
這對於秦軍來說,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如果大家有着對敵人無比的憎恨,那就請鄉親們配合丘文和長官完成份內的工作,殺敵並不一定要在戰場上。後方對於前方的物力支持,同樣是能夠確保秦軍勝利的決定性條件。
沙行平待秦寧講完,馬上疾呼道:“秦將軍所言極是!鄉親們。我們秦軍在前方攻城拔寨,離不開你們後方的強有力支持。你們即使是沒有上戰場,但做的事情跟我們是一樣的。同樣是抵禦強敵,保家衛國!”
秦軍戰士們熱淚盈眶,千言萬語匯成了齊聲高喊:“驅除頑敵,保家衛國!”
沙行平滿意點頭說道:“鄉親們。你們有些人可以加入到軍隊,有些人可以爲我們秦軍做着後勤保障,這對我們至關重要。另外,加入軍隊的新兵。也並不能立即投入到戰場。想要在戰場上活下去,就必須經過訓練,從小規模的戰鬥,到大規模的戰爭,一點點適應戰場,一點點讓自己變強。只有這樣,你們才能夠活下去,才能夠活着迎接一次次的勝利。”
秦寧對沙行平的煽風點火,也非常的滿意,所以,他在沙行平說完這番話後,便大聲說道:“沒錯。父老鄉親們,你們也都是有親人朋友的人,你們也都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戰爭很殘酷。我雖爲秦軍首領,但我不能拿你們的性命開玩笑。我不能讓無數鄉親們,在全家團聚的節日裡,抱着親人的骨灰哭泣。”
“所以,認爲自己適合軍隊,能夠成爲驍勇善戰戰士的鄉親們,可以報名參加我們秦軍。所有不符合徵兵標準的,大家不用氣餒。世界之大,自會有需要你們的工作。我保證,將來一定會讓大家發揮你們的專長,更好的生活。”
“謝秦將軍。”
震耳欲聾的聲浪,直衝雲霄,所有人都被秦寧直接,但真誠的話打動。
秦寧見這場閱兵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便讓丘文和和沙行平兩人各自帶着難民和軍隊迴歸到自己的駐地。
三人聚到一起,對於今天的激動場景也是久久不能釋懷。
沙行平面露笑容地說道:“秦將軍,目前將士們的情緒非常之高漲,無論是將官還是校官都代表自己的麾下弟兄請戰,一定要跟北皇子的部隊進行地面的戰鬥,都說要是不能親手手刃幾個暴徒,胸中這口惡氣實在是沒法出。我看軍心可用,士氣可用!”
秦寧卻是淡笑道:“沙將軍一向是沉穩有餘的將領,怎麼今天也熱血沸騰了?”
沙行平長嘆一聲說道:“此情此景,能不熱血沸騰麼?剛開始的時候還擔心咱們的將士會因爲敵衆我寡而有些畏難情緒,現在看來,這些問題根本就不是什麼事。”
丘文和附和道:“是啊,我可以強烈感受到軍隊中那股激昂的鬥志,這種高漲的情緒,不是短時間內形成的,而是我們秦軍在屢次危急存亡的戰鬥中以弱勝強。逐步形成的一種心理素質。加上受到了難民悲慘境遇的刺激,軍隊出現這樣的高漲情緒也是情理之中的。”
沙行平呵呵笑道:“這都是在秦將軍的領導之下才能出現這樣的奇蹟啊。文和,你少說了一句啊。”
丘文和大笑道:“沙將軍。你還真能撿個漏啊,要是沒有秦將軍,哪裡能有秦軍呢?”
秦寧笑道:“功勞什麼的就暫時先別說了,現在軍心士氣可用,可我們卻未必一定要出擊。”
沙行平知道秦寧的想法:“秦將軍的意思是要照顧到東線的戰場,從整個的全局角度出發?”
秦寧點頭道:“不錯!這正是我們目前面臨的艱鉅而又複雜的戰爭形勢。對於北皇子和東皇子而言,他們無所謂,贏了就賺了,輸了也跟沒輸沒什麼兩樣。他們本身就已經沒有什麼底牌了,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瘋狂!”
丘文和插話道:“就是!這兩個難兄難弟,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的末日行將不遠了,所以纔會壓上所有的血本來豪賭一把。反正都已經是殺雞取卵了,能夠套點好處就是賺的,輸了大不了逃跑就是了。而我們陪着他們賭的,可是我們千辛萬苦積攢下來的成果。”
說到這裡,三人都是有些頭疼。
這就好比是兩個無賴死纏上了一個有產業的土豪,死活要跟你爭財產。反正人家就是爛命一條,用命陪你玩。跟這樣的無賴糾纏,即便是乾死了對方,噴了自己一身血也是夠晦氣的。
斟酌了半天。秦寧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出動大軍跟北皇子正面作戰,現在敵人的士氣正旺,此時跟敵人去拼。是極不明智的選擇。
三人正在這裡商討北面的戰況,忽然東線傳來了戰報。
秦寧原以爲東線秦軍會遇到什麼麻煩。誰知道戰報卻是讓秦寧大惑不解。
東皇子一百五十萬大軍分三個方向向秦軍東側的防線碾壓過來,本以爲要進行一場慘烈的搏殺。誰知道東皇子所有的部隊竟然在離東線秦軍二百里的位置上停住了。
秦軍以爲東皇子那邊有什麼陰謀,就派出了大量的諜報人員刺探情報。
諜報人員反饋回來的情報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東皇子的大軍就停留在原地,所有的軍隊一點調動的意思都沒有,除了派出小量的巡邏部隊負責日常的巡視任務,就是原地駐守。
這樣的情報讓秦寧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東皇子既然選擇了跟北皇子一樣的賭徒孤注一擲的做法,那麼相應的手段也都基本上是順理成章的。
如果像北皇子軍隊一樣滅絕人性的燒殺搶掠,進行毀滅式的攻擊纔是正常的。像這樣按兵不動,就好像是被動防禦一樣,這哪裡是瘋狂的賭注啊?
沙行平琢磨了半天,忽然說道:“秦將軍,會不會是東皇子那邊內部出了事情啊?”
秦寧對沙行平的這句話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饒有興致地讓沙行平說下去。
沙行平道;“秦將軍,先說好了啊,這可都是想的,不是根據實際情報得出來的。按照咱們跟東皇子交手的記錄來看,東皇子跟北皇子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北皇子殺伐果斷,是個梟雄之才,而東皇子則是理政的一把好手,在軍事上麼,還真欠點火候。”
秦寧一下子有了靈感,示意沙行平別再說下去了。
秦寧站起身來,來回轉了好幾圈說道:“沙將軍,我想問題就出在這裡。東皇子所犯最大的忌諱就是慈不掌兵,這一至理名言!東皇子自私自利是不假,但願沒有北皇子那樣爲達目的不擇一切手段的果斷。”
丘文和也眼睛一亮說道:“還別說,讓你們這麼一說,我這心裡也有點想法了。東皇子此人還有一個特點,婦人之仁加上多疑。這樣的統帥,是絕對不會把手中的權力下放到臨陣指揮的指揮員手裡的,這樣一來,所有的問題就能夠全部解釋的通了。”
沙行平一拍桌子叫道:“沒錯!應該就是這樣的!東皇子一方面對手下的將領不放心,一方面又對北皇子這個兄弟加盟友不放心,總想着能夠在火中取栗,亂中取點好處,全然不顧整體的戰略格局。老實說,這個人真不是統帥之才,但偏偏又幹着決定這麼多人性命的決策者,咳……”
秦寧覺得沒有必要按照這個方向討論下去,按照一般的原則,承受聯合聯合大軍的夾擊,應該主動尋找戰機,各個擊破,而一般的原則就是先易後難。
很顯然,東皇子這邊就是個很好的突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