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陋的院子裡面,有一家人。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孩子。男人和小孩子在院子裡面追逐着,孩子如銀鈴般的笑聲在院子裡面響着,女人在一旁洗着衣服笑着看着孩子和男人打鬧着。
一會兒父子兩個停止了追逐,男人的臉長得平淡無奇,但是個子很高,是個壯碩的中年。***在院子中央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那一塊銀色的老式手錶,那就是我摸到的那一塊,看來手錶是他的,然後他轉身對着站在臺階上面的小男孩癟癟嘴說道:“默默,我要走咯。”
接着他蹲下衝着他對面的樓梯上面的小男孩,伸出了手。他的臉上掛着和善的笑容,眼睛裡面都是慈愛的目光。
“小傢伙,到這兒來。”男人拍拍自己的胸膛。
小男孩沒有直接過去,而是站在臺階上面猶豫着,彷彿在審探男人有沒有說謊。
“小傢伙,快過來,我真的要走了!”男人笑着將手臂張開,催促着小男孩。
“爸爸。”最終,男人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小男孩笑着衝進了這個高大的男人的懷抱裡。
“啊啊啊!哈哈哈!”小男孩一衝進男人的懷抱,男人就抱着小男孩撓起了小男孩的癢癢,小男孩一個勁哈哈大笑起來,女人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笑着看着父子兩個鬧騰。
“老公,你時間不多了,快走吧,別和默默兩個鬧了。”終於,看着繼續鬧着過了好久的女人看不下去了,開了口說話。
“嗯啊。好了,好了。默默,爸爸不和你鬧了。爸爸真的要去上班了。”男人輕輕地將孩子放在地上,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向門口走了出去。
男人一個人走出了小院子,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還衝着院子裡面的妻兒笑着揮了揮手,可以看的出來,這是一家十分和諧的家庭。
“爸爸,爸爸。”
就在男人走了不遠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男人一回頭,是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氣喘吁吁地追上男人。擡起頭咧着缺了兩個牙齒的笑容,然後他舉起手裡提的盒子,那還是他媽媽給男人做的晚飯。
“爸爸,媽媽叫我把這個給你送過來。”
“噢,我怎麼把這個都忘了。”男人驚訝地看着小男孩手裡的飯,然後接過了小男孩手裡的飯,笑着親了小男孩一下,說道:“還是我家默默最乖,真聽話~”
“好了,東西送到了,你快回去吧。”男人起身準備往工作的地方走去。
“爸爸,爸爸。”小男孩伸出小手將男人拉住了。
“怎麼啦?默默?”男人轉身好奇地問着。
“爸爸,我也想去。”小男孩看着男人乖巧地開口說道:“我也想去玩。”
“哈哈,但是媽媽不同意你去呀。”男人笑起來颳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
“那我們就不告訴媽媽!”小男孩眼睛發亮地看着男人,沒錯,過去他倆就常常幹這事,不告訴媽媽,男人帶着小男孩去工作的地方玩耍。
“哈哈,那媽媽生氣了怎麼辦?”男人彎下腰背對着小男孩說着。
“我保護你!”小男孩一把撲向男人的背,開心地說着。
“嘿嘿,那好吧,那我們就不告訴媽媽,但是說好噢,媽媽要是生氣了,你可要保護我!”男人就這樣揹着小男孩上了路。
男人工作的地方是一個挖煤的礦井,那個地方工作條件極差,連一個像樣子的棚子都沒有,沒有一個睡覺和吃飯的地方,夜晚的時候他們這些曠工就居住在礦井裡面,吃喝拉撒全就地解決。
但是工地上面的人大都是非常的淳樸的人,雖然他們也許粗鄙,但是性情爽直,爲人熱情。小男孩是很受工地上面的那些漢子門的喜歡的,畢竟這種工地上面的好多漢子都沒有老婆,但卻都很喜歡小孩子。
與是每次小男孩去,那些男人都調侃小男孩,小男孩也不介意反而和他們玩耍得很開心,於是很多時候,小孩子不能進去的地方,小男孩也可以進去。
“嘿,默默,我不是給你說不可以下來嗎?”男人下井的時候,發現小男孩跟了進來,他站在礦井門口堵住小男孩,不讓他進去。
“爸爸,我就進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立刻上來。”小男孩看着男人堵在門口,立刻乖巧的承諾自己看一眼就上來,不過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行。”男人板起臉,一口拒絕了。
“爸爸。”小男孩祈求道。
“哎呀,老陳吶,你就讓默默進來玩一會兒唄,他以前又不是沒有下來過,你讓他看看咋的了嘛。”下面傳出另一個男人勸說的聲音。
“就是,就是。”接着另一個人也附和道。
“唉,好吧,就允許你下來玩一會兒!”男人無奈地說着,還是讓下男孩下了礦井。
小男孩看着男人咧着嘴用力地點了點頭。
小男孩下了井,還是像第一次到井裡面來一樣,到處都想看一看,他隨意地在礦井裡面走動着,由於那些男人對於他的喜歡也沒有干涉他什麼,小男孩的到來讓這一羣人很高興。
然而,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快樂只是短暫的假象。
“轟——”命運難以預料,上帝什麼時候會關上你的門,什麼時候想要投擲一下骰子只有上帝知道。
這是一起非常尋常的礦難,只是不尋常的是沒有一個人來搜尋他們。
在礦井塌陷的一刻,男人奮不顧身的撲向了小男孩,他們一起被壓在了地下。當所有東西倒向他們身體的時候,男人展現了強大的生命力,他陪着小男孩熬過了前三天,最後因爲失血過多還是走了。
好黑,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
“默默。默默。你還好嗎?”黑暗中,男人焦急的聲音響着。
“爸爸,爸爸。嗚嗚,我在你下面。”男人感覺到自己身下有一個有體溫的東西在動着,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着小男孩。
“默默!默默!你沒事就好!”男人一把摟緊小男孩,他剋制不住自己也流下了淚水。
“爸爸,爸爸。”小男孩同樣抱緊了男人。
就這樣,男人和小男他們萬分慶幸自己還活着,緊緊地抱着對方不肯鬆手,他們抱着彼此度過了第一天。
然而,第一天過去了,第二天過去了……他們依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男人和小男孩算是很幸運的,他們的旁邊還有着半壺水,但是,他們沒有看見任何光亮。
“爸爸,好黑。”小男孩忍不住,對着男人說。
“不黑,我們會看到光亮的。”男人摸着小男孩的頭安慰地說着,他的嗓音已經有些乾澀了,身體也快要沒有力氣了,他被砸得很嚴重,傷口正在流着血,他的意識已經沒有那麼清晰了。
“爸爸,會有人來救我們嗎?”小男孩天真地問道。
“會的。”男人用着不多的力氣堅定地回答着。
然而,他用盡力氣擡着頭往四周望去,黑暗,只有黑暗,沒有一絲光亮。已經過去兩天了,那說明,情況比他想象得糟糕得多。其實,他能夠感覺到一些東西,一些如果說出來會是很悲哀的東西。
這麼久的時間,都沒有人來尋找他們,那隻說明了一個事情。他們,或許不會再得救了,他們可能已經被人放棄了。也對,對於他們這種曠工,大部分都是沒有妻兒的單身漢,還有很多都是連一個親人都沒有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面是真正的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
可是,他是一個有妻兒的人啊。
他哭了,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那淚水滴滴答答地滴在了小男孩的臉上。
“爸爸,你怎麼了?你爲什麼要哭?”
“哦,爸爸沒有哭,爸爸是想媽媽了。爸爸想媽媽。”男人胡亂地解釋着,接着他感覺到了臉上有一個小小的暖暖的東西在擦着他的臉。
“爸爸不要哭,我也想媽媽,媽媽肯定在等着我們,媽媽會來救我們的。”小男孩伸出手,安慰着男人。
“好。”男人答應下來,他的眼淚又悄悄地落了下來。
又過了幾個小時,男人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了,他勉強地擡頭望向四周,還是什麼光亮都沒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慢慢覺得自己有可能撐不下去了。
“默默,默默。”男人開口叫着小男孩的名字。
“爸爸,怎麼了?”
“我們來玩個遊戲吧!”男人勉強地說着話。
“什麼遊戲?”
“叫做聽時間不說話。”
“這是什麼遊戲,爸爸?”
“好,我來告訴你遊戲規則。”男人艱難地摘下自己手上面的手錶,把它放在小男孩的耳朵旁邊,然後說道:“默默,聽到表的聲音了嗎?只要你聽得見表的聲音就不能開口說話!誰要是開口說話,那誰就是輸了!”男人的頭漸漸地垂下了,他用着最後的力氣解釋着規則。
“好!我知道了爸爸。”小男孩一口答應下來。
“小傢伙,答應的這麼容易,你會輸給我的。”男人照着平時的樣子,刺激着小男孩。
“我會贏,我會贏!在聽到聲音之前,我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小男孩堅定地說着。
“好,那現在,遊戲開始。”男人在黑暗中微笑着看着小男孩。
過了,沒有多久,他的眼睛漸漸地閉上了。而那時間,還在滴滴答答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