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沒聽到夙夙回覆, 就說:“你今天忙的話,我明天再過來好了。”
“不忙。”那就如珊珊說的那樣,熬一個月然後走人得了, 上什麼總經辦。
羅曉過來和她談細節的時候, 她幾乎一字都沒聽進去。正事談完, 夙夙本着我已已婚, 沒有禁忌的姿態, 單刀直入地問:“你有沒有女朋友?”羅曉差點要從椅子上摔下來。夙夙趕緊補充,“我想做紅娘。”
羅曉反沒直接答她有還是沒有,只說:“夙夙身邊的都是美女吧, 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下。”
這話太合夙夙意了!“那就這週末吧!”她兩邊都沒問,就自己一人定下了主義。
夙夙想開了, 倒過得輕鬆了, 一下午翻翻資料, 做下記錄,反正也就一個月, 晚上還和老公約會去,不要影響心情。
夙夙昨晚掉下牀撞的膝蓋,瘀青直到今天下午才散出來,一個雞蛋那麼大的淺黃色。夠作孽的,裙子剛好在膝蓋上面。
下班的時候, 夙夙忘了要顧慮領口的問題, 把裙子往下拉, 其實就是個心理作用, 反倒兩頭都遮不住。她覺得她和羅曉實在是太有緣了, 天天上下班都碰一部電梯。雖然,她只上了兩天班, 雖然,她結了婚,但這些都不礙她欣賞帥哥那兩個迷人的小酒窩。
夙夙走出電梯的時候跟羅曉說:“這個星期六,我約好時間地點給你打電話。”
羅曉微笑地朝她揮手說再見,心想,又有好戲看了。這女人也太牛了,早上一臺別克接來,晚上兩臺車等着接走,一臺賓利,一臺萊克薩斯。
夙夙在大堂就看見顏臻靠在車門上,旁邊停了臺萊克薩斯,從車窗看去,裡面坐着的好象就是鄭凌鋒,還抽菸!她只好當顏臻透明,目不斜視地向鄭凌鋒走去。
“夙夙。”顏臻喊她。
夙夙只好停下,微笑,打招呼:“顏先生,有事?我和我先生約了吃晚飯,那店過點了不留桌的。”
顏臻扭頭看看那車,還有車上的人,終於說:“工作還習慣?”
夙夙還是保持着微笑,“還好,郭小姐很照顧我。顏先生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鄭凌鋒認得這個靠在車門上的男人,昨天晚上送夙夙回去還是開的寶馬325i,今天就換賓利雅緻728,他果然是追不上,一大早去換臺萊克薩斯還是追不上。或許肖芳說得對,感情問題往往很多時候由經濟問題引起。有錢老闆喜歡自己老婆,而她也不抗拒,自己還有競爭籌碼麼?鄭凌鋒哼笑了一聲。
夙夙坐到車裡,俯低前身揉着膝蓋,她搞不清鄭凌鋒笑什麼,早上還好好的,但現在只有冷冰冰的感覺。
鄭凌鋒的角度,剛好看到夙夙胸前那枚紫紅色的吻痕,他壓了壓她領口,一擺方向盤把車子開出去,“膝蓋怎麼了?”
夙夙知道走光了,直挺挺靠在椅背上,“不小心撞了一下。我們去哪吃飯?”
“到了就知道了。”鄭凌鋒停下來等紅綠燈,盯着前路淡淡地說。
“哦。”夙夙沒再多說些什麼,壓着領口看向窗外。
車開得有點快,不像他的作風。風和路燈嘩嘩往後倒,看不清窗外的風景。
兩人各懷心事,靜靜地吃完飯,又靜靜地回去。
鄭凌鋒一直等着夙夙跟他說辭職,等着她撲進自己懷裡撒嬌說要做回米蟲,可是,一路無言。
夙夙打開燈,站在玄關處問:“先洗澡嗎?我幫你拿衣服。”這是從鄭凌鋒問她點什麼菜,她說隨便之後的第一句話。
鄭凌鋒說:“你先洗,我看會電視。”
“洗了進房間看吧。”
“我看經濟熱點。”
接着是沉默,兩人都沒再說話。
夙夙靜靜地站在玄關處好一會,終於把高跟鞋放進鞋櫃裡,赤腳走進房間。洗過澡一個人躺在雙人大牀上看娛樂節目,喧鬧的氣氛顯得她一個人更加冷清。她出浴室的時候,好象看見鄭凌鋒在陽臺抽菸。沒有開燈,藉着月光,她能看見他背光的身影,指尖的紅光一明一滅。她本來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一句話沒有說就進了臥室。
夙夙看得困,靠在牀上快要倒下的時候,又收到顏臻的信息。
23:21:今天膝蓋怎麼了,好好用藥油揉一下,明天會散開來,記得穿長褲。早點睡,晚安。
顏臻照例是每天臨睡前一條信息,也不管夙夙她看是不看,電話她可以拒接,信息她不能拒收。
夙夙刪掉信息,揉了揉眼睛下牀,鄭凌鋒正要出去。夙夙問:“老公,這麼晚了你還去哪?”
在夙夙叫他老公的時候,軟軟的聲音讓鄭凌鋒頓了頓,遲疑了一下,還是出去。他對夙夙說:“小祝心情不好,叫我去陪他喝酒。你先睡,別等門。”其實在他聽到夙夙的手機信息響的時候,什麼感覺都一剎那錯位了,撥了電話把小祝拉出來。
夙夙聽着關門聲,完完全全清醒過來,呆呆地站在玄關一動不動。
鄭凌鋒回來的時候,夙夙閉上眼裝睡。鄭凌鋒喝了很多,但還沒醉,他坐在夙夙那邊的地板上,靜靜地看她,沒有開燈,伸出一半的手還是縮了回來。夙夙聞到空氣裡全是酒的味道,他拿了衣服去洗澡,夙夙打開手機,屏幕的光很亮,有點刺眼,她看到是凌晨三點。
“老公,”夙夙喊了鄭凌鋒之後,緊接着的卻是沉默。
鄭凌鋒洗好碗轉身,定定地看着夙夙,好一會再開口:“怎麼?”
夙夙張了嘴,卻像憋了口氣,心裡悶悶的跳得慌。似乎很久沒有聊過了,不對,不過一個星期不到,相敬如賓的幾日,再喊他老公,自己竟然會覺得慌亂,一股力不從心的感覺。難道他們的婚姻這麼容易就倒了麼,他們的愛情真的埋進墳墓了麼?夙夙低下頭看着白白的地磚,昨天她和他一塊擦過的,可是半個小時裡都沒說過一句話。“新公司裡的招聘主管,叫羅曉,我覺得還不錯,想着介紹給珊珊,約了明天晚飯,想讓你陪我一塊去。”
“哦,明天下班前你給我電話,我去接你。”鄭凌鋒淡淡地說,他摸不清夙夙的想法。如果她想要大富大貴的生活,完全可以直奔她老闆的懷抱,爲何還要拉他出去見人;如果她想要好好維繫這段感情與婚姻,就應該把那工作辭了,和那人斷絕一切接觸的機會。他實在無力,但他不想放棄,只能見一步走一步。
夙夙打電話給趙珊珊,她現在是她唯一的苦水出口處了,可惜不知道要怎麼傾倒,她和鄭凌鋒之間突如其來的結冰期。
“喲,你難得在非上班時間給我打電話嘛。”
趙珊珊話裡的調侃意味,夙夙聽得出來,只能苦笑,現在鄭凌鋒都是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十一、二點,然後到陽臺抽菸,等她睡着了再進房的。她故作輕鬆地說:“怎麼,羨慕我們恩愛?沒事,明天晚上我介紹個帥哥給你。我們公司的招聘主管,羅曉,曉得的曉,不是大小的小。嗯,身高目測一米七八,體重不詳,嘗試目測不成功。”
“去,體重你能目測,我拜你爲師了。”趙珊珊笑着說,“你還真的非要拉人和我配對,在新公司就半個月,你也能混得這麼熟,不錯啊,是不是呆得不想走了?”
“還不是爲你,你這炮成功了,我就立刻辭職,我對那公司無愛。”夙夙是打算好介紹完羅曉給趙珊珊認識之後就辭職,這樣的生活太累太苦,岌岌可危的婚姻。
“MUA!我愛死你了。”趙珊珊給夙夙一個超響的吻,接着說:“辭職辭職,就知道一天到晚嚷着辭職,誰不知道你有人養,你顧及一下還沒找到人養的我的感受好不好?!不是說熬一個月麼,等你拿到一個月工資,再請我去吃飯,再介紹帥哥給我認識,讓我多個選擇也不錯啊,哈哈!”
在珊珊眼裡,她是幸福的。曾經,她也是很幸福的。可是,現在的冰冷,她怎麼對珊珊說?夙夙勉強笑了笑,“你少花心,明天見了帥哥,可能就暈了,還能選擇,不把人家撲倒不錯了。”夙夙還和趙珊珊扯了幾句就掛電話了,從珊珊嘴裡說出來的話,讓她也羨慕曾經的自己。
第二日夙夙回到公司,撥了內線給羅曉約好吃飯的事。然後她開始神遊:晚上給他們介紹過後,就找機會和鄭凌鋒開溜。她要和他去坐環城的雙層大巴,再去吃路邊的烤羊肉串,然後重溫手牽手散步時,賣玫瑰的小女孩纏着讓鄭凌鋒買玫瑰的話:哥哥,買支玫瑰吧,你喜歡姐姐就買支玫瑰送給她吧。她已經想好明天一早回去辭職,回到鄭凌鋒身邊,一心一意做回他的米蟲。所以心情特別的輕鬆,還沒到點下班她就走了,她不打算要工資,更不需要交接,只要人走了,顏臻就會明瞭。
夙夙聽着高跟鞋踏在大理石上哚哚哚的聲音,按下電梯鍵,覺得似乎就打開了亮亮的天門,鄭凌鋒在那展開雙臂等着她。在電梯裡她就迫不及待先打電話給趙珊珊:“是我是我。”
“知道,不是還沒下班嘛,我相親又不是你相親,你着急什麼。”趙珊珊其實是討厭相親的,她覺得那是老一輩纔會做的事,但是看着夙夙的熱心,她沒有辦法才答應下來。
“你隨便找個藉口早走不就得了,你回去換身衣服,再打扮打扮。”夙夙對着電梯裡的鏡子照了照,摸着右耳垂想:今天她也要回去打扮打扮。“一會我和鄭凌鋒去接你。”
“O——K!”趙珊珊拖得長長的回答,然後掛上電話。她愛美男啊,她愛美男,就像F.Yan那樣的,不知道今晚那個養眼不。不過趙珊珊最後還是聽夙夙的話,找了個藉口溜出公司。
鄭凌鋒靠在高背椅上旋着筆,夏末的太陽依舊猛烈,透過灰白色的百葉簾打入室內,亮晃晃的光。但心裡那團疑慮卻揮不散,他摸不準夙夙對他的愛還有幾分,不清楚夙夙對這個家還留戀多少。
桌上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鄭凌鋒的沉思,他接起電話:“你好。”
肖芳笑,聲音嬌媚,“我還是第一次打你辦公電話,原來職業式的問好也這麼好聽,以前我是錯過了。”
“肖芳?”鄭凌鋒略略驚訝,“你怎麼知道我這電話?”
“你公司是打開門做生意的,難道還把辦公電話藏着掖着麼?”肖芳換了個手拿話筒,靠在沙發上說:“很不願意聽到我聲音麼?”
“找我什麼事?”鄭凌鋒不想和她廢話,直接問。
“看樣子還真是不想聽到我聲音呢,這答案真讓人失望。”肖芳看着剛塗好的橘紅色指甲,薄薄而透明的的亮紅,就如在心上掃了一層蜜,鄭凌鋒的這個樣子真叫人樂!“別這樣,我可是有大生意介紹給你的,政府招標工程,我爸當年一戰友負責,我可以幫你。”
“政府的大工程,我們這些小公司怎麼能中得了。”之前自己兩次要接政府的單子,無緣無故就沒了尾,不是你肖芳做的手腳,又會是什麼原因。鄭凌鋒可不相信肖芳真的能給他介紹工程。
“我知道你肯定懷疑我的誠意。”肖芳笑着走到飄窗邊坐下,看着外面如蟻般的行人,用食指在玻璃上對着下面路上一粒粒的小人,死死地摁下旋轉,心裡說着:鄭凌鋒,我說過我會報復的。“鄭凌鋒,我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實話說,你和你老婆幸福快樂,我就是看不順眼;但現在你和你老婆這個樣子,我倒是很樂意看到。”鄭凌鋒一直沉默,讓她說下去,肖芳知道自己是打對牌了,“所以,我才把這生意介紹給你,今晚約了X省發改委的人吃飯,六點半在漁米之鄉。”
鄭凌鋒沒有說話,今晚夙夙讓他一塊去陪着趙珊珊相親的,他們已經飄搖欲墜的婚姻,如風中的蘆葦誣枉地掙扎着,還能允許他自由行動嗎。
見鄭凌鋒還是沉默,肖芳補充道:“不是我吹,是真的是大單子,南港口改造,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鄭凌鋒想起那晚在家樓下抱着夙夙親的那人,和他新換的那臺賓利雅緻728。肖芳歸結得太對了,感情問題往往很多時候由經濟問題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