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真僞難辨之下,他們父女只得一概宣稱已回覆記憶,並且請了相當可靠的徵信社來一一回敬那些投機者,揭了他們的底。鬧了一年,終於平息一切。因此裴智宏不免會擔心起衛極會不會是更高明的詐欺分子。

裴紅葉明白父親的擔心。

爸,他什麼也不肯告訴我,反而是我依照夢境中的疑問去向他探詢。

你還是被夢境所困擾?而且夢裡的人確定是他?曾經聽過女兒的夢境,甫回來那一年她常作奇怪的夢,後來逐漸減少,他不知道女兒仍然有這情形。

就因爲一直是他,所以我才肯定夢裡的事物至少有一半真實是我有過的。

這也是你喜歡他的原因嗎?

不。她搖頭。要愛上他很容易,不管是否有過之前的一段。我想,我以前也一定愛上過他。

爲什麼他不肯告訴你以前的事?

他要我自己想起來。

門鈴聲準時在七點半響起。父女倆結束了對話,當管家頷進來衛極父子時,她與父親也起身面對着。

爺爺!媽咪!一身筆挺小西裝的衛朗撲入裴紅葉懷中。

衛極定定看了紅葉雅緻的面容好一會,才迎向另一雙正嚴苛估量他的銳眼。

伯父。他微躬身招呼。從裴智宏身上找到與紅葉一模一樣的眼與鼻。

裴智宏聽過不少有關此人的傳聞,有好有壞。不外乎能力普通但擅言詞;斯文綿軟全靠兩位合夥人支撐;謙沖守分不與人敵對,也不被列入敵手之一;與老天交了好運,所以公司成長驚人。

都說他是幸運兒,卻少聽聞對他能力的肯定。當然最近他又被加了一些評語:投機者、攀龍附鳳者。

在商場上靠運氣能混多久?裴智宏從不信這一套。

當然乍見衛極的一剎那,以外表來看他,簡直是書生型的溫文派。看不到一絲商場戰將該俱備的侵略殺戮之氣;眼神恭謹誠摯,五官俊秀,身量修長儒雅,怎麼看怎麼的不是商人料。但打量了三分鐘後,卻升起了一些不確定。這男子身上的一派悠閒與沉穩,像是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其色。若不是毅力卓絕、耐力驚人的人,哪能持續這般久?再深沉的人,也得在別人長久如炬的注視下波動些許,但這男子沒有。

媽咪,爺爺在看什麼?衛朗好奇着此時沉靜的氣氛。

他們在相親。裴紅葉若無其事的說着,牽着朗兒的手往飯廳走。小朗肚子餓了吧?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你愛吃的喔。

媽咪的家好大哇!新奇的左看右看,覺得自己像在參觀博物館。

喜歡嗎?以後可以常來這邊玩。紅葉替他添好了飯,見到兩位男子也隨後跟來,又添了兩碗,打趣道:我以爲要等上更久。怎麼?還滿意嗎?

滿意。衛極看着她,沉沉的應着。

她臉蛋驀地一紅,不自在的別開了去。

嗯哼。裴智宏不愉快的佯咳雨聲。想調情也不必在他這個家長眼前這麼明目張膽吧?

爺爺不舒服嗎?坐在他身側的衛朗擔心的問。

是不舒服。裴智宏點頭。

看來這一頓飯會吃得愉快的,只有一個人了。

爸。裴紅葉輕叫了聲,努力要使氣氛好一些。

衛先生與小女認識多久了?

相當久。衛極有趣的回答,可以預見今天將會有無數的問答題要他面對。

多久?久到曾經有過婚姻?裴父不客氣的直搗核心。他不在乎這人是否如外傳的想攀龍附鳳,反正人品不錯,看得順眼,要攀就攀吧。他只想知道,這傢伙參與女兒的生命是否包括八年前失蹤那一段。

你記得?衛極目光倏亮!直射向裴紅葉。

真的有?!她一直不敢向他問起是覺得不可能,畢竟紀錄裡他的妻子是速水詠子。

等等!失去記憶的紅葉根本不能結婚,沒有身分、沒有名字,怎麼去登記戶籍?裴智宏叫着。

我不是速水詠子沒錯吧?手心泛着冷汗,她只想知道他真正的新娘是誰。

看來我得說個故事了。衛極淺笑,看向同樣睜大眼的兒子,突然轉了話題道:朗兒,有沒有帶爺爺送你的玩具盒?

有,在揹包裡。他滑下椅子跑到客廳去拿。

直到衛朗跑遠,衛極方又問紅葉:你對這件事有疑問,爲什麼從沒問我?反而一再的旁敲側擊?

而你正樂得看我問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微笑的看他,清麗的臉龐充斥着危險的暗影。

不,事實上你寧願慢慢來,我也樂得配合。輕撩她耳邊的髮絲。我知道你怕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娶的人就是你。

她震了下,來不及問些什麼,衛極又按着道:當然,也如同伯父所言,那不合法。因爲在那時我們都不知道你的真實國籍與姓名。

爲什麼我不曾夢過我穿白紗?這麼重要的事,我卻沒夢見過。她不相信自己曾忘掉這個,連一閃而逝的幻影都沒有過。就因爲沒夢過,所以不相信他娶過自己,也就不曾探問過他。

衛極搖頭輕語:你遺忘的何只是這個。

裴智宏突兀的介入他們,很實際的問:你們不會是在告訴我,朗兒真的是我的外孫吧?!

不會的,爸。朗兒七月中旬出生,我卻是八月底失蹤。有沒有生過孩子,我的身體會知道的。七年前我們相見時,也沒有生育過的跡象,不是嗎?紅葉很快的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