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公民權力的獲得,印度人開始在加爾各答、孟買等城市的城郊聚集成大量的貧民窟,跟真實歷史中的發展很像,印度總督很是頭疼。這一次風災主要是這些毫無抵禦災害能力的貧民窟居民傷亡慘重。
唐寧給總督提了一個腦洞大開的建議——恢復種姓制度。在英國政府統治時期,爲了控制印度百姓,殖民政府把印度的種姓制度發揮到了極致,希望這樣能夠將印度變成不列顛帝國永遠的僕從國家,等級森嚴、死板。這就是爲什麼唐寧接掌之後實現現代自由文明制度後印度的經濟能迅速騰飛的最大秘密。
所謂恢復種姓制度只是一個表面上的政策,當然不可能回到原來嚴酷壓迫賤民的時代。之前的種姓制度分爲兩大類,一類是特權階層,稱瓦爾那階序;另一類是賤民。最低等的瓦爾那階序叫首陀羅,這是特權階層的入門級,他們都沒有人身自由,負責提供各種服務。賤民的地位就可想而知的更賤了——印度教裡把“潔淨”視爲最高的道德標準,所以賤民的髒手萬一接觸到了瓦爾那的大爺們,常常會遭到毒打甚至殺害。那些跨種姓通婚、通姦什麼的“喪心病狂”的不潔,就更不用說下場很慘了。
唐寧建議恢復的不可能是這麼重視“道德”的種姓,賤民的權利也是要被保障的,只是不能隨意遷徙。這是控制貧民窟的核心政策。不僅如此,唐寧還借鑑了滿清管理百姓的八旗制度,賤民必須依附與某個至少是首陀羅的人,成爲瓦爾那的“旗民”,方便管理和傳播政策。如果賤民想遷徙,只能跟隨某個瓦爾那同行同住。
如果賤民想成爲自由遷徙的公民,很簡單,通過英語和數學組成的初等教育考試,種姓就能提升到首陀羅,成爲“人人豔羨”的瓦爾那。萬一你特別聰明,還可以參加中等教育程度的考試,其科目是中等水平的英語、數學、物理化學、物理、生物、歷史、地理等7門必修課,共7個學分,通過之後可以無限榮耀地晉級到“吠舍”階序。
吠舍種姓擁有的自由更加厲害,就算你沒有錢,也可以向政府申請一所蛋殼結構的房子,這種房子本來就便宜,政府會向窮吠舍提供購房貸款,前兩年免息,而且估計你要是找着工作了,三年的積蓄就可以連本帶息還清貸款。除非你要的房子是在很昂貴的地方。因爲蛋殼房子的建造只需要一週時間,所以申請者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和喜好來選擇建房地點,需要的時間也不會很長。
不管你用何種方法,居然獲得了足夠的高等教育的考試,普通的大學之路、自學之路都行,那就邁入了“萬人景仰”的“剎帝利”階序。高貴的剎帝利種姓一般都能找到體面的高收入工作,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可以免費乘坐公交車和鐵路,也可以申請居住在免費的蛋殼房子裡,將來他們找到了工作,自然會買車買房,離開代表初級階段的蛋殼屋。
最高的階序是普通人遙不可及的“婆羅門”。這是真正的印度貴族,由東印度公司股東、高級政府官員、民選議員等組成,享受一定的司法豁免權,往往是重要案件的陪審團成員,擁有持槍和任何場所的持槍自衛權。只有中級法院的法官纔有權力對他們進行傳訊,刑拘則需要印度司法部的同意。
諷刺的是在唐寧指導下的“祭司級”婆羅門階序變成了只有無神論者纔可以進入的階序,理論上連英國女王兼印度皇帝都不是婆羅門階序。現在的印度政府高官是真正的全球獨一無二的一水兒的無神論者,僅次於更純淨的以色列。當然,不管是以色列還是印度,都沒有宗教迫害,你愛信什麼就信,只是不能上升到高級官員和高級軍官。
東印度公司爲民選議員制定的硬性規定——不能有宗教傾向。實際操作中就是確認你是無神論者。這其實不是民主制度,在殖民地還想有真正的民主,不可能。
印度現在的政策和法律實際上有很多有悖於英國傳統的東西,不過,隨着東印度公司大佬的軍事霸權日益彰顯,政治敏感性很高的英國上議院並不敢真正的行使最高司法權去否決印度的宗教政策,否則印度很可能在唐寧的操作下獨立。現在的印度正處在微妙的“獨立”與“英國殖民地”的平衡點上。唐寧也不希望印度完全獨立,這樣他會失去一大堆來自英國的科技、人才、外交等方面的支持。
所以唐寧甚至在印度也沒有完全禁止鴉片的商業種植,只是在鴉片最流行的大清有合法的鴉片館,合法是爲了限制,凡是縣級主官及以上均不可以吸食鴉片,否則經司法審判之後辭退。而平民吸住鴉片的全部紀錄在案,對其種種限制,比如持槍權是不能有的,公務員競聘時是要減分的,銀行貸款是很難的,醫療費用是不能減免的。
唐寧有時候都感到不可思議,世界大戰都打了這麼多回,連禁鴉片這件小事他到現在還沒做到。好吧,等到這一次歐洲大戰結束之後,趁着聲威大震,任何國家不敢輕舉妄動之際,一定要採取強硬手段把鴉片禁掉,不要跟那幫利益相關的英國議員扯淡了。
進行腦洞大開的改革是很有意思的,唐寧並沒有把這些政策一定要求總督這麼做,只是覺得這麼做很好玩,似乎真的可以解決赤貧文盲集結在生活環境極其惡劣的大城市邊緣的問題。不過,大佬的想法還是必須支持的,印度總督真的就去推動這項“恢復”種姓制度的立法了。
“復古改革”在唐寧這裡也不是第一次了,成立高加索奴隸貿易公司那一次似乎玩得更high,引發了輿論的大肆討論,“只看實際效果,不理會政治正確”的作風似乎是唐寧對民選政治家的一次刻薄的嘲諷,尤其是言必稱自由、公平、人民的林肯。唐寧不否認林肯是個出色的政治家,不過,政治家的能耐是有限的,甚至連政治不正確的話都不敢多說。
與唐寧的腦洞主義相提並論的還有郭嵩濤的西進主義,這傢伙倒是對大清的西化很有激情,前面說過了他已經把傳承了幾千年的以皇帝年號爲核心的歷法給改成了公曆,最近他還再次發力,要把大家逐漸習慣的公曆的節假日代替農曆的節假日,春節改放在元旦!與此對應的七夕節放在公曆7月7日,中秋節放在公曆的8月15日。七夕節倒也罷了,可是中秋節是用滿月來象徵團圓的,公曆的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可能不是圓的,真是個令人捧腹的改動。
幕僚振振有辭地說月圓月缺不過是地球的影子遮住了月亮,根本沒什麼意義,反而是8月15日這個日期有歷史意義,我們中國人最喜歡亂用象徵符號,比如:看到老虎兇猛就以爲虎鞭有壯陽效果,這種亂想象是荒誕的,更何況真相是——其實大型掠食動物的性能力是最差的,老虎的交配只有幾秒種的時間,它們生後代的能力也不強,這是食草動物的數量有限導致了肉食動物必須限制自己的生育能力。
與此類似的還有吃黑芝麻能使白髮變黑,吃童子尿能夠使人返老還童等等荒謬的想象。該幕僚認爲中國人要改變胡亂想象的習慣,因此施政方案中應處處細節都體現徹底改革的決心。老郭居然認同了這個想法,唐寧在大清新聞報上看到關於徹底改用公曆的新聞及其相關的解釋,不由得在好笑當中感覺到了老郭改變中國人思想的決心,那幕僚也不愧是溫莎家族的榮耀一員,有想法。
唐寧感覺好笑的事情,在老郭看來一點也不好笑,那名幕僚是溫莎醫學院的畢業生,本來應該去當醫生,但他不適應天天見到病人,所以棄醫從政。儘管不再從事醫學工作,可是他回到大清之後發現這裡的傳統醫學充滿了各種自以爲是的荒誕想象,郭嵩濤還從他那裡聽到了很殘酷的醫學事實,歷代醫家認爲醫藥奇珍的人蔘事實上是古人的臆想,沒有任何醫療作用,可能是古人看到它的根部長得像人形,覺得很神奇,於是想象它能夠還人體一副健康的身體。
冬蟲夏草,《本草從新》認爲它夏爲草,冬化爲蟲,也很神奇,於是臆想它可以“保肺,益腎,止血,化痰,已勞嗽”。其實它不過是一種叫蝙蝠蛾的昆蟲的幼蟲身上寄生了一種真菌,當氣溫回升時,真菌菌絲從蟲的頭部長出來,冒出地面來,成了“夏草”。其實冬蟲夏草是蝙蝠蛾幼蟲的屍體和寄生的真菌。昆蟲學家對此很熟悉,一點也不神奇,更不可能有什麼藥效。
當幕僚談起這些他在溫莎醫學院學到的醫學知識後,老郭深感震驚,難道大部分的藥物都是沒有用的嗎?小幕僚正色回答:“溫莎醫院有一部藥典,我曾經比較過,那裡面幾乎沒有來自中國的經典藥物,其實歐洲的草藥也幾乎沒有。歐洲也同樣流傳着各種不靠譜的傳說,包括能治百病的鴉片,能治百病的溫泉,其實都是傳說。而真正有用的藥物只有一個辦法獲得——那就是溫莎醫院倡導的臨牀實驗。參與的病人要足夠多,而且要有假的藥物給一組對照的病人,以排除心理作用。溫莎醫院用這種辦法戳破了大量的醫學傳說,進入中國之後,又對大量的藥物進行實驗,其結果刊登在《自然》的中文版上,供同行重現這一結果。”
老郭對此深感不安,不僅親自詢問了唐寧大師,還決定親自組織一場這種所謂的“大樣本雙盲對照實驗”,這可是關係到大量醫學世家生計的重大事件,在大清國引起了全國性的轟動,同樣深受中華醫學影響的日本、朝鮮、越南、暹羅等國都非常關注這一重大事件。
自“改革開放”以來,溫莎醫院的藥品大量涌入大清,尤其是立竿見影的止痛藥,神奇得不得了,看到搞醫院很賺錢,胡雪巖也準備大搞一番,不過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打出了愛國主義的旗幟,以振興“國醫”爲幌子,收集大量的“驗方”,在李鴻章、左宗堂都老上司的支持下弄了一個“胡慶餘堂”。你知道,這些所謂的驗方,其實就是口口相傳,完全憑有病沒病的各種利益糾纏的人一張嘴信口雌黃。
老胡爲胡慶餘堂投入了不少資金,他自個兒也深知國醫似乎“起作用很慢”,所以往往打出的是“治療慢性病”“無副作用”之類的招牌,其實是治療效果慢到近乎無效,副作用沒搞清楚,似乎沒有立即致命的作用。他最出名的“慶餘救心丸”,“避瘟丹”實際上經不起大樣本雙盲實驗的考驗。什麼“採辦務真,修制務精”“是乃仁術,真不二價”全是忽悠人的牌坊。
國醫忽悠千百年,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全國性實驗一下子把全國的利益相關牛鬼蛇神都招來了,紛紛給長官們送禮送禮溫暖,尤其是在實驗結果紛紛對傳統藥方不利的情況下,聽說大清朝廷要全面禁止未經驗證的藥方,這些國醫們紛紛說出各種理由來,什麼“人體質不同,所以藥方也應不同”“某些藥沒效果,那是開方子的人水平不行,不能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傳承數千年的醫術怎麼可能沒有一點作用呢?”
這是一場席捲全國的大辯論,挺現代醫學的報紙有不少出色的反駁,認爲“寒、熱體質之類的粗糙劃分是在醫學術語極其匱乏的古代特色,現代醫學已經能夠通過人體解剖詳細地瞭解了致病的整個過程,如果有病源微生物,還可以通過顯微鏡直接看到致病的細菌,所以拜託請不要用體質不同這樣原始人的語言來狡辯。如果每個人的藥方都不一樣,醫術就根本沒有經驗可積累。只有承認醫學的效果是有共性的纔可能有醫學,至少某一羣體適用某種藥物。在元素週期表都給你排出來的情況下,請不要用金木水火土來描述這個世界了,雖然那聽起來很有詩意。”
也有很激烈的爭吵,現代醫學被指“數典忘祖”,惱火的反方就直接爆粗口“****祖宗!討論科學的東西你拿什麼傳統道德觀念來有意思嗎?有效就是有效,無效就是無效,一切看效果!”
這還不算,還時不時傳出在大街上因爲觀點不同而大打出手的人呢。後來,聽說某方採用現代醫術縫針、消炎、打破傷風的預防針而康復,而另一方則因爲有骨氣,拒不接受這些奇技淫巧,採用老祖宗傳下來的草藥精心療養,最後傷口發炎感染,在絕望中送去溫莎醫院,落下了一個截肢的下場。
不過您還別以爲現代醫學這就大功告成了,保守派還可以說“歐洲醫學擅長外科,而我大國醫擅長內科!”
郭嵩濤都被風起雲涌的雙方對峙所困惑了,唯一不困惑的是接到挺現代醫學的人士冒死實名舉報江蘇巡撫李鴻章的幕僚枉法干擾臨牀實驗的進行,老郭終於怒了,顧不得民選巡撫的司法豁免權,位於上海的廉政公署第一次傳喚李鴻章喝茶。不過這老狐狸把幕僚犧牲掉,真正操作的幕後黑手胡雪巖則在李鴻章的指示下逃到了黑龍江另一個老上司左宗堂那裡,江蘇這邊的廉政公署一時間找不到這位正主。
李鴻章幕僚徇私枉法證據確鑿,被江蘇廉政公署作爲公訴人起訴到上海地方法院。要說這大清的司法系統,幾乎都控制在英國學習法律的溫莎家族華裔的手裡面,大清的司法獨立那是真正的獨立,就連輔政大臣、議政王級別的人都沒法影響大清的司法系統。
李的幕僚毫無懸念的打了場失敗的官司,李鴻章聲望被重挫,江蘇省兩名參議員之一的曾紀澤在江蘇省衆議院發起了一場彈劾巡撫的運動,可惜沒有達到法律規定的三分之二的規模,李大人通過各種路子把官位給保了下來,但從此要小心翼翼地爲官,以免再被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