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 神靈全球化的18世紀
重新捕獲一隻富貴，白浪瞬間找回熟悉的感覺，身心都輕鬆下來，接着熟練盤問起情報，先從對方身份開始。
這一回湯富貴無法隱瞞，只能一點點敘述起來。
比起老實本分的普通人，他從小就膽大又好逸惡勞，不願踏實本分過日子，於是跟着商隊走南闖北，多少學了點不成系統的民間術法，算是半隻腳踏上修行路。此後靠着行騙+低端驅邪謀生。
正因見多識廣，加上年齡漸大但生活沒有起色，於是湯富貴心生不甘與貪婪。既渴望變強，修得真正的本領，長生不老；又想要榮華富貴，過上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
最終他幾經打聽，盯上了白浪這個身份。地方豪族內鬥失敗的棄子，身價不小，又得到一份寶圖，被家族驅逐，準備出海尋仙問道。
對這種人下手，只要獲取信任，就能騙出寶圖據爲己有，再蠱惑策反家僕水手，茫茫大海上殺人滅口拋屍餵魚一條龍。
既得了仙緣，又霸佔財富，而且異國他鄉無須擔心報復，簡直完美。
在聽到尋仙問道後，白浪心中一陣彆扭，‘72魔神’算哪門子仙緣？
他掂了掂手中羊皮卷，反問：“你的情報有誤吧？知道這是什麼嗎？忍得這些字嗎？就仙緣仙緣的。”
湯富貴卻不以爲然：“字雖不認識，但小人早就打聽清楚，這是一份記載了大食國洋菩薩的秘藏。可惜啊，若是身毒邪菩薩的秘藏就更妙了！”
白浪一愣，這隻富貴有點貨啊！
“這洋菩薩也算仙緣？”
富貴詫異道：“怎麼不算，如今南洋諸地異邦邪神盛行，綠法老、黑天狗、赫米斯、天使王、聖母娘娘都是舶來的神仙。”
白浪好奇詢問之下，弄清了‘綠法老’是一種什葉派開發的埃及神靈，在中東北非一代頗有市場；‘黑天狗’是IP熱度一直很高的阿努比斯；‘赫米斯’是奧林匹斯12主神中的赫爾墨斯；‘天使王’是十字教天堂四大雙花紅棍之首的米迦勒；‘聖母娘娘’是村婦瑪利亞。
這些都是證明過存在，顯示了神蹟，並且能跨大洲傳播信仰的‘一線神靈’，只不過跟白浪印象中的主流神靈不太一樣。
追問之下，浪發現這隻富貴的確見多識廣。年輕時曾跟隨船隊前往西方求道，最遠抵達過歐洲，雖然最終求道失敗，但一路經歷豐富，還學了幾門簡單的外語。
外加幾手粗淺法術，成功糊弄住了‘白浪’，被供奉爲座上賓，兼任了‘法師+翻譯+導遊’等職務。
當浪詢問移鼠大天尊、神王宙斯……等主神時，富貴表示這些神仙也存在，但沒有白浪想象中的高高在上。
相反，它們在中亞、歐洲的口碑熱度，並不如‘天使王、黑天狗’等洋菩薩。移鼠天尊還好，稍遜其母一籌。但宙斯神王就慘了，被赫爾墨斯碾壓，連波塞冬都打不過。
至於印度教的神魔，被大明佛教大肆兼併，重新改造開發，呈羣雄爭霸畫風，並沒有推舉出最強‘佛陀’，反而相互拉扯。
白浪：“那中原本土，又有那些真神仙？”
“若說展現過神蹟的，那可就太多了！多不勝數。”湯富貴略作思索，“不過公認影響力最大的，佛門的話，大明香火最盛當屬觀世音菩薩，北朝那邊則是地藏王。若論影響力，大明最強當屬媽祖，順朝最興盛則是西王母。”
愣了片刻後，浪又問：“那道家呢？”
富貴回憶道：“有一個靈寶天尊吧。據說大明統治中原時，曾經有一位鎮元大仙，卻在百年前神隕，被西王母給吞了。”
“！！！”浪：“這【西王母】有多強？”
富貴：“這麼說吧，王母娘娘信徒衆多，在大明也算主流。她的神像被船隊東渡到扶桑，如今在北俱蘆洲（北美）也有寺廟。向南延伸到南儋部州（澳洲），向西一路覆蓋了西牛賀洲（非洲）沿岸各部落。”
白浪震驚中：“怎麼會這麼強？外國人也信這個？”
“信！怎麼不信？西王母可是貨真價實的正神，而且執掌着【蟠桃】，食之益壽延年長生不老，異邦蠻夷怎麼會不信？”
“有道理啊！”白浪這才反應過來，如果這個世界神靈存在，那麼【蟠桃】的確是信仰傳播利器。之前那位隕落的【鎮元大仙】，也是靠‘人蔘果’證道的？
浪：“所以別的洋菩薩，也是靠類似‘蟠桃’手段才廣爲流傳的？”
富貴搖頭：“那也未必，據小人所致，【媽祖】可庇護船隊遠洋，西方洋菩薩‘赫米斯’也有類似本領，不讓水手迷航……”
在富貴描述中，並非每位神靈都像【西王母】那樣擁有蟠桃這種大殺器，其他神靈各有本領，大體與神話記述有關。
隨着詢問深入，白浪逐漸弄清這個世界的構架。
地理大發現已經結束，地球被確定是個球形，南極是否被發現？白浪不知道，但其他大洲均已被探索。
因爲有超凡力量的緣故，天朝並不封閉。大明被驅趕到東南亞後，開始大肆殖民，奴役土人，收編改造當地信仰，佛教大興，改造出許多古怪的‘土菩薩’，如今正積極向印度擴張，並將土人貿易延伸向澳洲。
因爲南明航海業迅猛發展，再度起死回生的緣故，北朝受到刺激，也跟着大航海，如今殖民了扶桑，在積極向北俱蘆洲（北美）探索，但太遙遠、海洋太兇險，效果不佳。
此外【王母】信仰也順利傳入中東，並通過海上絲路、陸地絲路、大航海路線，向全球擴張。
至於世界地理，也和地球大不相同。尤其體現在‘蘇伊士’與‘巴拿馬’這兩處。
白浪18世紀的地球老家，人類還沒有修建這兩條運河。南北美本該連在一起，亞非歐也在地面上相通。
但這個世界，不知是識海平面上升的緣故，還是其他（神靈顯聖）原因，這幾塊大陸均被海洋天然阻隔。無需開通運河，反而需要修大船才能橫渡。
而世界各地的海域中，存在着數量龐大，千奇百怪的海怪與超凡生物。
有飛天觸手鯊、北海巨妖、利維坦、屍鯤、蜃……長相醜陋的海鮮人、輻射美人魚、藤壺水鬼、水猴子、幽靈船、不死的浮屍……再加上變幻莫測的天氣，讓航海遠洋的難度暴增。
但航海殖民的好處同樣巨大，不單單是收割財富，更可以通過傳教而取悅神靈，獲得強大的力量，從而長生不死。
在神靈帶來的驅動力下，大航海效率暴增，連一向封閉的天朝人也陷入瘋狂。
各種本土品牌的神靈信仰被不斷出口，大多數均水土不服而夭折，但少數卻成功紮根異邦，造就出一個個大家族。
同理，天朝神仙能出口，那洋菩薩同樣能進口。經過大航海的內卷淘汰，一大批洋菩薩同樣紮根大明，北上大順。
雖然只是18世紀，這個星球卻率先完成了神靈全球化，彼此‘包容接納’。
白浪擔心的信仰戰爭的確存在，但與他想象中的‘勢同水火、你死我活、不共戴天’完全不同。
因爲天朝神仙數量衆多，全世界的洋菩薩也很多，彼此均爲一盤散沙，摻到一起後的確有激烈衝突，卻控制在局域，衝突很難升級。
而且當一個世界存在‘神靈’與‘超凡力量’，那麼信仰就發生了變化，變的更加功利性。老百姓又不是傻瓜，當一個又一個神靈出現在面前，可以挑選時，自然是性價比更高的‘神仙’勝出，誰管你是土還是洋？
因此攻略一個古文明，消滅本土信仰，強勢殖民的代價，遠高於開發新大陸，欺負文化科技落後的土人，開闢新的信仰教區。於是‘超凡殖民’在近百年中逐漸成爲新主流。
湯富貴就是藉着這股‘殖民熱潮’，纔跟隨船隊闖蕩過西方世界，見識過白皮鬼畜東渡順國求取真經【王母長生經】；也見識過洋菩薩東傳。
關於這個世界的超凡體系，浪也從富貴口中有所瞭解，但更多還是底層野生修行者的視角，不夠全面。
從浪通過【根源之理】的感知，以及富貴丸的敘述可以確定：這個世界對於野生修行者、普通人，以及他這種外來人而言，是一個低魔世界。
超出閾值的力量，會被世界規則粉碎抹殺掉。而湯富貴這種沒根腳的野狐禪，修行邪法的上限很弱，根本達不到這一閾值。
他平生所遭遇的大部分異常事件，驅邪除鬼除妖，也多爲這一層次。
這一程度的超凡力量、妖魔鬼怪、異常事件，廣泛的發生在世界各地，幾乎成爲人類習以爲常的日常生活一部分。
而在這個底層的‘安全區間（低魔層面）’之上，又廣泛的存在着神靈妖魔等遠超閾值的力量。讓這個世界的力量結構，顯得異常畸形。
比如海洋中就生存者數量龐大品類繁多的妖魔鬼怪，與寧靜祥和的陸地截然不同。人類單憑技術無法安全航行，只能依靠各類神靈的庇護。
這種超出‘閾值’的超凡力量，無一例外的與神魔有關。常常以宗教、門派、結社、密教、學派等形式出現。這種以神魔爲源的修行組織，才能培養出真正的修士。
已存在的流派、信仰、宗門之間，會爆發衝突，上升至神戰，最終背後的‘神靈’彼此吞噬，隕落或壯大。
於此同時，世界各地又不斷有新的、陌生的、未知的神魔遺蹟被髮掘，重新啓動，成爲新的‘力量源頭’。
湯富貴就是渴求一門真正的‘修行道統’，卻苦求一生處處碰壁的底層野修。最終將主意打到白浪身上，想開發一份‘神魔秘藏’，得到突破那層閾值，真正超脫的法門。
那些已經存在於世界各地的‘宗門、流派、教會’，還有一個詭異的特徵，那就是一邊儘可能的在世俗瘋狂擴張信仰，一邊又無可避免的在迅速自我分化，裂解出衆多子體，缺乏凝聚力。
拿天朝在全球影響力最大的【西王母】舉例，這本該是一個類似白浪地球老家，閃族三邪教一般的世界級‘大型宗教’纔對。憑藉龐大的信徒羣體，在地球呼風喚雨，爲所欲爲。
但實際上，隨着【西王母】不斷東渡、西傳、南遷……隨着影響力擴大，每到一個新地方，供奉【西王母】的教派會迅速分化成新的流派，不再受祖庭（上家）控制。
而流傳出【西王母】信仰的源頭，也無力控制那些決定單飛的小弟。這就導致一尊主流神靈，會在世界各地形成衆多流派。並隨着傳播越來越遠，異化的越發嚴重，最終都不能用‘異端’來形容。
而一個新生的‘教會派系’，又能供養出新的‘大修行者’，這邊是‘神靈殖民熱潮’的真相。
爲了取得超凡力量，就要拜入‘宗門教會’，獲得認可修行正統法門，突破無形的‘閾值枷鎖’。
若要更進一步，就得開闢新的信仰領地供奉神靈，完成殖民立下大功後，迅速分化成獨立的‘新派系’領袖，得到【神】的青睞，頓悟新法，成爲新的‘大修行者’。
也因爲這一緣故，這個世界雖然有衆多‘名門大派’，並且影響力巨大到覆蓋全球。但真正能掌握‘高端超凡力量’的人卻很少。
並不符合信仰越廣，神靈越強，反饋神術越多，僧侶（牧師）實力提升數量變多的良性循環。
反倒是在數量有限的情況下，越強勢的神靈，能培養出更強大的超凡者。真.修行者的數量，始終提不上去。
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非常小衆私密，世俗的傳播僅能供養出極少的大修行者，並沒有中間層過度，接着就是氾濫的野生小垃圾。
神靈顯聖，卻又不是很顯，並不過度張揚、高調現世、降下神罰干涉人類社會的運行，只通過代言人（大修士）彰顯力量。
這種詭異的默契，使得世界表面上維持在‘低魔’水平，凡人對怪力亂神見怪不怪，但想近距離接觸時卻又縹緲難尋。
而那些稀少的大修士，有着翻山倒海的力量，主導世界格局，作威作福。但影響力又很難超出一隅之地。於是‘神靈全球化’得以實現，天朝本土神靈紮根異域，異邦洋菩薩入駐天朝。
衝突升級了，但又無法全面升級。優質的偶像，總是能紮根當地，深入人心。
這種奇葩的修行體系，造成了類似‘城邦制’的超凡格局。這也是白浪手中海圖上，沿海小國林立的緣由。
只有天朝這種有‘大一統’毛病的國度，才維持龐大版圖，包容衆多‘神靈派系’，國內宗門林立。
那些外邦小國，再整超凡格局的影響下，就變得支離破碎，成爲大大小小的‘神邦’。船隻若靠岸補給，就得向不同的國度、不同的神靈繳納貢品（保護費）。
而最好的貢品，就是充滿靈性的‘人’，因此大航海盛行有多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土人貿易！
不僅白皮鬼畜在瘋狂販賣尼哥，我大明也在四處尋找土人。
想得到財富、權勢、力量、長生……嗎？你還在等什麼？我把最優質的土人都放在了新大陸了，去尋找！去殖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