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五載過去了。
這五年, 人間並不太平,邊陲小城動輒便是有人死於非命,死相悽慘;要麼就是一個村子的人突然消失, 不知去向。西南方不知爲何一直籠罩着一抹烏雲, 經久不散。消息傳到各地城鎮, 又輾轉傳到京城, 傳的天花亂墜、驚心動魄, 街頭巷尾聒噪的大媽拎着筐,跟小販討價還價的同時還喋喋不休講述着某個村子的屠夫被殺時的悽慘狀況,場景描述的彷彿親眼所見似的。街邊的算命的看着天, 意味深長感嘆着:“妖星現世也!”這事傳到盧國皇帝耳朵裡,又變了味道, 有妖道趁機撥亂反正, 聲稱這是帝星現世的徵兆, 九州一統指日可待,不過根據方向, 恐怕是帝星出在西南的燕國!盧國皇帝捋了捋鬍子,砍了這個胡說八道的妖道,結束了短暫的休養生息,又開始和燕國幹架,陳、蔡等國也對此有所耳聞, 紛紛加入幹掉燕國的行列, 人人企圖滅掉燕國, 於是中間就又出了岔子:陳國覺得盧國攻打趙國卻路過自己的領土, 定是不安好心!盧國覺得陳國礙事, 又是小國,乾脆先解決了陳國省事。打着打着, 蔡國又偷偷襲擊了盧國的後方……於是,各國又打成了一片,民不聊生……
不安穩的除了人間,還有天界,自得知覆惡一族的王“魘影”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戰未死,還混跡天界千年無人發覺,上下便是一陣毛骨悚然,而且封印魘影的大結界轉眼又是千年需要加固的時日,但是天界上下竟無人敢輕舉妄動,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即使再派出再強的上君去加固結界,也架不住那是人家的地盤,況且魘影再次出世,千年前的神魔大戰的慘狀歷歷在目,誰都不願去送那個死……於是結界的加固一拖再拖,愈來愈多能力強悍的覆惡走出了結界……天君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派了天兵天將守在荒蠻外,見一隻覆惡殺一隻!此舉更是直接激怒了更多的覆惡,於是內外結合,從結界逃出來的從覆惡從內進攻,躲藏在他處的覆惡從外進攻,和守在荒蠻邊界的天兵打了個一片悽慘的平手。隨後兩邊各自心照不宣的偃旗息鼓,又各懷鬼胎的觀望着兩邊形勢,看似一片太平,實則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天帝躲在天上不動聲色,那魘影君自那日叛出後,也再未露過面,這讓形勢更加莫測。
“報!左長老,那日天兵突然襲擊,傷了我們十幾個兄弟,不過好早我們也早有準備,並無太大傷亡!”
在一座昏暗的地下宮殿中,爲首的領頭人對座上的一個老人如是說。
老人點點頭:“知道了,繼續守着吧,敵不動我不動。”
“屬下明白!”
老人揮揮手:“下去吧。”
那人領命退下了。
站在老人身旁,身着暗紅色衣袍的公子笑了:“沒想到那天君也是個孬種,如此小心翼翼,明明佔了上風的是他們!”
老人道:“因爲他們怕的並不是我們!他們忌憚的是誰,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吧?樂染。”
樂染捋了捋頭髮:“自然知道,他們忌憚的無非是魘影。”說罷又笑了:“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讓他們聞風喪膽的魘影君也不過是個孬種。他們以爲這千年前呼風喚雨的魘影君是躲在幕後休養生息運籌帷幄,殊不知那人躲在一個破敗的小村莊連面都不敢露。運籌帷幄的是我們以計謀著稱的左長老鍾南……”
鍾南笑了笑:“不用他出面,一個‘魘影君’的名號足以讓天上那人老頭嚇破膽!”
樂染道:“可惜啊!他也就這一個名號還算能唬唬人了,若讓天上那羣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怕是才目瞪口呆呢!”
鍾南頓了頓,悠悠嘆了口氣:“送去的那些……他還是不肯吃?”
樂染道:“能力不行,脾氣還倔得很!血肉、人魂……他是碰都不碰的,帶回去的人怎麼帶過去的,怎麼押回來,麻煩的要死!”
鍾南道:“那他還撐得下去嗎?”
樂染道:“一時半會死不了,就是不成個人樣……那日側狹那一劍,不僅要了他的命,還破開了暮柏強加在他身上的封印,在他命數將盡的時候,我強行封住他的三魂,又渡了些剛剛吸食的仙魄給他,回來時被你用術法將這重組的三魂七魄定在他體內……畢竟是強行組合的,不比自行吸食消解的,魂魄被你強行困在他體內,將散未散,魂魄剝離不成還要不斷磨合,痛苦可想而知……而且那劍傷,因爲得不到新鮮血肉的填補,愈演愈烈,半個身子都快爛掉了……唯有‘行屍走肉’一詞,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樣子了。”
鍾南道:“饒是如此,他也不願回來?”
樂染道:“不願。”
鍾南長長嘆了口氣:“也罷,且隨他罷。你依舊暗中保護着點。”
樂染道:“還保護什麼?不過苟延殘喘罷了,我倒覺得,若那日沒有救他,沒準對他來說纔是一種解脫。”
鍾南道:“他不能死!更不能被上面的人知道他死!……哪怕這樣一直藏下去都是好的!你繼續盯着他!”說罷,便起身離去了。
樂染看着鍾南的背影走遠了,自顧自喃喃道:“唉!辰夜呀辰夜,我都有點可憐你了!一邊是死死利用着你,一邊是恨不得將你挫骨揚灰,是我的話,我都覺得苟延殘喘的活着沒甚意思了……
最可憐還是我,別人在外面瀟灑快活,我還要這般死守着你。唉!要是以前還好,以前你還有個小跟班供我逗逗……”驀地,樂染頓住了,愣了愣,站在那裡有些失笑,神色黯然:唉!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已物是人非了……
是啊,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