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闖禍

剛進了微寒居,辰夜便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肉香味。

循着香味進了廚房,辰夜看見小寶一手拎着扇子,一手放在廚案上,腦袋靠着胳膊睡着了。鍋裡的雞湯咕嘟咕嘟冒着泡。

不用想!一看就是給房裡的那個沒皮沒臉的狐狸燉的。

辰夜着小寶,頓時有些心酸,平時買個包子都不敢吭聲、躲在自己身後拽着自己衣袖的傻徒兒,現在竟獨自扛起了生活的重任,兢兢業業的照顧起別人來了。關鍵照顧的那人還不知安的什麼心。辰夜頓時有一種自己好不容易養肥的豬被狐狸拐了感覺。

辰夜沒有叫醒小寶,直接拐去了樂染房中。

房門沒有關嚴,辰夜直接推門而入。

樂染正坐在牀邊,翹着二郎腿,捧着一碗粥喝,看見了滿面怒容的辰夜,扯着嘴笑:“辰夜公子來了?”

辰夜瞅瞅樂染手中的碗:“小寶熬得?”

樂染道:“是啊!君未公子心靈手巧,要不要嚐嚐。”

辰夜接過樂染遞來的碗,頓了頓,手一揮擲在地上,粥碗“啪”一聲碎開。

樂染愣了愣,又掛上那副假面似的笑容:“不喝也不用摔嘛!多浪費糧食!”

辰夜道:“你要不要臉!?”

樂染看着辰夜,假惺惺的微笑着。

辰夜道:“付嫣沒用了,可以扔掉了,現在又纏上小寶了是不是!”

樂染一臉無辜:“我聽不懂辰夜公子的意思。”

辰夜道:“汴州這四人是你扮作付嫣引誘然後殺掉的對不對?付嫣也是你的同夥!我之所以入獄,是你設的套!你之所以裝病纏着小寶,是爲了要拖住他去獄中找我是不是?”

樂染道:“辰夜公子這話說的有些過分了吧。”

辰夜一手被在身後,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會承認。你說你是汴州本地人,但是我卻聽說你是三個月前纔過來的!你和付嫣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你是什麼人我心裡有數。那日把我困在牢中陣法我見過,必得兩個人合力才能佈下!不可能是付嫣一人所爲。最後付嫣之所以會那樣,也一定是有人過河拆橋,對她做了些什麼!而且,我看你最近氣色好多了,尤其是第四個人死後,該不會……”

樂染道:“說到底,這都是你的猜想,你還是沒有證據。”樂染用手支着自己,向後靠了靠:“辰夜公子,你爲什麼一直懷疑我呢?”

辰夜冷冷道:“以前是沒有證據,但是現在有了。”猛然將背在身後的右手伸出,兩指見夾着一頁符咒,符文剎那間顯出金色的光輝,直直射向樂染。

樂染面色一凜,一手擋着金光,一手從腰間掏出一隻匕首,滑向辰夜腰際。

辰夜閃身躲過。

樂染趁機從牀上一躍而起。

辰夜笑起來:“好功夫!怎麼?不再裝病西施了?我這符咒只對妖類有用,你還有什麼話說?”

樂染道:“所以呢?你要將我怎樣?”

辰夜道:“不知樂公子有沒有聽說過‘覆惡’?傳說此妖專靠吸食人精氣、啃食人肉爲生,而且狡猾至極,善於藏匿在人羣中……”辰夜說到這裡頓了。

樂染眼眯起:“然後呢?”

辰夜道:“我的目標就是他。”

樂染笑起來:“所以,你認爲我就是覆惡?”

辰夜道:“你的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

樂染微笑着:“是嗎?誰知道?”說着他一步步向辰夜走去。

辰夜下意識後退。

樂染摸向腰間。

辰夜眼見不好,捏出一個訣子,揮掌打在樂染身上。

樂染不躲不避,中了招,向後劃出一丈,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辰夜愣了愣,追上去。

樂染笑起來,對辰夜輕聲說:“你說對了,狐狸不僅狡猾,耳朵還很靈呢!”

“師傅。”

小寶的聲音在辰夜身後響起,他回頭,看見一臉訝異的小寶。

小寶慘白着臉,看看地上的樂染,又看看辰夜掌上的火光,問道:“到底怎麼了?”

辰夜沒有說話,但心內已經怒極,他想着無論如何也要先把樂染這廝滅了,從付嫣到小寶,可見其玩弄人心的程度,絕不能讓他再這樣下去了,絕對不能!

辰夜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並在掌心,默唸起口訣,符咒自他的掌心浮現出一層金光,然後金光退去,辰夜指尖有火焰燃起來。

小寶聲音有些發顫:“師傅,你要幹什麼?”

面前的樂染自始至終都是微笑的,辰夜恨透了他的那張笑臉,他指間的火焰驀然變大,辰夜舉起右手……

揮手的剎那,小寶卻一個飛奔,擋在了樂染的面前,辰夜手已經揮出,火焰已經收不回來,電光火石之間,辰夜拼盡全力這才控制住了火焰的飛行方向。

“轟”的一聲,牆壁被鑿出一個大洞,更可怕的是,微寒居中的裝飾大多是竹製,一遇火焰,瞬間引燃。

辰夜慌了神,愣了一秒纔想起拖住小寶往外跑,小寶順勢一勾,捉住樂染的胳膊。三人急慌慌跳下了二樓,奔出了酒館。

酒館中的客人和小二早已站在了外面,看着大火籠罩着的酒館。

一個醉漢拉着他身邊的夥伴口齒不清的興奮不已:“看吧!我就說我有神力吧!以後別惹我聽見沒。”

樓下的人都直直站在原地看着大火有點懵,之後纔想起救火的事,開始奔走找水源,周圍的住戶怕殃及池魚,也紛紛加入救火行列。

足足兩個時辰,大火才徹底被澆滅,好在辰夜在酒館周圍施了結界,纔沒有將火勢蔓延至周圍。

辰夜抹着烏黑的臉,瞅見了小寶,又注意到了他旁邊的樂染,將眉頭擠成了“川”字,還沒等發作,就看見洛函拎着一條魚回來了。

洛函看見街邊的辰夜,上前打招呼:“辰夜兄?你們怎麼在外面?”他揮揮手裡的魚:“我看那邊的魚不錯,帶了一條回來,就當下酒菜,我們好久沒有喝酒了,今晚就痛飲一夜,如何?”

辰夜擦了擦汗,指指燒得只剩下黑柱子的微寒居:“今晚可能……沒地方給我們喝酒了……”

洛函有些納悶的順着辰夜所指的方向看去,手裡的魚“啪嗒”一聲落地,在泥地裡滾了兩圈……

所謂恩將仇報,這詞用來辰夜一行人再合適不過:投之以吃住,報之以大火。

洛函的脾氣倒也忒好,並沒有責罵辰夜。但辰夜也不是沒皮沒臉,着實有些對不住洛函,掏出自己僅剩的銀兩,安排洛函和他的夥計們住下了。

第二日,辰夜擺席賠罪,一張老臉紅了又紅,感覺着實有些對不起洛函,一杯一杯的酒下肚,抱着洛函哭了又哭,就差下跪了。

洛函卻風輕雲淡安慰辰夜:“無妨,我正好想出去走走的,以前看店走不開,現在好了,後顧之憂燒掉了,也挺好。”說完又皺眉添了一句:“就是可憐了我那一庫房的衣服。”

辰夜有點醉,又犯了酒後吹牛的毛病:“下次有機會,我給你買下全城的衣服。”

洛函道:“辰夜兄這話我記下了,到時候可千萬別賴賬。”

小寶盯着桌上交談的二人,偷偷往懷裡踹雞腿,被辰夜逮了個正着:“放下,說你呢?幹嘛?又給房裡那狐狸帶!不許!”

小寶怏怏放下:“他……病剛好。我……”

洛函道:“說起來,房子究竟是怎麼燒起來的。”

氣氛頓時有些僵。

小寶趁辰夜不注意,偷偷揣了個包子,說了句:“我吃飽了。”下了桌子,留下辰夜一人抓耳撓腮。

辰夜扯謊道:“我就是想試試酒樓的耐燒程度,哈哈哈哈!”

洛函吃了一口魚,道:“我在錢莊裡還有些錢,我打算分一部分給先前跟我的那幾個夥計,畢竟也跟了我這麼久,現在酒館沒了,他們也需自作打算吧。剩下的我自己留一些,就去各處轉轉。”

шшш▲тт kān▲C○

辰夜撂下筷子,鄭重其事道:“實在抱歉,這段時間明明受了你這麼多的照顧,結果我卻……”

洛函道:“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看着辰夜:“辰夜兄相信天命嗎?”

辰夜道:“我這個人一向得過且過的,這些,還真沒想太多。”

洛函笑笑:“我打算明日便出發了。”

辰夜一驚:“這麼快,你真的考慮好了?你要不再等我幾日,我有事須迴天……老家一趟,回來便來找你,畢竟微寒居被燒是我的問題,等我回來……我會好好補償你……”

洛函道:“你真的不用太過自責。其實,我留在汴州是爲了等一個人。”洛函看着辰夜,目光炯炯:“現在這個人有消息了,我也就不必一直留在此地了。還記得我跟你說的我的那個朋友嗎?他的祭日快到了,我想去看看他。”

辰夜澀澀:“這樣的話,也好。”他摸摸身上,摸出一塊葫蘆形碧玉,墜着金色的流蘇,這是之前沐青送給他的,說是能緩解酒後頭痛的。這是辰夜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洛函:“這個你留着,你此次離去不知我們何時才能再見。但此事錯在我,心裡終究還是有個疙瘩。我不知你會出去多久,我們約半年?啊不,要不一年?一年以後還是此地,我們在此地見。我會帶些東西給你做補償,這個權當抵押,一年後見面我會換回來的……”

洛函沒有去接,他正視着辰夜,眸中光華彷彿穿越了千年,辰夜也說不清那眸中的情愫。洛函道:“你記住,你永遠都不欠我什麼。欠的人,是我……”

辰夜一頭霧水:“什……什麼意思?”

洛函斂目:“……沒什麼,有緣自會相逢。”

辰夜還是將手中的碧玉葫蘆往前推了推:“這個你還是留下吧,不然我這心裡……”

洛函看了看辰夜,微笑着接過:“好吧。那我就先收下了。”

辰夜道:“那我們就定了,一年之後,我們在此地見面,等不到你我是不會走的……”

洛函轉着手中的葫蘆,低聲道:“或許用不了一年……”

辰夜起身:“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攪了。你明日還要走,便好好歇下吧。”

洛函道:“好。”